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請林榮入座,兩人隔著些許空隙。


    席上還有幾家其他公司的代表,多少依附孟和集團而活。


    就連林榮所在的層建也不例外。


    說了幾句場麵話,對方就將話題引到合作上來。


    林榮舉著酒杯,示意孟鶴行品嚐。


    濃鬱的紅色液體滑入口舌,唇齒間盡是甘醇的味道。


    “林叔是想問江源那塊投標的地?”孟鶴行沒賣關子,指尖搭著絲絨桌布,暗紅色襯的皮膚冷白,骨骼分明的修長手指,勻稱緊實。


    林榮倒是沒想到他這麽直接,放下酒杯:“你小子,什麽都瞞不過你。”


    江源那塊地毗鄰商業圈,背靠冬城最大的經濟帶,是塊風水寶地,也難怪這麽多人都想收之囊中。


    上次創鑫就接洽過,不過隻談走最沒價值的一小部分,剩下的,可都還在孟和集團手裏。


    林榮也知道這個道理,說:“反正你留在手裏也沒用,還不如讓出來,雙方互利。”


    指尖的煙快燃到底,孟鶴行將煙灰抖落。


    層層薄霧中,視線穿過虛幻的空氣,落在桌麵上,浮現出笑容:“林叔怎麽知道我沒有用?”


    林榮不以為意地笑道:“孟氏手裏的寶地還不夠多?這一塊離你們家老宅又遠,你要它來做什麽?”


    “自然是有用途。”


    孟鶴行將煙熄滅,薄唇吐出一口濁氣,抬手煽動,將煙霧散盡。


    林榮這才回過味來,看他不像說笑的樣子,神色一緊:“你當真有用?”


    “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上次創鑫不是談走了一塊?別不是不滿意層建開的條件吧?真不滿意,還可以再商量。”


    林榮的退步不小,看樣子倒是真的對這塊地感興趣。


    不過,這塊地早有用途,他再忍痛也難以割愛。


    孟鶴行隻能透露幾分:“林叔,跟您說句實話,江源這塊地,我早有打算,之前創鑫談的那一部分,是無關緊要的,所以讓了,至於剩下的是真的不行。”


    他繼續:“您要是真想要,華田那塊給您。也就當我賠罪了,您看呢?”


    林榮道:“既然你真有用處,那我也不奪人所愛,至於華田,你要是準備出售,該是怎麽個流程就怎麽來,層建也不占你便宜,你看怎麽樣?”


    飯局已過半場,剩下幾位偶爾應和兩句,倒也做不了決定,倒像是林榮請來陪襯的。


    孟鶴行將酒滿上,衝著林榮舉杯:“多謝林叔體諒了。”


    散場時,將近十點。


    縱使孟鶴行酒量不錯,也扛不住幾人輪番敬酒,喝到最後,也有些醉意,不過意識還是清醒的。


    許程照常跟他匯報明日流程。


    孟鶴行揉著眉心,聽到最後,說:“江源那塊地,可以著手動起來了。”


    許程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很快應下。


    然後又問:“您親自過目嗎?”


    車裏靜默半晌,男人仰坐在後座,襯衫領口散開兩顆扣子,光影斜斜照在臉上,折出輪廓弧度:“嗯。對外發出聲明,說那塊地已經暫停售出了。”


    許程恭敬地回:“好的,孟總。”


    車子照常駛入和園,燈光的亮度將玻璃照得通明。


    客廳的燈亮著,餘媽照例聞聲出來查看。


    見他醉成這個樣子,鑽進廚房去煮醒酒湯。


    孟鶴行坐在沙發上,重量壓製,微陷下去一塊,看著茶幾上黑乎乎的湯水,皺了皺眉。


    餘媽在勸:“先生,趁熱喝了吧,涼了味道就不好了。”


    醒酒湯散發著一股子苦味,不知道用什麽熬製成的。


    孟鶴行端著碗,一口氣喝了。


    果然,滿嘴都是苦味。


    他輕蹙眉,麵前擺了幾個奶酪片。


    餘媽指著對他說:“吃點這個壓壓吧,這還是太太留在這的,我剛從茶幾下找到的。”


    孟鶴行輕應一聲,等人走了,才拆開一個包裝袋,將那顆奶酪片扔嘴裏。


    忍不住皺眉,一股子奶味。


    他沒吐,反而將它嚼碎了吞下肚,捏著另一顆反反複複地看,然後扔在茶幾上。


    看著茶幾下一大包這種包裝,他指尖在膝蓋上點了點。


    也不知道有什麽好吃的,她這麽喜歡。


    ——


    去雲臨那日天氣不錯,連人帶樂器總共兩輛車。


    這次是雲臨區內一個福利院舉行公益匯演,給在福利院的師生們表演節目。


    同時,也有各個愛心人士的參會,一定程度上影響著福利院受捐贈的力度。


    下榻酒店定的離福利院不遠。


    頭天下午過去,車子徑直抵達酒店門口。


    雲臨算是個三線小城市,酒店的設施也遠遠比不上冬城的中心地帶,勉強算得上幹淨整潔。


    不過,幾人也都不是嬌生慣養的性子,對這條件安排還算滿意。


    司隱和譚希住一間,雙床房,坐北朝南,陽光好,視線不錯。


    一進門,譚希的手機就響了,她沒接,摁斷,然後接著打過來,她直接關機。


    司隱正調著弦,頭也沒抬,隻露出一截白皙的後頸,細膩綿軟,隻問:“又吵架了?”


    對方大咧咧往她對麵一坐,擰開瓶蓋,喝了一大口水,冷嗤:“回回都是這把戲,他不煩我都看煩了。”


    司隱笑:“沒膽子做壞事就行。”


    譚希雙腿搭在沙發上:“誰知道呢?”


    屋內視線不太好,傍晚就需要開著燈,司隱才能看清曲譜上的調子。


    靜了半天,她突然開口問:“希子,你想不想單幹?”


    譚希睨她:“有想法?”


    “是有這個打算。”


    “好啊,我早就看姓喬的不順眼了,霍城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譚希提起那兩人,眼裏一片鄙夷:“反正我是支持你的,你去哪我跟著。”


    司隱笑:“好。”


    晚飯是在一樓大廳吃的,酒店提供餐食。


    樂隊和汪奪,一共七個人,圍了一桌。


    司隱沒胃口,拿了杯蘇打水慢慢飲著,邊看外麵景色邊聽幾人聊天。


    夜色已深,窗外就是無窮盡的車流,霓虹閃爍,璀璨處熠熠生輝,燈光錯落有致,折射出滿空的星影。


    她頭靠在背椅上,思緒慢慢紛飛。


    直到汪奪將她喊醒:“隱子,隱子。”


    司隱轉頭去看他,對方一臉好奇地看他,不僅是汪奪,桌上所有人都看著她這邊。


    丁暮欲言又止,還是衛向風問出口:“隱姐,你怎麽哭了?”


    司隱隻覺得眼睫沉重,一摸,果然濕漉漉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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