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盧慎怎麽了,又和他何幹?


    慕衍沒讓人去留意慕仁啟的動靜。


    這天晚上,也沒有任何事發生。


    第二天一早,宮裏就來了人。


    “屬下寂七,接您入宮。”


    慕凝早飯都沒來得及用,她隻好揣了兩個青團到兜裏,最後坐在步輦裏吃的。


    步輦沒在皇宮門口停留,而是一路朝東宮抬。


    慕凝伸手撩開幔帳,看了一眼,覺得不妥蹙眉:“這不合規矩。”


    “這是殿下下的令,東宮隔得遠,慕小姐腿都得走酸,一日也罷,這長期下來,如何吃得消。殿下這是體恤您呢。”


    周瀾亦真的是太體貼了。


    她心裏一暖,輕聲問:“太子可還好?”


    寂七沉默一秒。


    好?


    計劃被慕凝打斷。昨兒夜裏發了一通火,都想殺人了。


    殿下已經好的想怎麽折磨你了。


    不過,實話他不能說,隻好笑麵虎回複:“小姐見了也就知道了。”


    東宮,周瀾亦吃了太醫送來的藥。為了避免身體恢複,麵不改色的吃下相克的藥丸。


    胃裏翻滾,難受的想吐。


    慕凝到時,男人正立在窗前。


    他身上隻穿了件單薄的衣服,墨發披散。凜冽的冬風呼嘯,吹動發絲。


    寬大的袖擺跟著鼓起,他卻像是不會冷一樣。一動不動的,眉眼間像是享受。


    對比慕凝,她披著厚重的披風,手上裹著狐皮手衣,還圍了一條毛絨圍脖。一個是夏天,一個是冬天,兩個人之間好像擱了整個秋季。


    寂七把人送到,就退了下去。


    慕凝請安,他沒反應。


    “不冷嗎?”


    許是照顧慕衍有了經驗,眼前的男人即便還陌生,可慕凝仍舊皺著眉說。


    轉頭一看,屋內竟然連個炭盆都沒有。冷冰冰的像是在外麵。


    要不是清楚他多受寵,慕凝都要懷疑他是快被廢的太子。


    “您重傷在身,若再得了風寒,可就麻煩了。”


    慕凝這次沒有欣賞他的美色,而是快步上前。關了窗戶。


    “殿下盡量莫走動,在榻上躺著養傷才好。”


    周瀾亦眼裏閃著光,陰鬱而戲謔。像是碰到了什麽有趣的東西。看著慕凝在他的地盤,做他的主,以下犯上。


    他抬手:“你來。”


    慕凝心狐疑。


    我!可以嗎!


    周瀾亦堵了她的話:“你不是孤的未婚妻?”


    慕凝想想也是。周瀾亦是病患,她以後也得照顧他的。提前適應也好。


    她有點別扭,糾結的小步朝他挪過去,好像隨時能後悔。


    人矮,走路也像蝸牛爬。


    周瀾亦等的不耐煩,又看不上女兒家的忸怩。他抬步走過去。


    有傷在身,走的不穩。


    慕凝一看,生怕他摔去,連忙小跑過去。她一靠近,男人就朝她這邊傾斜。整個人都靠了過來。


    沒長腿似的,全壓在慕凝身上。


    這個力道,讓慕凝一個踉蹌,憋紅了臉,努力站直。


    “殿……殿下。”


    她小腿發抖,走不動路。


    很奇怪,他明明隻穿了這麽少,又吹了很久的風,應該冷成冰雕。可壓在肩膀的腦袋,成功的將溫度傳遞在她的脖頸。


    還有他的鼻息,吐氣。


    慕凝被燙的灼熱。


    她從沒和外男這麽親近過。這是陌生的感覺。


    她甚至,愣在那裏,動也不敢動。


    周瀾亦很高,這個姿勢,對他來說,其實很不舒服。還別說,傷口又在隱隱作痛。


    她這個未婚妻,弱的不堪一擊。


    弱到他隻要稍稍使勁,就能將她的脖子扭斷。


    端漠皇卻說,她會是儲君的福星。


    可笑。


    要不是昨天寂七攔著,他都要去挖那死和尚的祖墳了。


    “您能站直嗎?”她費勁的吐出一句話。


    “不能。”


    他回答的幹脆。


    周瀾亦怎麽可能配合她。他好整以暇的問。


    “嫌我重?”


    慕凝點頭。


    就聽男人愧疚的歎了口氣:“那我以後少吃點。”


    “不行。”


    一聽這話,慕凝忙道:“您可不能餓著自己。”


    有些病,太醫再厲害,病人不配合,也無濟於事。


    “補藥,藥膳,頓頓不能落。吃的好了,才有利於傷勢恢複。”


    在慕凝看不見的角度,周瀾亦眼裏閃過譏諷。


    別人的關懷,在他看來就是別有用心。


    畢竟隻有他好了,慕凝以後隻會榮華富貴。


    “寂七沒和慕小姐說嗎?”


    一聽周瀾亦幽幽歎息,她的心提了起來。


    “什……什麽?”


    “孤剛回京城,太醫就診斷孤活不了半年。”


    周瀾亦臉色冷冰冰的,說的話卻依舊親和溫柔。


    “即便醒了,可傷了要害。”


    “這裏。”


    他點了慕凝的左邊的心髒處。瘋批男人絲毫沒顧及那邊姣好飽滿的隆起。


    “就是這個位置,孤在戰場上,就是被刀劍橫穿了身體。”


    他說著話,血從嘴角流了下來,滴落在她的脖頸,然後沒入衣領。


    慕凝留意到那抹刺眼的紅,顫抖出聲:“殿下!”


    她嘴裏的殿下,卻歪著頭像是為她考慮。


    “我死後,另立太子,你就不再是太子妃。”


    “皇宮的奴才,個個趨炎附勢。我外祖家早已落魄,母後和熹貴妃形如仇敵,毫不誇張的說,一但失勢,她隻怕自身難保,你在冷冰冰的宮殿裏日複一日,哪日病了,死了,隻怕都沒人來過問。”


    “慕小姐。孤是將死之人,不該拖累你,孤會向父皇言明,將婚約作廢。你大可找個健全的人嫁了,一世安穩。”


    他想,慕凝肯定會答應。


    人啊,最自私。


    “殿下不該說喪氣的話。”


    慕凝聽著難受。


    “您活半年,我便照顧您半年,你去後……”


    她當然不可能陪葬。


    她說的認真。


    “我定會為您多多燒點紙錢和美婢,逢年過節緬懷殿下。”


    周瀾亦的臉色在一瞬間凝固。


    他怪異到了極點。


    “孤,若半年活不了,撐不到成婚那日呢。”


    “那我也嫁。”


    總好過,被慕仁啟賣了。


    周瀾亦一言難盡,很想問她,你是不是有病。


    路都給你挑好了,還不知死活的往他這裏撞?


    把你脖子扭斷信不信?


    她卻倔強的低著頭小聲嘀咕。


    “反正我認定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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