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雙手緊握,影子在地麵交織。


    看起來是那麽密不可分。


    可也隻是看起來。


    曾老師放下了他的手,說:“回家吧。”


    “嗯。回家。”唐豐應聲後先走幾步,側身回望,看著曾老師收拾東西的背影。


    唐豐將被曾老師握過的手舉起攤開,手心裏,是熟悉依舊的紋路。


    他突然想起一句話。


    手心相對時,你的命運裏,也裹挾著我的命運。


    還真是應景。


    隻不過,他們中間終究會有一個人,先鬆手。


    縱使被裹挾在對方命運中,也隻是停留而已。


    曾老師。


    回家。


    我們回家。


    ..........................、、、、、、、、、、、..........................................


    回到家裏,曾老師就去照鏡子臭美去了。


    在有曾老師的回家路上,縱使夜色多麽寂寥,唐豐也無法生出憂傷的情緒。


    他的注意力全在曾老師身上,縱使不在,曾老師也會讓他在的。


    唐豐看了一眼陽台,麵對如此寂寥的夜色,除了他,果然還是有人憂傷的。


    也難怪。


    不過。


    這樣的寂寞一個人獨享,總是不好的。


    唐豐脫了大衣掛好,從冰箱裏取出兩罐可樂,向陽台走去。


    在陽台門邊,他有一瞬間的駐足。


    他猜想過裏麵是誰。


    不過。


    當那個最不可能的猜想成真時。


    他還是會有一絲猶豫。


    那樣樂天派的陽光男孩,也會在這麽早就有悲傷的情緒了嗎?


    不過。


    也。


    也確實,畢竟,這世間有了這麽多變數。


    他已不再是小孩子,生活的主色調,也不再是快樂。


    好像自己的到來,給這個人帶來的最大的情緒,不是快樂呢。


    唐豐駐足。


    唐豐歎息。


    .................................................................................................


    在唐豐駐足思考的時刻,一菲已經看清了他的身影。


    和他的躊躇。


    一菲勾起唇角,同傻弟弟告別,她得去拖住曾小賢:“我先走了。”


    展博:“嗯。”


    一菲打開了陽台門,同唐豐擦肩而過。


    兩個人對視一眼,一個是滿滿的尷尬,一個是滿滿的欣慰。


    唐豐踏進陽台,被夜間清微的風拂了個激靈。


    好冷。


    唐豐歪著腦袋,似乎想要去探尋背對著他的展博的心境。


    一無所獲。


    索性打個直球。


    唐豐走到他身邊,將可樂放在他身前的陽台攔板上。


    展博順著那瓶可樂看去。


    是唐豐。


    他有一瞬間的恍惚,以為此間又是夢境。


    他有一瞬間的忐忑,生怕此間又是幻想。


    他有一時間的希翼,盼望此間真正有他。


    最終還是由他先開口:“唐豐。”


    這聲稱呼像是從喉間戀戀不舍地溢出,又像是唇齒舌尖將之舔舐得再綿密輕軟不過。


    “你想見我啦?”是那樣一句小心翼翼的試探。


    唐豐深吸一口氣,然後輕笑出聲。


    很奇怪,他居然會被這樣一句話觸動心弦。


    可能。


    他始終和爸爸一樣,都喜歡這樣的人吧。


    唐豐不答,他打開可樂,帶著微微溢出可樂氣泡的碎響,向展博舉杯:“幹杯?”


    展博拉開拉環,舉起可樂。


    兩人的可樂觸碰到一起,在易拉罐中跌宕起伏的褐色甜蜜液體,帶著令人又愛又恨的co2。


    月色朦朧。


    刺激的液體穿過喉間,一路向下,終至心髒。


    易拉罐被丟在陽台角落裏,兩個人坐了下來。


    共同欣賞,那令人寂寥的月色。


    隻是,一人擺脫悲春傷秋,逐漸歡悅;


    可惜。一人百般求索情緒,始終不得。


    可見,情緒真的是會感染。


    唐豐隻是懷念眼淚劃過麵頰的溫熱,所以盲目追求一些情緒。


    可惜終不可得。


    隻是.......


