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嵐在得知季修竹為了救自己而失明,心中愧疚萬分,手握成拳,似要將自己的後槽牙咬碎。


    “什麽?!你再說一遍!師尊她好端端的,怎會失明?!我要去看看師尊!”


    琴嵐剛想衝出房門,卻被墨雲煜一把攔住:“你若是想去刺激師尊,讓她更加難受,那你大可去。可若你想治好師尊的眼睛,那便坐好,聽我說。”


    聽到墨雲煜說季修竹眼睛能治好,他瞬間就來了興致,於是便乖的像個孩子一樣,坐在凳子上,一言不發,眼睛瞪得圓圓的,就看著墨雲煜。


    墨雲煜見琴嵐這樣,也隻能無奈的歎了口氣。


    他又何嚐不理解琴嵐的心情,隻不過歲數擺在這,做事就得穩,著急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


    “我知道,極北之地有一種草,名喚凡瞳。


    此草葉子如同翡翠般透亮,細長而柔軟,微風拂過時,會發出沙沙的輕響。


    此草的花朵最為獨特,花瓣呈現出淡紫色,宛若晨曦中的薄霧,散發出一股清新的香氣,隻需一聞,便可令人神遊九霄。


    師尊失明時間尚短,我懷疑是毒素壓迫大腦神經所致,凡瞳草不僅可以治療眼睛,還可滋養神魂。


    若是能找到它,師尊或可得救。”


    墨雲煜說完,便看向了一旁陷入沉思的琴嵐。


    琴嵐思索良久後,便抬頭重重的向墨雲煜點了點頭。


    而後便也立誓要找到傳說中的“凡瞳草”,來恢複季修竹的視力。


    然而,這草生於極北之地的冰窟深處,寒氣逼人,常人難以抵達,就連他們這樣修為的人,也會因畏寒被凍死在冰窟中的比比皆是。


    墨雲煜雖然跟琴嵐是這樣計劃的,但極北之地凶險異常,避寒的藥物和衣物也得提早準備。


    而這邊,季修竹在聽到墨雲煜真的離開後,這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想不到,我有一天也會當一回海倫凱勒呀。”


    季修竹撇著嘴角自嘲,但手卻是在儲物袋中四下翻找,不一會兒,她便將一條黑色的長布條摸出,然後將自己的眼睛蒙了起來。


    “這樣,應該像一個稱職的瞎子了吧。”


    季修竹嘴上雖然這麽說,可內心深處早已揪痛。


    可習慣一個人將情緒隱藏起來的她,也隻是失落片刻,然後又恢複如常。


    “嘿!臭丫頭,不就是眼睛看不見了嘛,別難過。本座帶你出去吹吹風,如何?”


    季修竹聞言,耳朵動了動,這個聲音賤兮兮的,一聽就知道是那誅仙劍的劍靈。


    “你帶我出去吹風?還是算了吧,我現在可是個瞎子。萬一多動症犯了,從天上摔下來,那會很疼的。”


    季修竹連連搖頭,絲毫不想摔疼自己。


    “隻要有心者,辦法總比困難多嘛。”


    誅仙劍說完,一個原地轉圈,其中的劍靈便瞬間出現在了原地,而誅仙劍的本體劍身,則是懸浮在半空中。


    劍靈瞅了瞅自己身上的衣袍,完好無損。


    又瞅了瞅自己的身軀,然後確認自己並未缺胳膊少腿兒後,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不錯,本座現在終於能從那荒涼的劍塚中出來了。看來你的修為大有長進呀!”


    劍靈一邊說,一邊上前將季修竹從床上扯了下來。


    “走走走,本座現在是人形,帶你出去逛逛,免得你垂頭喪氣的,連累本座入魔。”


    說著,隻見他拉著季修竹的手腕,一把將窗戶推開。看著窗外高懸的月牙,微微一笑,而後便將季修竹攔腰抱起,一躍出了窗戶,然後踩著自己的本體,就朝著月牙處飛去。


    劍靈速度極快,季修竹雖說眼睛現在看不到任何東西,但在她耳邊持續呼嘯的風聲告訴她,劍靈此刻已然超速。


    “喔喔~!本座已有上千年不曾出過虛無劍塚了,如今出來了,感受到這風,嘶哈,這種感覺真是,太美妙了!”


    劍靈一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一邊加快了腳下速度。


    “臭丫頭,你怎麽不說話呀?是天生就如此沉默寡言嗎?”


    季修竹聞言一愣。


    神他奶奶的天生沉默寡言!


    這是要他說什麽呢?


    說這風太大,讓她耳鳴了?


