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番試探,在晴山居項目就快要開工時,季建宏那邊終於鬆了口。


    許程拿著從銀行帶回來的文件,徑直往總裁辦公室的方向去,敲了門,得到一聲進來的指示。


    孟鶴行正在瀏覽江源的建造方案,聞聲,抬頭,看向許程手裏的文件夾,單臂搭在桌上,漫不經心地掀了掀眼皮,眼眸深邃注視著他。


    聲音閑散:“同意了?”


    許程忙把手中的文件往前遞:“銀行那邊剛送過來的,季行長同意投入資金了。”


    孟鶴行就著看了幾眼:“審過了?”


    “底下人已經看過了,沒什麽問題,您看著簽字就行。”


    流暢的筆跡落在白紙上,留下一陣淡淡的清香。


    江源那塊地的建設方案,大致已經完善,現在隻需動工即可。


    孟鶴行將構造圖往前一推,任由許程接手,臨了還叮囑:“找仔細點的工人。”


    許程及時應答:“好的孟總。”


    說罷,又看了男人臉色,斟酌著要不要繼續接下來的話題,猶豫的神色落入孟鶴行眼底,反而讓他蹙眉:“有話就說。”


    “就是三少的事。”許程不再隱瞞,“聽說他近日和宋家千金走得近,像是有聯姻的打算。”


    孟氏這一輩,孟晉州對集團不感興趣,單打獨鬥跑去開了公司,現在是越做越大,繼承人隻能從孟鶴行和孟平洛之中選。


    現在看來,孟老爺子更中意第二個孫子,更何況,何芸當時上位並不光彩,孟平洛的身份也容易引起爭議,更別提論手段和能力,他都遠不及孟鶴行。


    前段日子才被奪了副總的身份,這個節骨眼上,也難怪他病急亂投醫,想要借勢來穩固自己的地位。


    “蠢材。”


    孟鶴行語調淡淡,卻莫名給人一種威懾力。


    小臂上的青筋隨著肌理起伏,若隱若現彰顯著緊實,腕骨上扣著銀色表盤,凝眉嗤了聲,指尖輕敲著桌麵。


    “要采取措施嗎?”


    “不必管他,不知高低的東西。”


    宋家雖近些年躋身冬城豪門之一,但宋老爺子之前黑白兩道通吃,做的都是些見不得人的事情,能全身而退改頭換麵,手段可想而知。


    孟平洛和宋家聯係,無非是與虎謀皮,自討苦吃。


    孟鶴行站起身,淩冽的眼神凝聚在桌麵那張圖紙上,低聲吩咐:“替我約層建的林總。”


    許程點頭稱是,拿著文件退下,辦公室的門被輕輕合上。


    落地窗邊,大片光線投射進來,在地麵上構成一道虛幻的剪影。


    ——


    礙於腳受傷的原因,這兩天,李秀擔心,司隱也沒開車,直接由譚希接送。


    五十周年慶典算是過去了,樂隊的新歌也躍躍欲試,預備就最近一段時間發行。


    司隱照常在休息室為新歌發行做準備,卻不曾想接到孟鶴行的電話。


    對方似是剛從飯局上下來,那邊一片嘈雜。


    接著就是平緩而細微的電流聲,如流水般傳入耳膜。


    司隱等了半天,也沒見那邊說話,隻好先開口叫了一聲二哥。


    孟鶴行低笑一聲,問:“不生氣了?”


    摸不著頭腦的一句話,讓司隱擰了眉。


    她仔細想想,最近好像並沒有招惹他,難道是慶典那晚?


    思來想去,大概也隻有這一個原因。


    她覺得有些好笑,當事人都不知道自己生氣了,孟鶴行倒是會亂按罪名。


    於是,開口解釋:“我沒生氣。”


    那邊嗯了一聲。


    接著傳來男人清潤的聲線,不疾不徐,語氣平緩柔和,聽起來似乎是帶著笑意,他說:“伯母知道你受傷,燉了湯送到和園了。”


    孟鶴行頓了一下,目光所及是幽長的過道:“我讓人給你送去,還是你回來喝?”


    和園離這挺遠,她傷著腳,也懶得亂折騰。


    淡淡地回:“您喝了吧,這麽遠,省的來回折騰。”


    孟鶴行嗯了一聲,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司隱摸不透他是什麽意思,隻想著快點應付完,她還有譜子要看,於是結束了這通沒有營養的電話。


    站在包廂門口,走廊裏一片安靜,隔著道門就聽見裏麵推杯換盞的聲音。


    門半掩,裏麵探出個身影,瞧他站在這,忍不住開口:“好啊,你把我們扔包間裏,自己一個人出來躲懶。”


    熄滅的手機被放進口袋,挽起的袖子散落下來,垂到腕骨,遮住那抹冷光。


    孟鶴行轉身請人回去,笑道:“林叔說笑了,實在是敵不過各位叔伯們,隻好先出來透透氣。”


    飯桌上還在繼續,為了晴山居這個項目,也算是勞心勞力多時,此刻都有合作共贏的理念在,談的倒是比較順利。


    林榮喝的半醉,拍著孟鶴行的肩膀,語氣斷斷續續:“你手腕強硬,林叔我都覺得後生可畏,要是能親上加親,那就更好不過了,你覺得呢?”


    醉言醉語往往包含著部分真心,酒精上頭時什麽話都能說得出來。


    話裏的意思彰顯的清楚。


    林家家世比不得孟家,但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至於林榮,自然想是更上一層樓,攀上孟家,順其自然地水漲船高。


    孟鶴行不動聲色地回避這個問題,隻端起麵前的酒杯,一飲而盡,長長的喟歎一聲,然後半開玩笑地說:“林叔,您醉了。”


    林榮醉沒醉隻有他自己清楚,這話明擺著是拒絕的意思,他也不能強人所難,對方台階都遞過來了,隻好順著往下說。


    “醉了醉了,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喝這麽點就暈了頭了,鶴行啊,別怪別怪。”


    “林叔說的哪裏話,您還年輕著呢。”


    “當年我和你大伯一起共事,現如今和你合作,論手腕啊,你倒是比他厲害多了。”


    孟鶴行淺笑:“林叔過謙了。”


    三言兩語化開尷尬,孟鶴行和他碰杯,眸色暗湧,平靜中暗藏波濤,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酒池肉林。


    觥籌交錯中盡是利益為先,人與人的交往,就是這麽簡單直白,沒有價值,沒人會搭理你,妄想得到憐憫,才是癡人說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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