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烈江由發源於林州的三條河流匯聚而成,它們分別是藍月河,熾焰河和烏木河。三條河流在林州的青巫峽匯聚成一股,經過位於青,林,燕三州交界的銀煌瀑布,東流而下,形成了今天的古烈江。


    其實古烈江的原名叫做古裂江,傳說是上古的神明在開創天地之時,有一天不小心將神斧掉落人間,在大地上劈開了一道巨大的裂縫,並引發東海倒灌。這就是傳說中古裂江的由來。後來夏始帝覺得這個名字不好聽,便改名為古烈江。


    江的南岸屬燕州,北岸屬青州。說來也怪,古烈江在南岸的燕州分出眾多的支流,燕州大部分的河網其實都是由古烈江而來。而在江北,卻隻有從麟化城分出的一條支流,也就是著名的伏龍河。伏龍河每年隻有三月到七月份有水,其他大部分時間都處於幹涸的狀態。伏龍河北流而上,注入龍殤湖便到了盡頭。也正因為如此,也就形成了龍殤湖“初春湖水漲,秋至龍骨現“的獨特自然景觀。


    站在古烈江的江邊上,滾滾的江水東流而去,無數文人騷客曾在這裏寫下他們的壯麗詩篇。而這裏,也記載著雲鼎大陸悠久的曆史和傳承。”


    ----《雲鼎地理誌》


    南方的初春,朝陽將一片燦爛的陽光灑下,驅散開濃重的霧氣,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輕風徐徐,帶來一絲淡淡的花香,沁人肺腑。不知名的鳥兒在低矮的樹梢上低唱,格外動聽,仿佛歌頌著這山穀中美麗的春天。


    眼前豁然而出的,是一座碧綠色的小水潭,一條小河自河穀中流出,在水潭中打個轉,便繼續緩緩東流而去。小水潭的正中央,是一座隻有數丈方圓的小島,島上長著一棵櫻桃樹,開滿了白色的花朵。


    少年站在水潭邊上,回頭望了望不遠處的榕樹林。誰能想到,這看似美麗寧靜的地方,卻殺機四伏,險些丟掉了性命。


    曹雲借著潭水洗了把臉,清亮的潭水上現出層層的波紋,蕩漾開去,令人心曠神怡。


    生與死,僅一線之隔。


    潭水悠悠,映照出少年的臉。


    忽然,卻有一種突如其來的感覺忽然籠罩在曹雲的心頭。


    這是曹雲從來沒有過的一種感覺,似乎讓人感到一絲不快,一些氣悶。曹雲提槍向周圍看去,目力所及的地方,青山,綠水,小島,櫻桃樹,並沒有一絲異樣。


    突然,曹雲右手橫槍,猛然間向身後掃去,與什麽東西碰在一處,發出嘭的一聲!


    一切又都恢複了平靜。


    然而,在剛才的那一個瞬間,一張猙獰凶惡的麵孔似乎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又在下一個瞬間消失不見。


    耳邊,傳來枝梢上鳥兒的清鳴。


    曹雲的右臂上,留下了五道血痕,鮮血此時漸漸滲出,順著手臂,順著黑色的長槍,滴在翠綠色的草地上。


    正在這時,惡風又起!曹雲運氣發力,向旁邊極力一閃身,才堪堪躲過這雷霆一擊。一個白色鬼影猶如一道白色的閃電從身邊眨眼而過,瞬間在遠處消失不見。


    空氣中,殘留著一絲淡淡櫻桃花的花香。


    這是什麽鬼東西?


    這淡淡的花香?難道是這東西救了我?可又為何襲擊於我?


    曹雲凝神屏氣,再也不敢大意。他右手握槍攥,左手低托長槍。圓月槍一觸即發。


    而此時,他沒有注意到,身邊的潭水,似乎漸漸的躁動起來。


    耳邊,忽然響起一聲淒厲的長嘶,刹那間,飛沙走石,天昏地暗!


    曹雲不知什麽力量能夠使周遭的一切劇變如此,一時間,明媚的陽光被沙塵層層遮蔽,狂暴的大風似乎完全沒有方向的到處亂撞。遠處的一棵大樹甚至被連根拔起,滾落在一邊。


    暴風中,曹雲忽然覺得自己的槍有些變化,定睛看去,沾上鮮血的長槍似乎閃現著和往常不同的烏亮的光澤。那一團光澤就好像是燃燒在槍身中的一團烏黑色的火焰,上下跳騰。


    也就在這一片混沌之中,一個白色的鬼影突然竄起在半空,兩隻利爪閃電般的向曹雲的麵門襲來!