    還是說,風太大,您老別閃了舌頭?


    “那個,您老人家莫不是忘了,我現在是個瞎子?我這眼睛看不見,說不出話來很正常吧。”季修竹抬手指了指自己那雙被黑布蒙起來的眼睛,義正言辭道。


    劍靈見狀,嘿嘿一笑:“說的有道理,可你看不見跟你不會說話沾不上邊吧?也是,既然能聽見,那便好好感受一下聲音吧。來自黑夜的聲音。夜間山林,有動物活動的聲音,有蛐蛐聲、有狼吟聲……”


    季修竹聽著劍靈的話,便試著用心聆聽,這一下,她仿佛能想象出周圍的景象。


    她不禁感歎,即使失去了視覺,世界似乎依然如此美好。


    不知過了多久,劍靈帶著季修竹落在了一座山頂上。他輕輕放下季修竹,季修竹感受著山風的吹拂,那輕柔的觸感如同絲綢般拂過她的臉頰,讓她感到無比舒適。


    “怎麽樣,這裏的風是不是比山下的更舒服些?”劍靈得意地問道。


    季修竹點了點頭,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謝謝你,讓我覺得,眼睛就算看不見了,好像也不是不能活。至少,聽覺更好了。”


    說著,季修竹便想著先走兩步,至少適應一下盲人走路。


    此處雖是山頂,但卻呈坡度。


    而他們正是站在斜坡之上,劍靈知道,季修竹卻是不知道。


    下一秒,隻見季修竹邁出的步子當下一空,她整個人便順著崖坡滾向山下。


    等劍靈想要抓住她時,已然來不及。


    他沒想到,季修竹眼睛都看不見了,還想著邁腿走路!


    砰!


    噗!


    嗵!


    一時間,季修竹向下翻滾與周圍的灌木石子發生碰撞。


    而她的身體上也多了幾處隨處可見的外傷,而墨雲煜先前為她處理好的傷口,也在此刻浸出血漬,看著就讓人感覺到疼。


    也幸好她是修士,若是普通人,這麽折騰,恐怕早已駕鶴西去。


    季修竹順著山坡一直滾落,滾了約莫半刻鍾時間,她就突然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原來是劍靈及時出手,用靈氣化成一隻大手,接住了她。


    “你臭丫頭,明知行動不便,還敢到處亂竄,怎麽這麽不小心!”劍靈略帶責備地說道。


    季修竹聞言,卻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自是知道這般有險,可就是耐不住好奇心驅使,畢竟是第一次當瞎子,所以還不太適應現在的狀態。”


    劍靈聽後無奈地搖搖頭,隨即便帶著季修竹飛到了平地上。


    剛站穩,卻是聽到季修竹的聲音響起。


    “唉,果然還是需要時間適應啊,不過話說回來,我剛從山上滾下來的感覺還挺有趣的。”


    聽到季修竹的話,劍靈不由得滿眼黑線。


    劍靈扶著季修竹在一塊石頭上坐下,然後從季修竹儲物袋裏掏出一枚丹藥喂給她。


    季修竹服下後,瞬間感覺自己身上的傷口正在發癢,隨後傷口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想不到,你這弟子煉製的丹藥這般見效快,傷口隻這麽一會就愈合了。你先休息一會兒,等天亮了本座再帶你回去。”劍靈在季修竹身旁坐下,還揮舞著自己的本體在空中比劃。


    季修竹聽著誅仙劍劃破長空的呼嘯聲,不由得笑了起來:“想不到,你一個劍靈,竟這般戲耍自己的本體,當真是千年難得一見。”


    季修竹靠在石頭上,仰頭對著星空,心中感慨萬千。


    雖說眼睛看不見,但她此刻腦海中浮現的,卻是星辰大海。


    而劍靈則在一旁靜靜地陪著她,偶爾揮動幾下誅仙劍,發出清脆的聲響。


    “謝謝你,我知道你想慰藉我這個後天失明的瞎子。”季修竹輕聲說道,“可我內心沒那麽脆弱,斷用不著這般仔細嗬護。我並不後悔為弟子們所做的這一切,若是能重來,我也一樣會選擇擋在他們前麵。因為,我是他們師尊啊。”


    季修竹這話是發自內心的,若說之前是因為害怕被這群孽徒嘎掉,而選擇的保命手段,讓自己在他們心中形象有所改觀的話。


    那現在,她是真把這群談不上省心,卻又拋之不下的弟子們,當成家人了。


    劍靈沒想到季修竹會對他說謝謝,畢竟當初跟隨夢棲山時,他可從未聽到過感謝的話語。


    他將戲耍本體的手漸漸放下,繼而換上一副笑容道:“本座不需要你的道謝,要謝就謝你那好徒弟吧。他可是好幾次救你於危難之中呢。不過,你這眼睛,本座瞧著還有的治。”


