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賀這時候坐在村口,大笑著。


    他指著早已經消失的老杜,剛才老杜所站著的地方。


    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好好好,你這家夥總算死了!我還以為你真的要和我搶奪前往冥府的資格啊!”


    張懸並沒在意那麽多,而是轉頭望著站在他身邊的阿成。


    阿成望著前方漆黑的環境,抿了抿嘴,一會之後說道:“兄弟,說實話,我真的有些羨慕老杜。”


    張懸詢問道:“那你呢?你又相信命運嗎?”


    阿成搖頭說道:“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有一些事情我想問清楚那個人,若不能夠問清楚我想知道的問題,我死不瞑目。”


    張懸看著村口。


    似乎昨天晚上他們並不能找到村口。


    而今晚卻能輕易的見到。


    看來這一艘船是有什麽變化。


    張懸又感覺到了身後那一雙雙猩紅的眼睛,它們依舊貪婪。


    這一次,她們貪婪的並不是羊皮卷,而是張懸這個人。


    他抵著下巴:“有意思。”


    阿成這時候說道:“老杜那家夥我是知道的,他有一個青梅竹馬,隻不過似乎一直到最後,都沒有走到一起。”


    張懸安靜聽著。


    阿成繼續說:“他與那個女人私定終生,女人是願意跟著他的,可是女人的家族不願意,嫌棄他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小夥。”


    “老杜發誓要闖出一片天來,所以他告訴女人,三年之後一定會將她風光娶回家。”


    “可是三年之後,當他回到家……”


    張懸聽著皺了皺眉頭:“怎麽?那女人嫁給了別人?父母逼迫的?”


    阿成搖搖頭:“不是,那女人消失了,聽說是戰亂讓女人的家族南遷,他們的故鄉被戰火毀掉了。”


    “老杜一路尋找,最後在兩年之後總算尋到了女人。”


    “嗯。”張懸回應了一聲。


    阿成說:“女人家道中落了,父母死在了遷徙中,而她也與家族的人走散。”


    說到這裏,阿成停頓了一下,露出苦澀的表情:“那個女人,在一艘花船中,被一個富家公子摟著,衣衫不整,濃妝豔抹。”


    張懸愣了一下:“原來如此。”


    “是啊,造化弄人,老杜那家夥殺到花船上,殺光了花船上的人,帶著女人開始逃亡。”


    阿成找了一個石墩,坐了下來,似乎是有些累:“他本以為自己總算可以和女人一起了,隱姓埋名,過上普通的日子,可沒曾想,花船上死去的那些人,都是背景深厚的,那些人的家族派出了殺手。”


    “老杜雖然實力強大,可是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還有官府的追捕令,在一次與官府和殺手交戰的時候,他讓女人先走。”


    “他拚著重傷解決了所有的追兵,但也掉下大河,最終在玄靈王朝的邊境醒過來。”


    張懸明白過來,老杜是蜀聚王朝的。


    阿成搖搖頭:“等他花費了十年時間再找到女子的時候,隻剩下一座墳墓了,還是一個煙柳巷的老顧客告訴他的。”


    “他恨賊老天,也恨命運,但又不得不接受,因為他與女人,那麽努力,兩個人也情投意合,可就是沒辦法在一起。”


    “老杜相信命運,但想要救回女人,想讓女人有一個不同的人生,至少不再有老杜。”


    阿成抓了抓自己的頭發:“老杜那家夥,一直覺得,女人之所以會這樣,完全是因為他自己,若沒有他的話,女人的命應該會好許多。”


    張懸這才明白,老杜為何最後會釋然。


    因為那家夥從未真正的相信自己能改變命運,他妥協了,他來這裏也隻不過是為了讓女人擁有另外一個人生軌跡。


    一個沒有他的人生軌跡而已。


    但一個人怎麽會有兩個命運呢?


    此時村口外,冥河之中,有許多長著猙獰人頭的魚正不斷地從冥河之中躍起,吞噬著老杜幻化的星點。


    小賀並不害怕,而是拍著大腿笑看。


    阿成站起身來:“好了,我們該回去了,這日子啊,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了。”


    “你們呢?你們也依舊堅持要繼續進入冥府?”張懸問道。


    阿成點頭:“我和老杜不同,我是因為一個執念,不過我也不知道我什麽時候能進去,甚至都不知道現在距離我上這一艘船已經多久了。”


    張懸回答:“應該有一百年了。”


    “那麽久了啊?也不知道我要找的人現在還在不在冥河之中。”阿成對此有一些懷疑。


    “小賀呢?”張懸問道。


    阿成突然眉頭緊鎖,緊接著目光呆滯,但很快又回過神來,他咬著牙喘著氣,死死盯著張懸說道:“這艘船永遠都不可能靠岸,那些家夥在騙你!快一些離開這裏!”


    說完,阿成又變成了呆滯的模樣,站起來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小賀亦如阿成般,站起身來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張懸環顧四周圍,除了那些躲藏在暗中的目光,似乎沒有其他人了。


    他回到房間,閉著眼睛等待第二日的來臨。


    “啵~”


    休息之中,天分訣的自主修煉讓他的修為再上一層。


    斬屍境七階!


    張懸感覺到自己身上的真氣更凝實,丹田甚至已經慢慢地匯聚著一顆圓球。


    金丹?


    張懸內視之後,心中有些疑惑。


    不過他隻能看到,卻並不能夠控製,隻是知道,他現在身上的真氣走遍周身之後,會匯聚在那一顆圓球上。


    張懸不再理會,反正對他來說,這些對他都是有好處的。


    既然如此,那就無須理會。


    白天依舊是灰蒙蒙的。


    老嫗見到張懸從房間裏走出來,還與她打招呼,臉色頓了頓。


    張懸抬起手來笑道:“前輩,還有粥嗎?我有些餓了。”


    “你……你為何會沒事?”


    “瞧你說的,我喝碗粥而已,能有什麽事情啊?”張懸回答。


    “好好好,既然你樂意喝,那就喝吧!多少都有!”老嫗說完轉身,很快又從房間裏抱著一鍋粥出來。


    她將粥放在院子的石桌上,臉色不善地說:“你喝!我倒是要看看你是什麽怪物!竟然連我的孟婆湯都無視!”


    張懸不客氣了,將整鍋粥都喝了下去。


    老嫗就在一邊瞪大了眼睛看著,見張懸還愜意地擦了擦嘴,她有些破防了。


    她走上前,看了看鍋裏的粥,真的是沒剩下多少。


    她疑惑。


    她不解。


    她第一次對自己的孟婆湯產生了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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