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寒暄了一陣。


    司隱特意等人走完了才出門。


    夏季的夜晚,風還燥熱,絲絲縷縷往皮膚上刮。


    門口等著幾輛出租,汪奪讓她上車。


    斜對麵的馬路上,靜然停著一輛黑色卡宴,低調沉穩,不遠處的年輕人衝她頷首。


    “你先回吧。”


    司隱半眯著眸子,手機屏幕摁滅,踩著短靴的腳在地上輕點幾下。


    “那你?”


    汪奪坐在副駕駛上,隔著窗戶,詢問,語氣裏帶著幾分關切。


    “沒事,你先走。”


    司隱給司機報了個地址,出租車啟動,匯入車流。


    抬腿往馬路對麵走,許程迎了兩步,恭敬地喊:“太太。”


    司隱應了聲,視線從擋風玻璃往後看,車內並未開燈,後座暗黑,隻看見一個大致的輪廓。


    後座門被拉開,許程在旁邊等她上車。


    司隱攏了攏吊帶外麵罩著的薄衫,從容上了後座。


    燈適時開了。


    左側已經坐了人,側臉被燈光照的分明,偉岸的身影輕靠在後座上,鼻翼高聳,劍眉舒展,西褲包裹著的雙腿修長,襯衫領口的扣子散開兩顆,露出一點鎖骨的位置,銳長的丹鳳眼聽見聲音往這邊看。


    眼神比剛才在大廳時少了幾分疏離。


    “二哥。”


    司隱叫了人,帶上車門,一雙腿在燈光下瑩潤發亮,高腰短褲本就隻到大腿中段,此時,更是往上縮了縮,堪堪遮住腿根,白得晃眼。


    她正想著是不是要把外衫脫下來蓋一下,身邊遞過來一件西服外套。


    男人目光從她腿上掃過,一臉平靜:“空調涼,遮下吧。”


    “謝謝二哥。”


    司隱接過,外套上散發著雪後鬆木的冷冽氣味,和男人身上如出一轍,縈繞在鼻尖,極淡。


    許程進了副駕駛,黑色卡宴才慢慢駛動。


    之後一直無言。


    直到許程問她回哪。


    司隱說:“我都行,你們回哪方便就去哪。”


    許程說是,靜默,從後視鏡裏觀察後座男人的反應。


    孟鶴行指尖在大腿上敲兩下,抬眸,視線清明:“和園。”


    許程了然,便將視線挪開。


    司隱目光落到窗外景色,霓虹如一串飛逝的流星,在眼前消失,遠遠甩在車尾,不見蹤影。


    “喝酒了?”


    孟鶴行適時開口,從後視鏡裏打量旁邊這人,柔軟的頭發鋪滿整肩,狐狸眼微微上挑,鼻頭挺翹,唇色嫣然,腿上蓋著他的西裝外套,此時半偏著頭,盯著窗外。


    聽見他的話,才微側過臉:“喝了一點。”


    “嗯。”


    車子很快駛到和園,在門口停下,孟鶴行先下了車,繞到另一邊,打開司隱還沒來得及開的車門,骨節分明的手掌伸到麵前。


    司隱愣了下,下意識將西裝外套遞過去,看見男人眼裏一閃而逝的詫異,很快又恢複平靜,向後退了幾步,給她讓開位置。


    許程跟著進了屋,手裏還提著文件和電腦。


    餘媽照常迎上來:“先生,太太,準備了宵夜,您們要吃一點嗎?”


    孟鶴行在沙發上落座,許程識趣地將文件拿過去。


    客廳的燈光通明,隻在地上落下餘暉。


    司隱擺手:“不吃了,減肥。”


    打完招呼,徑直往樓上走,沒注意到身後男人看過來的目光。


    “先生呢?”餘媽笑:“太太都這麽瘦了,還減肥。”


    “隨她。”孟鶴行翻著要簽字的文件,“給許助理來一份。”


    最後的宵夜,隻有許程嚐了。


    司隱上樓,轉身進了右手邊的臥室。


    雖是客臥,但空間足夠大,還帶有獨立的衛生間,當初孟鶴行讓她選的時候,她直接就選了這間。


    足夠方便。


    不過,唯一不好的就是和孟鶴行的房間正對著,一開門就能碰上。


    她沒在意,反正也不經常在這裏住,今天隻是不想再麻煩司機送她。


    湊合一晚得了。


    房間很整潔,算算日子,她已經快一個月沒來這裏住了,餘媽每天打掃,才這麽幹淨。


    衣帽間裏放了幾件她的衣服,是為了應付長輩突然的來訪。


    現在正好派上了用場。


    司隱隨手拿了件白色真絲睡裙,在浴室折騰一個小時,才擦著頭發出來。


    身段優越,裙子隻遮到大腿中間,露出白皙修長的小腿,水珠順著皮膚往下滑。


    幹毛巾裹著濕發,落地窗透露著無邊夜色,半天際綴著繁星,在黑夜中閃爍。


    她摸向腕間那條細鑽手鏈,中間的鏤空月亮映入眼簾。


    沒再回想,手機彈出幾條消息。


    汪奪問她是否安全到家了,她指尖戳了幾個字過去。


    又翻開和譚希的聊天記錄,將下午那版曲譜找出來仔細查看。


    房門被敲響,司隱眸色未抬,說了請進。


    餘媽端著杯牛奶進來。


    看著她喝完,還叮囑:“先生讓送的,怕您喝了酒,胃裏不舒服。”


    指尖在屏幕上滑動,司隱應著,轉頭對餘媽開口:“替我謝謝二哥。”


    餘媽高興地出門。


    房間又恢複寧靜。


    司隱對了好幾遍曲譜,終於將瑕疵都解決幹淨,然後把最新的這版重新發到樂隊的群裏。


    樓下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隻有紙張翻頁的聲音以及筆尖觸到紙張的沙沙聲。


    白紙黑字,孟鶴行終於簽完最後一份。


    餘光裏,餘媽從樓梯上下來,杯子裏一幹二淨。


    許程有眼色地將文件收整好。


    “先生,太太喝了,還說——”


    孟鶴行眸光輕掃,裏麵毫無波瀾,但起身的動作卻慢了一瞬。


    餘媽繼續將原話轉告給他:“太太說謝謝您。”


    寬闊的空間,隻有細微的呼吸聲可聞。


    孟鶴行不動聲色,除了剛才那一瞬間的停頓,再看不出其他異樣,他脫下左手上的腕表,放在手裏把玩著。


    許程又把明天的行程簡單敘述,才抱著那堆文件出門。


    客廳和廚房的燈光還亮著,暈染出一片冷清。


    孟鶴行踩著樓梯上去,柔軟的地毯一直鋪到走廊盡頭,牆壁上的影畫投射出光影,映出一道窄邊。


    在門口站了會,視線從對麵房間收回,悄無聲息,直到分針走過一大格,才擰開門鎖。


    幽黑的環境,被突然亮起的燈光破開,浴室門虛掩著。


    孟鶴行揉著眉心,抬腳往裏走,挺拔的身軀在牆上落下一道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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