    曹雲猛然間覺得夜梟槍突然好像自己活了一樣,一團黑煞之氣在槍身內流走,發出魔鬼一樣的嗚咽!黑槍在風中擺了一個槍花,槍尖直接迎上那一雙利爪!


    風中,一聲長嘯,血濺。


    曹雲的肩頭多出一道一尺多深利爪的傷痕,鮮血順著臂膀流下。而此時的夜梟槍仿佛就是一隻魔鬼,貪婪的吞噬著流在槍身上的血液。


    對麵,蹲著一隻長毛白猿。


    白猿隻露出半張臉。右半張臉掩蓋在它雪白色的長毛下,露出的左眼卻死死的盯著曹雲手中的長槍,口中發出怪異的低吼。


    奇怪的是,在這暴風中,白猿的長毛卻自然垂下,絲毫不亂。


    白猿右爪爪背的白毛也染上了紅色,看起來也受了傷。


    正在這時,驚變又生。


    潭中忽然翻滾起巨大的白色浪花,潭水漫上岸邊向四周圍奔湧而去。那一條百足龍蛇此時從潭水中猛然衝出,一紅一藍兩隻巨大的頭顱直衝雲霄!


    這一隻怪物似乎從來沒有體驗過失手,之前眼見這弱小的螻蟻死裏逃生,竟然順水而下,現在直接就要取這一人一猿的性命。


    “哈哈哈哈哈哈...“曹雲此時卻爆發出一陣狂笑。


    “快哉!平不了你們兩個畜生,何以平天下!吾輩的槍,今日就在此地,畫出第一個圓!”


    恍惚間,秦天的話語似乎回響在耳邊:“小鬼,你可知,你舞之槍,非龍槍,蛇槍而已。”


    “那如何才能舞出龍之槍?師公教我!”


    “靜而專”。


    秦天背手轉身,不再搭話。


    暴風呼嘯而過,曹雲輕輕的閉上雙眼,如沉思,如聆聽。


    百足龍蛇紅色的腦袋如泰山壓頂向曹雲襲來。


    槍隨人走,人隨槍動。風中,以槍作圓;圓內,槍嘯烏龍!


    而身邊的白猿此時竟也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長嘶,烈風中,身形暴起,向那藍色的腦袋直直衝去!


    ......


    暴風不知何時漸漸的停歇了,明媚的陽光又重新出現在視界之中。


    百足龍蛇龐大的身軀,重重的摔在地上,它藍色的腦袋已被齊齊斬斷。而它紅色的腦袋上,竟多出了一個五尺方圓的破洞,腥黃色的粘液順著破洞流出來,散發著陣陣惡臭。


    原本美麗的河穀,一片狼藉。


    “在剛才交手的那一刹那,吾輩才明白你的心意。”


    曹雲轉回身,望向剛才與他並肩作戰的那個白色身影。


    “若你想取吾輩性命,吾輩已早死多時。”說著,曹雲將夜梟槍一甩,用槍攥指向白猿:


    “你可隻是想看看這杆槍?”


    白猿此時卻發出一聲歡呼,剛才的戾氣仿佛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它幾步衝到曹雲的麵前,蹦著跳著。


    “哈哈哈...”曹雲爽朗的笑著,“對不住了,吾輩師公曾對吾輩講過,槍即吾心。因此吾輩從不離身。如今隻且借你一觀!”


    白猿此時卻忽然安靜了下來,神情頗有些古怪。它先用手指碰了碰這條烏黑色的長槍,又將手緩緩的放了上去,夜梟槍此時仿佛已經沒有剛才的暴戾,漸漸的安靜下來。


    忽然,白猿從曹雲手中抽過槍,舉過頭頂,大叫著向一旁跑去,一下便竄上潭中的小島。


    曹雲心中暗叫不妙,他知道如果這鬼東西一走了之,自己就再沒有夜梟槍了。於是便急忙跟上,他沒有白猿那樣的身法,隻得借著龍蛇的屍骨,也縱身形跳上小島。


    好在白猿沒有再跑遠,隻是圍繞著那一棵櫻桃樹跑著,跳著,竄上竄下。


    曹雲心中大感疑惑,細細打量起這小島來。這小島隻有數丈方圓,最多也就和一般大戶人家的宅院相仿。小島上除了這一棵櫻桃樹,別無他物。櫻桃樹上的開滿了漂亮的小白花,散發出淡淡的櫻桃花香。樹下,半埋著一張青色的石板。


