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看望端妃


    華妃一個白眼飛上天,若是往日,皇後這番必定能刺激她回到宮中好一番發作,說不得還得去找端妃那個病秧子出氣。


    可現在華妃隻懶得與皇後虛與委蛇,故意裝作不高興的樣子,起身福了一福:“臣妾身子不適,先告退了。”


    “也好,你既要伺候皇上,又要忙著選秀,可要顧好自己的身子。”皇後賢惠大婦人設不倒。


    華妃懶得搭理扶著頌芝扭頭便走,邊走還不忘再翻一個白眼給皇後。


    皇上已經半個多月沒進後宮了,哪來的伺候皇上?


    這個皇後和皇帝一個德行,都會捧殺。


    走出景仁宮上了轎輦,回到翊坤宮,華妃吩咐頌芝備了些不值錢的瓷器,給自己做樣子,在主殿摔了個粉碎。


    邊摔邊在嘴裏咒罵:“都是端妃那個毒婦,害得本宮失了孩子。”


    頌芝端著茶盞跪下哄華妃不要生氣,華妃就勢更加生氣,說著就一路衝到了延慶殿。


    延慶殿裏的端妃正由著大宮女吉祥伺候著喝藥,見華妃氣勢洶洶殺了進來,捏著湯匙的手抖了一下,漆黑的湯藥抖落在錦被上幾滴。


    吉祥雖害怕華妃,但是依舊勇敢的護在端妃麵前。


    “華妃娘娘饒命啊~”


    “頌芝,把她拖下去。再端兩盞茶來,本宮與端妃有幾句話要說。”


    頌芝聽話並且使勁的把吉祥拖了出去。


    寢殿裏隻剩下端妃與華妃兩人。


    端妃胸口上下起伏費力的喘著氣,一雙亮眸卻死死的盯著華妃。


    華妃與端妃對視了許久後,先苦笑開來,而後自己坐在了圓桌旁。


    這麽多年了,這個女人每次來延慶殿,不是給自己巴掌,就是砸碎延慶殿裏一切可砸的東西。


    今日這般安靜,有點像是失心瘋了。


    “昔日王府裏的那碗藥,我查出來了,不是你所為。這些年是我冤枉了你,虧待了你。也終究是我當年識人不明,不聽你的解釋,做下錯事,對不住你。”


    華妃如此坦然幹脆的剖白,倒讓端妃一時不知說什麽。


    “是我害你沒了孩子,你放心,我定把你的孩子還給你。”


    提到孩子,端妃悲從中來,“孩子,你怎麽把孩子還給我,華妃娘娘好大的口氣。”


    “我知你不信我,你且往後看,如今細細想來,我們都出身武將世家,因彼此沒了孩子,成為不共戴天的死敵,好巧的巧合,不是嗎?”


    華妃話未全部說破,但在這吃人的後宮,端妃何等聰明。這麽多年,她自己不是沒想過,自己端給華妃的那碗藥到底是誰借了自己的手,隻是她不願去深想罷了。


    當年華妃在王府還是側福晉時,自己與華妃最是要好,便如義結金蘭的姐妹。


    自從知道華妃有孕後,自己也是歡喜無比日日給華妃熬安胎藥,期待孩子平安降臨。


    她也怎麽都沒想到,那日端去的安胎藥裏竟被人動了手腳,華妃喝下,孩子便沒了。


    接下來便是自己怎麽辯解,華妃也不相信分毫,當時還是王爺的皇上和如今的太後聽聞這件事,也不過是任由華妃給自己灌下大量不能有孕的紅花,讓華妃消氣。


    至於那碗安胎藥,任憑自己怎麽辯解,王爺、德妃都沒花半份心思去查。


    這些年,延慶殿猶如冷宮,皇上和太後給了自己妃位,卻依舊放任華妃克扣自己、虐待自己。


    端妃剛開始還會試圖向華妃解釋,向華妃暗示那安胎藥不是自己所為,可是後來,一碗紅花下去,端妃便歇了那心思。


    華妃失了孩子,自己也再也不能有孕,二人終成死敵。


    可端妃該恨誰,恨皇上裝聾作啞不查明真相嗎?可那是她深愛的夫君啊,她如何恨得起來。


    再加上這些年,她與華妃互相怨懟,姐妹之情早已變成了深仇大恨。


    如今,聽華妃那意思,她是明白過來了。


    可那又如何,那是她們的夫君啊。華妃對皇上的愛不比自己少。


    正是因為愛,因為深愛,端妃這些年拖著病體始終在回避無視真相。


    端妃不願去信互相憎恨了多年的仇人來找自己和好了,可接下來的種種跡象又讓她不得不信。


    兩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的僵局,頌芝端著茶托走了進來,華妃信手端起茶托,走向端妃,


