門就在那裏。


    展博悄無聲息,唯一發出響動的,是飯店大門頂端的鈴鐺。


    唐豐看看他手裏的燒餅。


    兩個人都沒說話。


    曾老師擦了把嘴,提上店家送來的青菜粥,拍拍坐在旁邊的小鹹魚。


    “走了。”


    ·


    人行道上,唐豐和展博並排走著。


    前方是大步向前走的很穩的曾老師。


    唐豐伸手,慢慢撈住那根細細的袋子提手,看他笑,就也笑一笑,向前走。


    子喬桑大口喝著碗裏的青菜粥,一口接一口,恨不得把整個人泡進去。


    唐豐一度懷疑他是被人坑進煤礦了。


    他咬了一大口燒餅,正好咬到的土豆絲配巴西烤鴨,又甜又辣,又糯又韌。


    唐豐正滿意地嚼來嚼去,曾老師就開始盤問子喬了。


    不知道為什麽,總能感覺到戰意雄起呢,唐豐縮縮腦殼,往後躲了躲。


    果然,就見曾老師操著一口流利的廣東話罵起了街。


    “xxxxxxyyyyyyyaiznneoxaiabgu”


    大意是,大過年滴你搞介個跟我衝黴頭啊?你價個勞屁的傻搞,你蝦膏就旋呢,還炫到窩麵前。


    唐豐一邊吃一邊低頭,曾老師罵聲激烈一點,他的頭就一點。


    不過還是好仔細的吃完脆脆薄殼燒餅裏麵的土豆絲白菜胡蘿卜絲,夾得海帶絲辣條蘭花豆腐串和一個攤得很開薄薄的蛋。


    吃完吃飽滿足的他,看著曾老師終於罵解氣的模樣,和被曾老師罵的大氣不敢喘的子喬。


    展博給唐豐遞了瓶水,然後問子喬道:“所以子喬君你到底是去幹什麽回來了?”


    問到點上了。


    在江湖上浪蕩不羈的浪裏小白龍,此刻竟然哭了。


    他含含糊糊說不出話來。


    唐豐卻看得分明,他不是說不出話,隻是有些話,被屏蔽了。


    唐豐挽一挽耳邊的碎發。


    就這樣笑開來。


    曾老師不是傻狗,他也看得出來。


    他下意識和唐豐對視一眼。


    他們安撫住受驚的子喬,讓展博在裏麵陪他侃大山。


    兩個人一路疾奔,出了醫院。


    在街角無人處駐足。


    “你看出來了吧。”


    唐豐自然點頭,“他不是我們的子喬。”


    “完蛋……”曾老師揉一揉自己的頭,“所以,小黑壓根沒補全世界縫隙嗎?”


    唐豐看了看天邊幾近溢出的美妙光線。


    “有沒有可能,現在連小黑自己,都不是我們認識的小黑了?”


    兩個人麵麵相覷。


    但是他們又能做什麽呢。


    隻能擺爛了。


    於是回去醫院安頓好子喬,告訴他好了回去就找小黑。


    然後帶著發懵的展博回家,三個大男人蹲在門口等一菲姐。


    這外麵屬實太亂了,實在不敢亂跑了。


    展博一直箍著唐豐的手腕,好像在害怕。


    唐豐拍拍他的頭,示意他不要擔憂。


    一菲提著大包小包出了電梯,轉彎就瞅見三個大老爺們在這裏似睡非睡。


    一菲的眼皮下意識抽了抽。


    “怎麽講,又遇見老鼠了?”


    “子喬套間跑出來的?”