    曹雲走近,細細向石板上看去,卻石板上竟刻著一段小字。驚奇之下,三兩下將石板刨出,將上麵的字念了出來。


    “吾馳騁江湖數餘年,未逢敵手。然不料竟遭人暗算,受此詛咒,棄於此詭穀。


    近日來,身體異變,生白毛,焏術盡失,神誌時狂時惘。料不久於人事,留字於此板之上,以托後人。


    此地世外桃源,思過往起落沉浮,於此廖度餘生,不勝唏噓,人生在世,足矣。唯一憾事,乃吾摯愛妻女,想今生不得與其相見。


    若有來生,凡人足矣。”


    落款處是兩個字,“清風”。


    曹雲靜靜的看著繞著樹蹦跳著的白猿,半晌未語。


    白猿最後蹦跳著來到曹雲的身旁,將槍舉過頭頂。它呲著牙,右爪上的傷口在槍上留下一道一道血跡,卻毫不在意。醜陋的臉上此時卻寫滿了興奮與感激。


    “清風?”


    曹雲低低的叫道。


    白猿愣了一下,它抬起頭,唯一露出的左眼中,似乎露出些許迷茫。


    曹雲搖搖頭,向東邊望去。


    那裏,地勢豁然開朗,穀的出口就近在眼前。


    “你願意跟吾輩走麽?”


    曹雲淡淡地說道。


    ......


    誅天元年三月,夏榮城,機要府。


    鍾蕭,鍾葉秋端坐在廳堂的正中央,微合二目,一縷漂亮的白胡飄灑在胸前。


    左手處,一位翩翩公子身著一身白衣,臉上始終保持著他迷人的微笑。正是慕容瑾,慕容無邪。


    右手處,卻是一名身穿黑袍,俊美異常的男子。寬大的兜帽下露出幾縷金黃色的頭發,雙眼卻無神的望向腳尖前的地板,沒有一絲神采。人們隻知道他是鍾蕭的二義子,沒有人知道他叫什麽,也從未聽到過他說話。


    再往下,依次坐著燕州的四位長老。為首的一位,是一個大肚翩翩,滿臉橫肉的胖子。胖子半坦著胸膛,身上穿一身破破爛爛的褂袍,腳底蹬著一雙草鞋。胖子斜著一雙三角眼睛,用一種很尖,很難聽的聲音說到:


    “哎我的總教頭,你,我,還有這廢物。”說著,胖子用手指了指黑袍中的二義子,“我們仨這可是從婉珠城回來已經快三個月啦,總教頭你可是說回來就有好戲看呐。可這麽長時間,除了你忙著招呼掉坑裏的那條臭蟲以外,兄弟們可是閑的發緊呐。這好戲到底在哪兒啊?”


    鍾蕭冷哼一聲,厭惡的皺了皺眉頭。手下四位長老之中,這胖子是言語最惡毒的一個,如果不是他的名號,鍾蕭死也不願將他作為四長老的首席,“烏鵲”席。鍾蕭轉頭,卻向一個人看去。


    這人站在四長老的最末尾,“紫竹”席。他看起來略微上了些年紀,身高比常人居然矮了整整一頭。此時紫竹正佝縮在那裏,身上青綠色的髒袍子似乎都看不出來原本的顏色。在平常,也許沒有人會注意到他的存在,除了他的眼神。


    被他的眼神注視,是一種煎熬。


    紫竹長老抬起頭,小眼睛在眼眶中轉來轉去。隻聽他幽幽的,細聲細氣的說道:


    “教頭,細作回探,小陛下已經從龍丘起兵。現青州兵馬詐稱三十萬,重兵屯於商欒北部乾鎮。”


    鍾蕭點點頭問道:“依你估算,此次青州兵數實際如何?”


    紫竹長老咯咯的笑了起來:“小陛下這次發舉國之兵,依我估算,最多不過七萬而。”


    “大長老!”忽然,長老席中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人們循聲望去,一名強壯威武的中年人挺身站起。這是四長老排行在三的“赤金”。


    “北廷自不量力兵發林州,看來氣數已盡。近日以來,照大長老吩咐,我燕州鐵騎五千已初具規模。青州兵敗之日,就是我燕州雄起之時!”


