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陳寒的話,錢一石嚇得癱軟在地上做夢都沒有想到,一直想要對付的那個人,如今居然跑到了自己的家裏。


    而且還堂而皇之地坐在會客大廳吃飯。


    那般的從容,好像就是他的自己的家眷,都被請到了會客廳,站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而邊上那幾口帶著你的箱子,更是令錢一石感到不安。


    陳寒抬頭看著他:“錢家主,這是為何?這是你家呀?您也入席吧。”


    錢一石此時已經站不起來了。


    身為東南商會的會長,這些年來他接見過的官員不知凡幾。


    他總覺得自己身經百戰,什麽人都見過。


    怎麽都不可能在,隻有二十三四歲的年輕的陳寒麵前,露出半分的怯懦。


    可不知為何,自己的這雙腿,就不聽使喚。


    或許他見慣了那種喜歡裝的自己高高在上,喜歡什麽事情都按照官場那一套來辦事的官員。


    而沒有見過像陳寒這樣,招呼都不打,連整個東南官場都不知道他行蹤的人。


    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可怕。


    而今即便陳寒隻是坐在他的麵前安安靜靜的吃飯,他都覺得,這是一頭正在要撲向他的猛虎。


    沒有令他驚訝的排場。


    沒有太多的言語。


    輕飄飄的一兩句話,他都感覺自己被嚇得渾身冒汗,雙腿怎麽都不聽使喚。


    陳寒揮揮手:“扶錢家主一下!”


    邊上錦衣衛上來兩個人,把錢一石給架了起來,放在了陳寒的對麵。


    此時錢一石整個人出了一身的虛汗。


    從頭到腳在這一瞬間都被汗給打濕了。


    他臉色蠟白,嘴唇發青,雙手發抖。


    坐在陳寒的對麵,完全不像是曾經東南商會該有的氣勢。


    整個人的狀態就像散了架一樣,軟塌塌地在椅子上堆著。


    陳寒呢也不先跟他講自己到底為什麽神出鬼沒的出現在他的家裏。


    而是跟他拉家常,“你們江南的菜果然養人,看看伱家裏的廚子做的菜,不比京城大飯莊那些廚師差,你們的日子過得不錯呀。”


    錢一石嘴唇發抖,看著陳寒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邊上劉挺還嚇唬他:“緹帥跟你說話呢,聾了?”


    錢一石這才支支吾吾的回答:“啊這……鄉野之味……不知合製台大人口味否?”


    東南許多大買賣人從小家裏受的教育都是非常不錯。


    甚至要比那些專門讀書考秀才的人還要強一些。


    不過這些人家學深厚,卻不屑於參加科舉考試。


    或者說他們由於戶籍的問題考不了秀才,但不代表他們沒學問。


    此時文縐縐這麽一番,倒是逗得對麵陳寒發笑。


    陳寒拿起手帕擦了擦手,擦了擦嘴,放下之後,又端起茶杯漱了漱口,“這才叫人把飯菜給撤掉,此時本帥進城匆忙,總督署估計也還沒有準備好飯菜,就先到你家吃一頓飯了,你不會介意吧?”


    錢一石趕緊搖頭,“這是草民的榮幸。”


    陳寒拿起了邊上的牙簽,剔著牙:“聽說你是東南商會的會長?”


    錢一石趕緊點頭,“對對對,都是大家抬愛,所以才忝為東南商會會長。


    我們商會這些年在朝廷修建河堤之時,也捐贈了不少,每年得有一百多萬兩。”


    陳寒嗬了一聲:“本帥沒問你這個,聽說你們跟海外的走私商來往密切。”


    撲通一聲,錢一石趕緊跪在了地上。


    “製台大人,那都是謠言,謠言啊,草民可是安分守己的買賣人,世代經商才積累了一點薄財,可不敢做走私買賣。”


    他剛說完,砰的一聲,一個木箱子就擺在了他的麵前。


    一股木頭深埋在土裏太久的土腥味撲鼻而來。


    “打開給他看看!”


    陳寒吩咐一聲。


    嘩啦一下,木箱子被打開,裏麵包裹著一層厚厚的暗黃色的牛皮紙。


    把牛皮紙掀開之後,下邊堆得滿滿當當,都是賬本。


    有的賬本邊緣還有淡淡的灰褐色的黴。


    打開之後,黴味撲鼻而來。


    看起來存放的時間已經不短了。


    “在你沒回來之前,本帥過目了一下,藏得很深啊,深埋在地窖裏,還封上了牛皮紙,保存得不錯。


    這一箱本帥看的是最早的記錄,那是正德年間的,應該是你家祖上的記錄。


    正德年間你們家就開始跟海外的洋商互相勾結,做走私生意。


    算起來也有個六十多年了,賬簿上每一筆和海外商人走私的賬目,都記錄得清清楚楚。


    這可是你們自己的私賬,你別說你不認識。”


    看到賬本被挖出來,錢一石的心都跟著死了。


    這些賬簿具體埋藏在哪,隻有家裏少數幾人知道。


    不用想肯定自己的家人已經受過刑,早就交代了一切。


    錢一石絕望了,砰砰砰在地上磕頭,“草民知錯了,草民知錯了,那都是祖上做的事。”


    “你家祖宗肯定是保不住了,死了也得挖墳掘墓、挫骨揚灰,本帥現在問的是你,你自己沒有幹?”


    “不……是……不是……草民我……草民……”


    陳寒擺擺手:“本帥喜歡,實誠一點的人,討厭睜眼說瞎話的人,憑你這一番話,本該把你滿嘴的牙都給敲下來。


    不過你還有點用,那就找個人給你代為受過。


    來呀,把他長子滿嘴牙敲下來。”


    陳寒一吩咐,錢一石的長子眼睛瞪得老大。


    靠!


    老子犯錯,兒子代罰?


    這也太孫子了!


    劉挺立刻上前,把縮在角落裏邊錢一石的長子給拖了出來。


    快三十歲的人了,錢一石的長子一聽這話嚇得都成了一灘爛泥,大喊著饒命。


    可錦衣衛鎮撫司的人,怎能輕易饒了他。


    鎮撫司的人審訊之時,就已經知道這幫人壞事做盡,不是好東西,早就想動手了。


    現在有機會當然一點都不客氣,錢一石大叫的要饒命。


    可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錦衣衛拿過了鉗子,把他的兒子滿嘴的牙都給敲了下來。


    一時間他那長子痛得吐了一地的血,疼得滿地打滾。


    嘴裏還一直在詛咒著錢一石不老實,嚇得在場的錢家人個個是縮在角落裏麵。


    陳寒再次問道:“本帥再問你一句,你有沒有走私?”


    錢一石還沒有回答呢,錢一石的二兒子已經在角落裏麵大喊。


    “我們走私了,我們走私了,我們走私買賣做得很大,


    我們專門賣瓷器,我們還偷偷賣銅錢,


    我們還和倭寇勾結,還販賣女子到南洋去當妓女,


    我們還殺過人,那些不肯交田的臭百姓,我們殺了不少。”


    好家夥,都不用審,他的二兒子就因為看到大哥滿嘴牙敲下來,害怕父親嘴硬,輪到他受罪,所以幹脆全部都交代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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