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鬆也騎著馬上前去,大聲說道,“爾等若是不信,完全可以去天津城打聽打聽,那些貪官汙吏如今已都被抄家。


    天津衛指揮使之所以不賑災,是因為朝廷下撥三十萬兩白銀,


    他們準備與當地大糧商合作,隻把那喂豬喂雞的糠皮拿出來給你們吃喝,


    然後他們分潤那三十多萬兩白銀的賑災款。


    而你們肯定會罵朝廷不賑災。


    他們則拿出,是我們家大人推行新政,使國庫沒有了錢財,才沒辦法賑災的理由搪塞你們。


    他們是不是還鼓動你們上京城去向我家大人要個說法?”


    下麵的百姓聽到李如鬆的話之後,若有所思,因為他們在碼頭上茶館,又或者在粥棚聽那些讀書人非常激昂地說,


    老天爺之所以下暴雨,是因為陳寒改革,惹怒老天爺。


    是陳寒不尊祖宗成法,不遵守天命才搞出來的。


    弄得這些百姓也相信,說這一切都是陳寒搞出來的鬼。


    可沒想到居然是有心之人利用了他們受災的痛苦,把這一切的黑鍋甩在陳寒身上。


    而那些貪官,則可以心安理得地貪汙朝廷下撥的賑災款。


    一想到這裏,那種被人賣了,還幫著人家數錢那種羞愧之感立刻湧上心頭。


    有百姓就說了,“難怪今天的粥棚發的粥全都是大白米。這麽一說,我倒聽說昨天晚上開始就有官兵在抄那些大糧商的家,還有抄那些當官的家。”


    “對對對,昨天晚上我睡在城隍廟邊上,聽到了大批官兵抄家的響動,我當時還以為是在運糧,沒想到是在抄家。”


    百姓們開始議論了,有些看到了動靜的站出來這麽一說,更是令這些百姓羞愧。


    數千百姓看著陳寒的轎子,剛才還想去圍攻人家陳寒。


    而現在才知道,要不是人家陳寒他們現在還喝著清湯寡水。


    有百姓就上前去,“那這麽說,的確是我們誤會了欽差大人。”


    安幼娘從轎子裏麵出來,很是委屈地說了一句,“你們覺得呢?大人一心為你們著想,可你們就聽了別人幾句蠱惑的話,就這麽誤會大人,


    要不是我們家大人大人有大量,不跟你們計較,早就甩手走人讓伱們活活餓死了。”


    這麽一說,老百姓更是羞愧至極,頭都抬不起來。


    接著有人開始跪了下去,口中大呼,“青天大老爺!”


    “青天大老爺啊!”


    百姓們山呼青天大老爺,陳寒卻好像渾不在意一般他從轎子裏麵下來。


    百姓們看到陳寒居然是如此年輕的一位俊傑,更是羞愧難當。


    自己一大把歲數了,可是聽風就是雨。


    那些讀書人說什麽就是什麽,就這麽去誤會人家青天大老爺。


    可是即便自己等人如此誤會,陳寒卻並沒有對他們怎麽樣。


    反而是把那些貪官汙吏給收拾了。


    反而是把那些奸商給收拾了。


    然後把那些奸商的錢糧拿出來賑災,讓他們能吃飽飯。


    就這一點來說,自己的人的境界就要比人家年輕人差得不知多遠。


    陳寒走向了粥棚,拿起了鏟子,輕輕刮了刮大鍋裏邊的粥,發現的確是粘稠。


    他拿過邊上的筷子插了進去,發現能夠立住,這才對邊上給百姓施粥的官兵說道:”以後每天都會有糧食運到粥棚,你們就按這個標準煮粥發給百姓。


    再有,從明日起會不斷運送來新的衣裳,每位災民至少給他們發兩套,明白嗎?”


    邊上的官兵唯唯諾諾趕緊點頭。


    因為都知道這位閻王爺可不是心慈手軟之輩。


    有個弟兄親自看到陳寒拎著繡春刀劈死了自家上司,所以他們可不敢招惹。


    當即答道:“是是是,大人您放心。”


    百姓們聽到陳寒對官兵的吩咐之後,更是感動地落淚。


    這是多好的官啊。


    隻有這種好官才會如此想著自己。


    其他那些當官的恨不得在賑災時,這個克扣那個克扣,一層接著一層地盤剝。


    到自己等人手上別說有棉服了,就連吃的喝的都不足。


    陳寒似乎心裏邊還有怨氣,根本就不看那些百姓一眼。


    而是再次叮囑邊上的征集過來的大夫道,“大水過後,最容易引發瘟疫,你們一定要囑咐百姓,不可隨意喝生水,喝水之時必須燒開,且必須重新尋找水源。


    切記多熬煮一些打蟲藥,讓老百姓多喝湯藥。”


    那些大夫當即點頭:“大人您放心!”