    “好!”鍾蕭也大笑道:“嬴朝氣數已盡,吾等當同心協力,共創盛世!”


    說完,他轉頭看了看坐在長老席上一直一言不發的最後一個人,此人排在四長老中的第二。他深知,所謂用兵勝敗,這個人才是一切的關鍵。


    “黃葵長老,你可有話說?”


    “兵糧齊備,足五萬士卒兩年用度。”從來沒有人能從黃葵長老的口中聽出任何語氣,包括他自己。


    鍾蕭點點頭。燕州號稱天下魚米之鄉,可也因為這個稱號,重文輕武的習氣從長老至黎民無一不受其感染。燕州的軍隊之中,除去獨樹一幟的水軍以外,陸軍可以用不堪入目來形容。軍隊中騎士的唯一用處就是傳送信件,完全沒有戰鬥能力。鍾蕭還記得自己第一次檢閱燕州陸軍之時,剛繞著第一座大營轉了一圈,就下令裁軍兩萬。因為他覺得,這些人的價值,還不如莊稼地裏的一頭騾子。


    大長老感慨的歎了口氣,緩緩站起身,低沉的嗓音回響在機要府的廳堂。


    “眾位辛苦了!赤金長老,請你將我燕州兵馬兵分四路,分散屯於燕州北部的榮原四郡。隨時候命!”


    “黃葵長老,請你先征調八十萬石糧食屯於夏榮城,隨時作為戰略物資聽候調度!”


    兩位長老領命後又重新歸座。


    “我的慈父”,這時,慕容瑾忽然飄身來到鍾蕭麵前,深鞠一躬,“孩兒想循那滾滾的江水而上,見識一下林州高原上鷹與獅的決鬥。”


    鍾蕭微笑著輕捋了下胡須,點點頭,剛要開口。


    忽然間,他的表情在臉上凝固住了。


    不僅僅是他,在廳堂幾乎所有人,都傻愣愣的向廳堂的門口看去,他們瞪大了眼睛,仿佛一點也不相信眼前所見到的一切。


    “哎喲嗬,這小臭蟲有點能耐嘿。”胖“烏鵲”眯縫著他的三角眼,似笑非笑。


    門外走進一名黑膚少年,倒提著一杆黑色的長槍。


    一股肅殺之氣襲來,人們不禁覺得屋內的溫度頓時驟降幾分。


    他的身後,跟著一隻麵目猙獰的長毛白猿。


    偌大的燕州大長老鍾蕭,一時語結。


    “帶吾輩同去!”


    低沉的聲音卻如同滾雷一樣在所有眾人耳邊炸開。這話雖然是對慕容瑾說的,可曹雲的眼睛卻死死盯著正中央的白胡老人。


    鍾蕭張了張嘴,隨後又默默點了點頭。


    “有我憂傷而又強大的三弟隨同,我當然感激這上天賜予我的美意!”慕容瑾此刻卻仿佛笑得有些不自然。


    然而此刻,驚變陡生!


    一道黑色的閃電!那一杆黑色長槍筆直的刺向鍾蕭的咽喉!


    所有人都睜大眼睛,沒有任何人能在這短短一瞬間作出反應,哪怕是燕州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長老。


    槍尖在距離咽喉隻有一寸的地方,猛地停下來。


    “義父的試煉,吾輩多謝了!”


    話音未落,收槍,轉身,離去。


    望向曹雲的背影,冷汗這才從鍾蕭的背後流了下來。他這一生,曾遇到過無數次的生死,但也隻有剛才那一刻,他才發現,自己距離死亡,其實就隻差那麽一丁點。


    “老夫終究看走了眼。這失心三重,竟被他破去一重,這小子到底如何做到的?”老人默默的對自己自言自語道。


    “小心被自己養的狼吃掉,哈哈哈哈...”


    身邊,傳來了烏鵲長老的尖笑。


    白胡老人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嬴誅天元年三月,帝禦駕親征,兵進林州。乾鎮督軍劉超統精兵一萬為先鋒,兵分五路,所到之處,披荊斬棘。”


    ----《嬴史記·軍要》


    此刻的雲鼎大陸,暗潮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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