    曾老師不知道怎麽講,他扭動著手想表達著什麽,卻最終扭成了不知模樣無能為力的手勢,最後放棄,放過自己,隻能說:“對,子喬幹的。”


    一菲把東西塞給他,拍拍他的肩膀:“別擔心別生氣,等他回來我收拾死他,好了,現在把東西帶進去。”


    曾老師連拖帶拽把東西扛進去,一菲走在後麵,瞧了一眼斷後的展博。


    展博順著這道目光,與一菲對視。


    兩人都不退後。


    他拽著唐豐的腕子,硬生生箍紅了那裏。


    不用看唐豐,一菲都知道唐豐在笑。


    他心甘情願地被展博箍著手腕。


    因為,唐豐在喊:“展博,你再箍我我就進不去了,你好沉我拖不動你。”


    他當這是一場玩鬧。


    姐弟二人結束對視,恢複平常模樣,對唐豐講:“好,馬上就進去。”


    二人異口同聲的話讓唐豐微微發愣,然後笑的眯了眼:“好,進去。”


    屋裏是暖的,進來換了大衣服之後,一群人都放鬆下來。


    唐豐和展博窩在沙發上,等曾老師做飯。


    一菲姐在整理今天帶回來的東西,扔了一個橙子給曾老師。


    曾老師接過橙子,笑道:“不是說,換點別的嗎?怎麽不是橘子就是橙子啊?”


    “好了別挑了,我今天去轉了一圈,就這個又大又喜慶,還好聞,等,你別給我提蘋果啊,蘋果放時間長那味兒你老人家可受不了。”一菲揚揚手。


    “誰說的?上回我還吃一個呢!”曾老師嘴上這麽說,還是把果盤擺好在桌子上。


    大年三十要吃餃子。曾老師從一菲買的那堆東西裏東翻西翻,翻出來好靚一包藕。


    今天晚上的餃子餡是蓮藕肉的。


    戰場被轉移到了客廳,曾老師活麵,一菲姐把客廳的桌子擦好,鋪上墊子。


    唐豐拍拍展博,動一動手腕,腕上一輕,他站起身去廚房洗手,幫曾老師剁餡兒。


    展博抬頭看廚房,被他姐的手擋住視線。


    “怎麽?”一菲的聲音很小,“剛剛那一下,唐豐站起來去廚房,不是我攔你,你都要拉他回來了吧?”


    一菲看了一眼廚房,轉頭又問:“今天到底出什麽事兒,把你們嚇成這樣?”