    “若你信我,就接過這杯茶,前塵往事都在這杯茶裏了。”


    端妃抬頭看著眼前這個女人,她端著茶離自己很近,近到掩住了燭火裏的光影,隻能看到華妃的亮眸如星星般閃爍。


    端妃遲疑了很久,華妃一直端著那盞茶,後來端妃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接過那盞茶的。


    她甚至覺得那聲音都不是從自己聲腔裏發出來的:“當年,我真的不知那碗安胎藥有問題,若我知道,即便我賠上這條性命,也不會端給你。”


    “我知道。”


    ······ ······


    端妃接過茶盞後,華妃沒有久留。


    端妃坐在床上撫著胸口喘著粗氣,看著寢殿外的女人一如往常一樣,砸碎了延慶殿所有的東西。


    可是這一次,她是在做戲。


    狠砸一通後,華妃就離了延慶殿,後宮的長街上,華妃依舊氣勢洶洶的說:“不許給她請太醫,不許給她宮裏洗衣服,照答應的份例給她飯食。”


    頌芝忙答:“娘娘放心,一切都依娘娘的吩咐辦好了,是和往常一樣的。”


    延慶殿內,沒顧著收拾東西的吉祥連忙拿著根千年人參跑進寢殿。


    “娘娘,剛才頌芝把奴婢拖出去,給了奴婢這個,還給了奴婢好些補氣血的藥材和吃食。”


    事出反常必有妖,吉祥怕頌芝是得了失心瘋。


    端妃看著吉祥手裏的那根人參,淡淡的說:“給你便收著。留著哪日或許能派上用場。”


    “那那些藥材和吃食?”


    “她敢給,我便敢用。華妃可有送燕窩來?”


    “有,華妃娘娘足足送了十斤血燕。”


    端妃不禁嘴角一抽,財大氣粗啊:“去給本宮燉一盞來。”


    本宮倒是要好好活著,看看她又鬧什麽花樣。


    ***


    黃規全一日一日來翊坤宮匯報選秀進程,殿選日子越來越近,華妃卻不甚在意。


    選秀一切有舊例可循,太後對此事極為上心,根本出不了岔子。


    皇帝又強調節儉,莫要鋪張浪費,自己更是懶得操心了。隻讓黃規全警醒著點幹活。


    這一世她絕不會犯自己掏腰包給男人選小妾,男人還不領情這樣的蠢事。


    華妃更在乎的是自己的嫂嫂馬上要進宮來看自己了。


    翊坤宮上下打掃一新,等著年大夫人進來。


    華妃則是親自去小廚房盯著廚子們準備些 年夫人愛吃的點心。


    想想當初未嫁進王府前,哥哥娶了嫂嫂,嫂嫂對待自己如同親生女兒般照顧,在年家那段天真無憂的日子是嫁進王府後再也沒有的。


    嫁入王府後,她便以皇上為中心,為他爭風吃醋,每一個夜晚都等他到天明。那是真的癡傻。


    華妃想著閨閣女兒的生活,又想到自己上一世為雍正付出的全部心血,又一次悲歎不值,正在心裏感傷著,周寧海跛著腳來報,年大夫人已經進了後宮了,說話功夫馬上就到。


    華妃收斂情緒,端出恣意的笑容,撫平沒有褶皺的宮裙,扶著頌芝的手,領著一眾宮人前往翊坤宮門口迎接年夫人。


    軟轎在翊坤宮門口停下,轎夫壓轎,年夫人扶著丫鬟的手緩緩而出。


    多年未見,年夫人依舊保養德宜,隻是眼角添了幾絲歲月的皺紋,反倒增添幾分風韻與氣質。


    華妃看著走出轎子的嫂嫂,想想上一世,年家幾乎滿門抄斬、全族發落的結局,自己嫂嫂不知受了多少苦楚,心中不免酸澀。


    年夫人款款行至華妃麵前,正要行宮禮下拜:“臣婦參見華妃娘娘。”


    華妃趕忙扶起:“嫂嫂不必拜我。”


    “娘娘,禮不可廢。”年大夫人握著華妃的手緊了緊,暗示後宮耳目眾多。


    華妃也想到皇上對年家的忌憚,便忍下淚水,受了年大夫人的拜禮。


    禮畢,華妃連忙扶起年大夫人往翊坤宮主殿走去。


    主殿內,華妃先是與年夫人狠狠哭了一番,訴說思親之情,而後又叮囑年夫人,在家中一定要提醒年大將軍謹言慎行,切莫居功自傲,要記著年家的一切都是皇上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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