    季修竹臉上泛起一絲動容,她自是知道,劍靈口中之人是墨雲煜,可她隻能將這件事埋在心裏。


    墨雲煜一直都是個很細心的人,雖然平日裏有些冷酷,但對她確實是關懷備至。


    季修竹本來還想在心裏感歎命途多舛,可她很快反應過來,劍靈最後一句話中提到的“還有的治”。


    季修竹迅速坐著身子,語氣嚴肅的問道:“你是說,我這眼睛還能有機會被治好?”


    劍靈點了點頭:“當年本座跟隨夢棲山,一路走南闖北。不說天知地知,那也算得上是見多識廣。極北之地有草,名曰凡瞳。若能尋到,再加上你那弟子的煉丹之術。你這眼睛,或可有醫。”


    季修竹聽完,瞬間感覺周身都燃了起來。


    不說其他,光說這眼睛剛瞎不久,還來不及悲傷感慨,就有人告訴她或可有醫,這分明就是雪中送棉襖,禮重情誼深呀!


    “嘶,等等。你知道我的眼睛能醫治,那是不是墨裝裝也知道?!”


    季修竹瞬間反應了過來。


    劍靈聞言,隻是戰術性清了清嗓子,但是卻沒打算回答季修竹。


    季修竹此刻雖說看不見劍靈的表情,但腦海中依然猜出,劍靈此刻臉上肯定寫著“我在看傻子”的字樣。


    而事實也是如此,劍靈此刻臉上也確實是這副表情,隻不過比季修竹印象中的要更加欠揍一點。


    想到這裏,季修竹瞬間鬱悶了起來。


    原來大家都知道,就她自己沉浸在悲傷之中,還一直想著今後如何適應盲人生活。


    整半天,小醜竟是她自己!


    正鬱悶著,季修竹突然覺得自己周身一股暖意,然後附近的叢林之中也漸漸有了些許早鶯的啼叫,空氣中也慢慢多了一縷晨露花香。


    這樣的感覺,讓她心下愉悅。


    這是,天亮了。


    感受著晨曦洗禮,季修竹瞬間又體會到了不一樣的感覺。


    以前能看見的時候,隻覺得晨曦很美,但空有其表。沒想到,原來晨曦,也是能被觸覺接收到的。


    “好了,天亮了。”劍靈站起身來,“我們回去吧,來吧,本座這次背著你走。”


    季修竹聽著劍靈的話,沒有拒絕,張開雙臂等著劍靈的下一步動作。


    劍靈見狀,便如同老父親一般,蹲下身子將季修竹背起。


    可背是背了,但季修竹耳邊的風聲告訴她,這家夥正背著她禦劍飛行!


    她原本以為劍靈說背她,會是自己想象的那樣,走在晨間小路上,慢慢悠悠的回家。


    但這家夥,似乎腦子裏麵壓根沒有半點浪漫主義色彩出現,說是背她回去,就真的是背著她回去。


    隻不過並不是走回去,而是飛回去。


    行吧,飛回去也不錯。


    至少季修竹不用自己摸索著走回去,這已經很好了。


    季修竹趴在劍靈背上,感受著耳旁呼嘯的風聲,心中暗自感歎。


    這劍靈行事灑脫不羈,但卻為何會被夢棲山遺棄呢?


    還是說,這個劍靈,是夢棲山一早就準備好,要讓季修竹契約的?


    畢竟,當時她與誅仙劍第一次見麵時,誅仙劍雖然很生氣,卻還是沒有半點猶豫割破她的手指,跟她直接契約了。


    可若真是這樣,說不定此次北上,就是一場巨大的陰謀也未可知。


    季修竹不敢再想,她怕再猜,事實便真如她想的一樣。


    可夢棲山是原主最信任的人,原主記憶中,夢棲山對她一直都很好,好得早已超越了師徒之情。


    所以才會讓原主有些錯覺,隻覺得自己對夢棲山生出了不一樣的情感。


    可在季修竹這個第三視角看來,這隻是正常的幼鴉想要反哺之情呀。


    一路上呼嘯聲嘈雜,季修竹也已經麻木。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才回到了醉夢樓。


    劍靈將季修竹輕輕放在床上,並叮囑完她好好休息之後,便一溜煙鑽進了季修竹的識海。


    與此同時,季修竹的房門也被人扣的咚咚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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