    展博躊躇不言,隻是苦笑。


    他去洗手,回來安靜的揉麵團。


    一菲倚著旁邊的架子,略沉思一下,就放棄了。


    她去廚房幫曾小賢數盤子去了。


    今天晚上,春卷,熏魚,如意菜,清蒸魚,白灼蝦,白切雞,辣炒牛肉,八寶芋泥,荔芋臘鴨煲,梭子蟹炒年糕,太平燕。


    盤子要擺好多,廚房裏一片忙亂。


    幸好一回來,先把水產安置好了,要是現在嗝一個晚上還怎麽吃飯。


    一菲叼了根棒棒糖,看廚房裏曾老師和唐豐來回竄。


    展博還在安安靜靜的揉麵,不過看這架勢,更像是在泄憤。


    不過,今天的麵應該會被揉的很好。


    一菲也不糾結,去處理那堆海鮮去了。


    唐豐剁肉無意識的重複運動中,他給自己的目標就是剁到煩為止。


    曾老師的挑戰就多了一點,他這邊煮雞,那邊還煲著臘鴨,要把握好火候不提,又要擔心一邊的唐豐剁餡兒剁出問題,還要思考樓下小黑現在是什麽狀況,真正做到了一心三用。


    唯一能夠威脅到有兩鉗的大胖胖螃蟹的,隻有一菲姐,所以隻有她敢一邊戳著那些水霸王看吐泡泡,一邊刷洗他們。


    電視的聲響成了背景音樂,大家雖然忙,但都好像忙的很開心。


    唐豐剁了好久,胳膊好酸覺得好無聊,抬頭看了一眼房間。


    聽見忙碌的聲音就覺得很充實。


    那就隻能繼續投身到忙碌生活中樂。


    沒錯,樂。


    等到苦悶機械的工作完成,唐豐和展博湊到一起訴苦。


    沒兩秒就湊過去看一菲姐威脅水產。


    礙於一菲大人的淫威,二人隻能一邊為這些白胖的水產惋惜,一邊為他們肥美飽滿的身體流口水。


    展博和唐豐很乖地蹲在一菲身後,一菲一伸手就往裏遞工具。


    反觀曾老師這邊,獨自扛起廚房大梁。


    煎炒烹炸那是樣樣精通。


    鍋碗瓢盆那是哪個都用。


    蒸鍋完全不夠用,幸好熏魚白切雞,春卷如意菜,這些能先上桌。臘鴨煲和八寶芋泥占著灶,隻能喊展博翻去隔壁借一下爐灶。


    蒸魚灼蝦太平燕就要在那裏做了。


    兩個人端著鍋碗浩浩蕩蕩去了隔壁掃蕩廚房。


    唐豐跟著一菲一邊看鍋,一邊戳水裏的蝦玩。


    這是曾老師專門給他留著玩的。


    一菲撥弄著螃蟹,拿細長的菜逗他。


    兩個人各玩各的,唐豐是傻乎乎一無所知的,一菲卻趁此刻開始打聽今天發生了什麽。


    唐豐半真半假避開子喬那段跟一菲透了底。


    最後以一句“哎呀,要是起得早看到的熱鬧才多呢……”結束詢問。


    一菲本能的覺得不對,但是看到唐豐的反應,她也隻是無奈地用莖葉類蔬菜掀翻那隻倒黴螃蟹,說:“所以以後,要早睡早起,人要健康生活。”


    唐豐微微抬頭,笑:“嗯!”


    兩個人在這裏平靜而又和諧地逗河鮮玩。


    隔壁戰場戰意雄雄,曾老師指揮著展博把魚端下來,自己慢悠悠地包太平燕,速度模樣那都沒得說,隻是展博很疑惑:“肉包肉,吃了這個還要吃餃子嗎?”


    曾老師把包好的九隻肉燕和鴨蛋放在一旁,淡定的往沸水裏下活蝦,眼疾手快地蓋上鍋蓋,扭頭對著展博道:“當然要吃,沒見我隻包了九個嗎?”


    展博看看那碗裏的鴨蛋,又看看自己灶上的油鍋,無奈攤手,隨後把到火候的熱油澆上放了細蔥絲的魚身,淋上一點點生抽,清蒸魚搞定。


    曾老師掐著時間撈起那些變紅來得韌甜的蝦來,準備好蘸料,做上精致的擺盤。


    他在煮太平燕,展博往回拾掇東西。


    唐豐瞅見展博進門,下意識要去對麵幫曾老師,卻被一菲拉過來,取鍋裏的芋泥和臘鴨煲。


    展博見狀鬆一口氣,待曾老師端著東西回來,把門一反鎖,跟著曾老師去廚房繼續忙碌了。


    很快除了辣炒牛肉和梭子蟹炒年糕,菜就齊了。


    曾老師和唐豐一人分了一個,曾老師當然是年糕,唐豐做個簡單些的牛肉就是了。


    曾老師先處理那兩隻鮮活的梭子蟹,去心去胃去鰓,切口沾澱粉,炸固定造型,加年糕燉煮,年糕本味的純與簡單,會因為蟹這種食材變得味美,這樣的變化令人稱讚。


    唐豐自然沒閑著,他最擅長的,就是這樣的菜,拌餃子餡兒剩下的那點子蓮藕切片,夏日儲存在冰箱底層的紅辣椒摸起來此時略硬,下了鍋一爆就會變得動人,更容易出滋味,煮熟的牛肉,切薄而大的片,旺火上鍋,爆香蒜片,下肉,加辣椒、藕片,與薑末,下糖與醋,提味增香,料酒烹在鍋邊,生抽勻味裹挾,花椒粉會是讓菜變得更為誘人的點睛之筆。