    在他閉眼放空時,有一滴溫熱的液體從上方墜落,正中他的眉心。


    逐漸滑落至他的眼眶,鼻翼。


    蔓延的癢意與溫熱迫使他睜開雙眼。


    他的上方,那液體的來源,正是——展博。


    那液體,正是眼淚。


    展博微紅的眼角尚有一滴留存,他暗啞的聲音:“我的眼淚,在你的臉上。”


    .....................................................................................................


    一菲在旁邊猛錘曾老師:“我靠!我老弟開竅了!”


    翻譯嘴型的子喬嘖嘖感歎:“這還不多虧了他擺了個好師傅!”


    曾老師捂著胳膊,強忍住不去呼痛,低聲道:“x的,這小子進步的也太快了!”


    “好啊!進步的好啊!多來!好看!愛看!”這是看完孩子回來看熱鬧的美嘉。


    關穀淡淡評價:“可以。隻要不是悲劇就好。這座城市沒有愛......”


    話沒說完就被其他人胖揍一頓。


    最後收獲一句:“不會說少說。你們本子怎麽這麽悲觀還這麽多人?”


    嘖.................


    。\/。\/。\/。\/。\/。。\/。\/。\/。\/。\/。\/。\/。\/。\/。\/。\/。\/。\/。\/。\/。\/。\/。


    幸而有一陣風打破這場尷尬。


    “起風了,我要回去了。”


    唐豐微笑。


    展博起身,並無一絲把戲使用後的尷尬後遺症,


    他說:“嗯。”


    “晚安。”


    唐豐起身離去,沒有回頭。


    相信此刻,此時想把這陣破風打碎重組的,絕不止展博一個人。


    比如:


    一菲咬牙切齒:“我明天就去找個大師來!看!風!水!”


    曾老師倒是心情蠻好,把胳膊抽出來,走時還不忘嘲諷:“找大師有什麽用啊?你加個法字,找個大法師都不一定有用!隻要我們唐豐懂得回家...hahahhaha......你們啊,就白玩!”


    仰天大笑出門去。


    還沒被打!


    關穀十分怨念:“明明曾老師比我說的還過分,為什麽沒有人對他動手啊?”


    “因為.......”子喬俊朗的麵孔掛上意味不明的笑容:“他是——老丈人爹....親啊!”


    我發誓,不對,子喬發誓,他的語氣隻是調侃。


    奈何,這兒有個聽不懂人話的。


    “我靠!關穀你幹什麽?!啊?”子喬......額......“花容失色”。


    關穀茫然且真誠:“不是....你說親啊的麽?”


    沒錯,那句親啊一落音,關穀已經親上子喬的臉。


    那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響叮當仁不讓之勢!誰都沒反應過來啊!


    “我靠!讓你親你還真親啊!”美嘉震驚中帶著一絲好笑。


    笑不出來的依然有一菲。


    擦。


    子喬說的還真他娘的對啊。


    曾小賢這家夥是唐豐的半個監護人,獨屬於唐豐的!


    男媽媽!


    別說丈人爹和丈母娘單論的難度了。


    當這倆成了薛定諤量子疊加狀態,難度簡直呈幾何上升!


    哎。


    一菲現在很想歎氣。


    為她那個可憐的弟弟。


    ..................................................................................................


    可惜此時的展博並不覺得自己可憐。


    他回去連夜打了八百行代碼。


    他覺得自己——特!別!快!樂!


    至於唐豐?


    人家已經乖乖上床睡覺了。


    曾老師表示:隻要孩子知道刮風下雨、起風下冰雹往家跑就行。


    剩下的他來解決。


    嘖。


    這不就是俗稱的“風緊扯呼”嘛?!


    嘖。(注意到曾老師極具威力的死亡視線,被迫改口。)


    “嗯。”


    就是孩子懂事,知道起風往家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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