    陳寒吩咐完了這些,轉身向著自己的轎子而去。


    自始至終沒跟那些百姓多說幾句話。


    上了轎子後陳寒說道:“回驛站!”


    儀仗隊立刻鳴鑼開道。


    老百姓們看到陳寒這般做法,心中無比愧疚。


    因為他們從陳寒的眼神當中,能夠體會到,陳寒的確是生氣和委屈了。


    但是陳寒更明白賑災是他的本職,所以並沒有因為個人的私怨,而停下賑災的腳步。


    越是如此,百姓越發覺得自己是真該死啊。


    數千百姓嘩啦啦跪倒在路兩邊,目送陳寒離開。


    “大人我們錯了,我們不該輕易聽信那些人的胡說八道!”


    “我們錯了,大人我們錯了!”


    “青天大老爺我們知道,錯怪您了!”


    “是我們這些人該死,我們這些人該死啊!”


    “我們以後再也不會亂聽信別人胡說八道了!”


    “我們錯了,我們錯了!!”


    一聲接著一聲我們錯了的道歉,留在了身後。


    陳寒坐在轎子裏,聽著百姓真心的道歉,心裏麵的怨氣終於消了一些。


    安幼娘坐過去,將自己的頭枕在陳寒的肩膀上麵,“大人,您年紀輕輕的卻承擔著如此重的壓力,真是為難您了。”


    陳寒始終沒有說什麽。


    或許這才是最好的教訓。


    陳寒用不與他們接觸的方式,給這些人留下了一輩子的印象。


    也讓他們知道,不加思考的,聽別人胡說八道,受害的永遠都是自己。


    ……


    兩天後。


    陳寒馬上就要回京的消息,在京城像像是爆炸了一般傳了開來。


    此時的京城已經雲集了,不下十萬的讀書人。


    他們散落在京城的各個地方,而聽到陳寒回京的消息之後,他們就像是一群四麵八方匯集而來的螞蟻,全部雲集到了永定門外。


    他們要在這裏等候。


    他們要在這裏把陳寒給批倒批臭。


    他們要在這裏逼迫陳寒,主動選擇辭官歸隱。


    他們要在這裏,把陳寒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


    要讓陳寒主動承認自己的錯誤。


    要讓陳寒到孔廟去跪拜孔子懺悔道歉。


    甚至他們還想著讓陳寒自刎謝罪,才是最好的。


    官員們聽說了這件事之後也是振奮。


    他們要去看一看這些讀書人,怎麽逼迫和圍攻陳寒。


    京城的這些官員可能要比那些讀書人還要振奮。


    這一次的暴雨更是堅定了那些讀書人要將陳寒鏟除的決心。


    甚至京城的那些百姓,也大部分不理解陳寒。


    這是最好的機會,這是鏟除陳寒的良機。


    於是他們呼朋喚友,開始雲集。


    “走走走,這一次,一定要把陳寒這個家夥拉下馬來。”


    “對,一定要讓他死!”


    “他若不死,咱們所有人都不得安寧。”


    “他要是被天下讀書人罵慘了,看他還有沒有臉麵來當這個官。”


    “說得對,像這種人還能夠竊取如此權柄,簡直是我大明王朝最大的恥辱,我們一定要看著這等權侫落馬。”


    “此獠不死,天下不安。”


    看著這些讀書人和官員如此的亢奮,張居正非常的無奈。


    但卻有一個人很是下賤地跑到張居正麵前問道:“張閣老,您怎麽不去阻撓那些讀書人?”


    說話的人居然是張四維。


    張四維這家夥,現在可是相當的高興。


    陳寒被天下讀書人圍攻,對他而言也是好消息。


    張居正看著張四維,冷笑:“你們就去逼迫他吧,十萬人又能如何?


    看著吧,就算這十萬人都死光,老夫也不覺得有多麽的新鮮。”


    張四維哈哈大笑,“在曲阜他可以肆無忌憚,這可是在京城,京城容得了他如此的放肆嗎?陛下能答應嗎?


    那可是十萬有功名之人,雖說不都是舉人,不都是進士,但那也是秀才,那可都是朝廷的棟梁之才。


    他就算有十個膽子,難道他敢說全部殺光不成?”


    張居正看著張四維,“你們這些人為何如此天真?他當著皇帝的麵,直接把禮部尚書、戶部尚書都給殺了,更遑論幾個讀書人。


    你們如此逼他,就看著吧,勢必要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張四維心裏冷笑:死就死吧,反正又不是死我家的人,關我屁事,死得多,以後還可以多安排一點自家人來當官,沒有競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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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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