    唐豐盛菜時,突然有一點愣神,但很快就緩過勁兒來,一如往常的微笑。


    菜齊了,大家熱熱鬧鬧的上桌。


    春晚也已經開始了,但是他們沒理由在意,即使是桌子搬移到了電視對麵,也絕沒心思去看去聽一眼。


    辣炒牛肉不愧是唐豐最擅長的,調味恰到好處,花椒粉是自己做出來的,焙了之後,慢慢磨出來,磨出香磨出麻,藕片圓潤脆爽,帶著一點薑味的微酸微甜和透底的辣,煮熟的牛肉軟爛鮮香,裹勻了,放涼,切出薄而大的片,能均沾味,亦能裹住湯汁,看起來簡單的菜,怎麽能繁複麻煩,但這些味道融合、揮發,是以化繁為簡,最為巧妙。


    這道菜是最早吃完的,其後就是那些被曾老師丟進沸水裏的白灼蝦。


    唐豐拽開蝦殼,活蝦的口感,是一旦嚐過就不會忘的。


    真的能看到蝦腦的模樣,從須至尾,每一絲都是蝦的香氣,是嫩,是難以形容的脆,是說韌卻易碎,是甜,是鮮,是唐豐孜孜以求的本味。


    八寶芋泥外冷卻內熱,就像,某個看起來很難打動的終極大boss,內心卻柔軟地像朵雲。


    唐豐差點被燙到舌頭,幸好是有曾老師攔著,他一臉幸福地講他的過去。


    說他被燙了二十幾次,那個時候有大人會來教訓他,卻不勸他,因為人總要嚐試,不斷地撞南牆才會放棄。


    唐豐壞心眼地問:“那你為什麽攔著我呢?”


    “大概是,不想你吃我吃過的苦,受我受過的罪?”曾老師把攔截的勺子鬆開,“現在試試,不燙了。”


    唐豐咬了一口,然後眼睜睜看著曾老師的嘴被迫張開,塞進一大勺八寶芋泥。


    “膛!”含混不清的發言,唐豐在笑。


    他拍曾老師的肩膀:“不要那麽老成嘛,曾老師,即使你的家長不在這裏,我們也很樂意做你的家長,縱容你的。”


    曾老師先是無措,好不容易斯哈斯哈吐著熱氣把這口咽下去,拍拍自己的胸口想發脾氣,就聽見唐豐所言。


    曾老師好像被觸動,但是反應過來就一腦崩錘到展博頭上,剛剛就是他,塞的那一口:“感情在這兒等著呢,什麽家長,都想占我便宜啊!這麽燙就別喂了唄!展博你真傻啊!”


    展博捂著腦袋,喊:“曾老師,哪有這麽玩的,你不彈唐豐來彈我?”


    唐豐眯眼:“陸展博你講什麽?”


    展博自知失言:“那,那,那是我姐指揮的你怎麽不打她?”


    一菲正叼著白切雞的雞腿,這是她專門要曾老師留下來的,她殘暴地咬掉一口雞腿,吐掉骨頭碴子:“你確定嗎?展博?”


    唐豐跟著展博的節奏一縮腦袋,這才不是什麽八寶芋泥的終極大boss呢,還什麽柔軟像朵雲,這裏麵是岩漿啊。


    答案自然是:“不敢不敢……”


    曾老師咽了口口水,打圓場:“吃飯吃飯,嚐嚐我做的肉燕,太平燕,吃了之後一年太太平平,還有鴨卵,壓亂壓亂。”


    唐豐好乖,接過碗,乖乖吃燕。


    沒眼色的自然是在瑟瑟發抖啃肉燕。


    唐豐當然會拯救他,不然袖子要被扯掉了。


    “菲菲”,唐豐喊的好甜,“辣炒牛肉好吃伐,你嚐嚐如意菜嘛,這個也是我拌的,菲菲吃了,順心如意,來年一定,如意如意~”


