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雨未歇。


    在一次新的雷聲之後,震的人耳朵嗡嗡作響,無數黑色的雲團在空中四處奔襲,好似隨時都能壓下來,將天地覆滅。


    淮南侯爵府。


    侯夫人一早就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你父親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都是要來我屋裏的,昨日卻沒來,可見又在那個小賤人那裏!”


    說這話時,她的神情都寫著猙獰。


    “就這麽離不開嗎!恨不得日日和嫂嫂不清不楚!”


    “你父親如何對得起我!這些年我大度包容忍下一切,幫著他隱瞞這種醃臢事,他卻連最後的體麵都不給我留!誰家正房夫人窩囊做成我這樣?”


    她越說越氣,越說越怒。


    “要不是我早早給那賤人喂了藥,隻怕以你父親的黏糊勁,又要給家裏添個不清不白的小雜種了!”


    “過些時日,就是那個雜種淮適生辰了,每年你和你阿兄生辰,他可曾上過半點心?如今倒好竟然還知道早早吩咐廚房,做一份長壽麵,回頭他托關係送到牢獄裏頭,嗬,他可真是一位好父親!”


    淮萱聽的相當不耐煩。母親翻來覆去就是這幾件事。


    她冷聲道:“我若是母親,直接把大伯母給毒死,一個死人,又如何能和您爭?您也就不用再受這窩囊氣了。”


    侯夫人卻是搖頭:“你懂什麽?因為有太後這層關係在,你父親才對我百般隱忍,那賤人若是死了,你父親隻怕要同我拚命,我本來就不得他的心。”


    嗤。


    這麽多年,也沒讓父親多看一眼,淮萱其實覺得是淮夫人沒本事。


    男人啊,都喜歡像她這樣溫柔似水的,母親這種性子,若她是男人,她也不喜歡。


    淮萱低頭喝了口水。


    她現在挺焦慮的。因為周煜明顯對她疏離。


    她可是一直喜歡男人在她麵前獻殷勤的。


    周煜也不知抽的哪門子的瘋,就突然對她改變了態度。這樣可不行,她蹙了一下眉。


    侯夫人見她不說話,也就沒了一吐為快的勁兒。


    她煩心的站起來:“你父親規矩多,書房都不讓外人入內,這些年一直都是我打掃的。”


    也隻有給淮南侯打掃的時候,她才覺得自己是被需要的。


    侯夫人要去書房了。


    不過經過書房的時候,她胸脯重重的起伏。


    因為,那小賤人住的院子離書房很近。


    其實,侯夫人記得很清楚,當初淮大爺剛死,那賤人哭暈了幾次,人下葬後,那賤人鬱鬱寡歡,人也清瘦了不少。


    她更記得,淮大爺頭七都沒過,淮南侯就去了那賤人屋裏。


    那時候,那賤人是不願意的。


    她拚命的跑出來,正逢撞見要去打掃書房的自己,像是見到了救命稻草。


    “弟妹。”


    她衣衫淩亂,一下子跪到她麵前。


    “夫君才死,我一個寡婦隻願青燈古佛給他祈福。”


    淮南侯這時候追上來,對上她震驚的眼神。竟沒半點被撞上醜事的窘迫。


    他冷冷似警告的看侯夫人一眼,一句解釋都沒,捂住賤人的嘴,將人往回拖。


    “沒了男人,嫂嫂哪裏受得了。”


    “本侯早就說了,我那大哥身體不好,隻怕床事上都滿足不了嫂嫂。如今他死了,嫂嫂就該全心全意的伺候我。”


    當時,賤人眼裏的絕望,侯夫人記得清清楚楚。


    可這也不阻礙自己恨她。


    要真是個貞節烈女,就該死了一了百了。


    怎麽好意思活著,還生下淮適呢?


    她忍不住啐了一口。


    快步朝書房去,邊走邊罵。


    “不要臉的破爛貨色!裝瘋賣傻也能勾侯爺念念不忘!”


    “都生過孩子,竟還像是個年輕姑娘!呸,妖精!”


    說著,她推開書房的門。


    甫一開門,就是濃重的血腥味。


    她的嘴還張著,那股腥臭直往她嘴裏鑽,她忍不住幹嘔一聲,就要退出去,可一想到這是淮南侯的書房,她莫名咯噔一下。


    侯夫人瞳孔劇縮,大步朝裏去,還沒走幾步,就被裏麵駭人的場景,嚇得雙腿一軟,重重跌倒在地。


    她的眼裏隻有彌漫的血霧,空氣格外粘稠,地上的屍體,沒了腦袋早就僵硬了。切斷的脖子那處,還在涓涓的湧出血。透著無盡的陰森。鞋底早就被血浸濕,她嚇得血色盡失。


    那具屍體不是別人,穿的那件醬紫色衣袍,她很熟悉。是她親手縫製,每一針都寫滿了她道不盡的愛意。


    是……侯爺。


    “來人!”


    她發了瘋的尖叫。


    “來人!報官!快去報官!”


    而此時,京城外一處驛站。


    兵士來回巡邏。


    驛站住著丹國的太子,身份不簡單,驛站的人精神都緊繃著,是絕對不敢讓太子出事的。


    禮部的人見四下無人,正低低和沈河說著話。


    “聽說沈副將要好事將近了。日後可要請我喝杯喜酒。”


    沈河笑:“這是自然,就盼著將這丹國太子平安送入京城,你我也算能交差了。”


    說到這裏,對方連連搖頭。


    “這太子實在怪的很。哪有人出門在外,帶著八卦陣,桃木劍,黑驢蹄子這些驅鬼辟邪的物件的?那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樣,好似怕被惡鬼纏上。”


    “昨兒,他聽說大蒜也能驅鬼,愣是親自跑到廚房,提了一串出來,聽說夜裏特地掛在床上。”


    禮部的人:“可半點比不得咱們殿下。容貌比不得,才學比不得,這……樣樣可都比不得。”


    說到這裏,他歎氣一聲。


    “可惜了,下官隻見過一次殿下的風姿。”


    他哪裏知道,昨夜如果去丹國太子屋裏轉一轉,能第二次看到瘋批的風姿。


    也就是這個時候,樓上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


    是魯熾的聲音。


    魯熾長的比較粗獷,他還很貪睡。他睡眼惺忪,就覺得懷裏抱著個東西。


    他下意識以為是自己的愛妾。


    正要摟緊一些,可很快發現不對,他的小妾不是禿頭啊。


    魯熾猛的一睜眼。


    啊,好驚喜。


    是個……


    他慘叫一聲。


    是個腦袋!!!


    不對。


    是……五個腦袋。


    他床上有五個腦袋!!


    魯熾哪裏見過這個陣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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