    一菲聽著這番話,欣然地接受唐豐遞過來的盤子,夾了一筷子如意菜吃,肉吃多了還真需要清口的。


    吃的一開心,威壓也收走了,展博逃過一劫,默默給唐豐豎拇指,唐豐得意地一揚眉。


    清蒸魚是不用描述的,魚夠新鮮夠靚,配不配上底下的汁蘸著來吃,都好吃的要命。


    春卷是那天就嚐過了的,現在嚐來雖然依舊覺得味美,覺得好讚,卻生不出其他誇讚和品嚐的語句了。


    唐豐嚐了幾口荔浦芋頭,軟是軟,糯是糯,卻不發甜,隻是一味的幹,實,澀。


    想必是買到假的了,亦或者給的期望過於高了。


    唐豐默默歎了口氣,去啃熏魚,不是說有多味美,隻是習慣性的吃魚,而且炸過後的魚被料汁一封,也是難得的體驗,畢竟曾老師不擅長本地菜是一定的嘛。


    可他好開心,好喜歡。


    沒吃飽也沒喝足,留著肚子等過年的餃子。


    一邊看春晚,一邊包餃子。


    唐豐不會包,一邊擀皮,一邊玩似的,包那些露餡兒的餃子,每次都是曾老師看不下去給他修修補補,最後唐豐就不包了,專心擀皮。


    說說笑笑,看看鬧鬧,時間過得很快。


    看春晚,不得不說這一年好多小品都好好看,四個人笑得前仰後合,麵粉沾衣服上了,都沒人在意去擦幹淨。


    餃子在他們的歡笑拖延下,艱難地在十二點之前完成了,曾老師一菲去煮餃子,唐豐去陽台透氣。


    清冷的夜風席卷而來,似乎想要將他身上沾染的熱烈與歡欣卷席而去。


    唐豐靠著圍欄,往樓下看。


    樓下有好多煙花和鞭炮。


    都在放,好多人,都在放,他們的笑聲穿過層層疊疊的山川,進入遙遠的城市,帶著純而美的喜悅,帶著亮晶晶的璀璨。


    仿佛熟悉的背景音樂又響起,背後也傳來熟悉的氣息。


    是展博。


    唐豐見怪不怪地轉身,問:“出來透氣?裏麵好熱吧……”


    展博沒應,他走到唐豐身邊,無力地玩著手指:“你會離開嗎?”


    “什麽?”


    “離開,唐豐,你會離開嗎?”展博的眼睛在夜空依然是純粹的樣子,他仿佛知曉一切,又仿佛隻是簡單的哲學探討亦或者問詢。


    唐豐盯著他的眼睛,告訴他:“不會。”


    “我……離開的路開了,我以為你會離開。”展博低頭訴說。


    唐豐:“路一直在這裏,我如果想離開,隨時都可以。”


    “你知道我說的是……”展博想質問,卻不知道怎麽問出口來。他隻能無力地指向遠方的天際。


    唐豐順著他的手向遠方天際看去。


    那條線仿佛是逃脫整個世界的絕對道路,就那樣敞開著,放在那裏。


    唐豐的眼睛很亮,亮的展博逐漸放下手,他偏過頭不看他。


    “我知道。”


    展博猝不及防,轉頭望向他:“你知道?”


    “對,知道。”唐豐湊過來,“還知道,你一直箍著我的手,害怕我走;知道你連我去給曾老師幫忙都誤以為我是想走,想拽我回來;知道一菲姐不想讓我去隔壁,故意拉著我去取鍋裏的八寶芋泥;知道你反鎖了門;知道了……”


    唐豐看一看屋內,笑道:“餃子煮好了,回去吧。”


    展博先踏入門內,就那樣盯著他看,把門把手握緊了。


    屋內溫暖而熾熱的風傳來,一起來的,還有其他的一些什麽。


    唐豐無奈搖頭。


    想說,不用擔心我離開,他不會放過我的。


    唐豐最終什麽也沒說。


    在踏進門內的那一刻,十二點鍾聲敲響,他同他差了半步。


    聽見他說:


    “新年快樂。”


    唐豐眉眼帶笑:“新年快樂,展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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