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像破開平靜水麵的石子,在司隱心裏激起一陣漣漪。


    司隱隻覺得腦子嗡嗡的。


    這種感覺,上一次出現,還是她突然被告知自己不是關家女兒的時候。


    怪不得孟鶴行表現這麽淡定,原來早已經知道真相。


    這麽說來,紀疏雨才是孟家正兒八經的女兒。


    那孟景寒呢?


    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竟然有這份淵源,司隱著實替孟景寒捏了一把汗。


    目前看來,孟家其他人還不知道這事,不知道孟鶴行是怎麽知道的,也不清楚他為什麽要瞞著孟家人。


    畢竟和孟景寒認識這麽長時間,難免有了感情,再加上經曆類似,司隱此時竟然擔心起孟景寒的處境來。


    若是有一天,真相大白,紀疏雨被認回孟家,那孟景寒該如何自處?


    原本殘存的困意一下子消散了,她盯著屏幕上那句話看了半天,才摁滅了鎖屏鍵,指尖觸碰在機身,冷硬與柔軟的碰撞,竟然毫不違和。


    司隱其實想問問具體情況,但又怕知道太多,自己沒有立場去改變事實,反而徒增煩惱。


    糾結不安之際,手機屏幕又亮了。


    【孟鶴行】:目前就我和孟晉州知道,不必擔心,他有數。


    司隱懸著的心鬆了一瞬。


    孟晉州說有數,那就是想好了解決辦法。


    她縱使操心,也越不過人家,隻能盼著孟景寒到時候不要太過傷心就是了。


    思及此,她刪刪減減,給孟鶴行回了條消息過去——


    “那就行。”


    【孟鶴行】:吃過飯了嗎?


    【司隱】:正在吃。


    【孟鶴行】:行,有時間就休息會兒,昨晚沒睡好吧?


    那邊幾個人選好餐,就在他們旁邊的桌子處落座,張蘊免倒是自來熟,帶著隊友跟他們這邊打招呼。


    幾個小夥子年紀看起來都不大,和丁暮他們差不多,年輕人都熱血,遇見同齡人,又都是此次參加匯演的樂隊,自然而然地聊上來。


    司隱回複了別人打招呼的問好,再看手機時,回了剛才沒來得及回複的消息。


    【司隱】:還行,車上補覺了。


    那邊沒再回,對話框很久沒有顯示。


    沒過一會兒,倒是許程的消息發來了。


    隻有短短一句話:


    “太太,孟總手機沒電了,讓我跟您說一聲。”


    說笑交談聲不絕於耳,餐廳頓時熱鬧起來。


    司隱還想著孟景寒的事,給許程回了個好字過去,然後退出聊天框。


    指尖在泛酸的肩膀上揉了揉,端著水杯,聽譚希和汪奪說著話。


    短短幾分鍾,張蘊免已經和丁暮他們混熟,直接坐到他們這桌來,夾在幾個小夥子之間,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混樂圈的幾乎沒人不知道前段時間淩空樂隊發行的歌曲【化鯨】,丁暮也不例外,那首歌被他設置成鈴聲好久了,時不時拿出來炫一把。


    此時,也有些迫不及待地追問:“你們樂隊真挺厲害的,這歌沒點功底寫不出來,簡直太對味了。”


    張蘊免擺手:“嗨,我們隊長寫的詞,當時成品剛出來,我們樂隊的人都小小的震撼了一把。”


    “就這,還小小的震撼?”


    張蘊免笑:“這麽些年,習慣了,我們老大屬於帶飛的那種,跟著他不擔心沒飯吃。”


    丁暮邊稱讚,邊帶上自家人:“我隱姐也很牛,寫的詞,一般人想不到。”


    張蘊免一拍桌子:“是吧,我就說他們作詞的腦子都很靈活,就像那些詩人寫什麽詩啊詞啊的,總有無窮的靈感。”


    池川插話:“就是這樣,太厲害了。”


    正談著,張蘊免視線掃到入口處,又一道白衣黑褲的身影走了進來,身量比其他幾人還要高,寸頭,隱約露出青色的頭皮,眼神極淡,帶著一絲倦意。


    “那就是我們老大。”張蘊免站起來揮手,“際哥,這兒。”


    那男生聽見聲音,循著聲源往這邊看了一眼。


    表情還是冷淡,像是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一副厭世的模樣,隻是嘴角輕微抿著,點了下頭,視線短暫落過來,又端著盤子去挑選食物了。


    “怎麽樣?帥不帥?”


    張蘊免從餐盤裏夾了塊蝦仁扔嘴裏,誇道:“我們老大厲害死了。”


    丁暮捧場:“確實帥。”


    “對吧。”


    張蘊免毫不吝嗇地推銷著自家隊長,末了還衝譚希和司隱眨眨眼:“不知道兩位姐姐有沒有興趣。”


    他從口袋裏掏出名片,往前遞:“有興趣的話可以加個好友哦,我們隊長單身二十多年了,絕對……嘶……”


    還沒說完,就被話題中心人物拎著耳朵拽起來。


    張蘊免求饒:“際哥,輕點,喂,疼啊,老大。”


    被叫際哥的男生表情沒有絲毫波動,將桌子上還沒送出去的名片收了回來,頷首致意:“打擾了。”


    揪著張蘊免耳朵的手指鬆了,段項際輕飄飄瞥他一眼,端著餐盤回了隔壁的飯桌。


    那邊一群人哄笑:“免子,還敢給際哥牽紅線嗎?小命不要了?”


    張蘊免脫離毒手,又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擺手道:“去去去,我這是為了咱際哥的終身大事考慮,你們懂個屁。”


    眾人哄笑。


    張蘊免也不嘮嗑了,端著盤子回了自家隊伍,臨走前還神秘兮兮地加了丁暮他們的微信,晃了晃手機,一溜兒煙地跑了。


    司隱正拿著杯子小口飲著,目光跟隨張蘊免落到旁邊那張桌子上,看一眾年輕人說笑,偶然落在段向際身上,對方正低頭吃飯,後耳根上淡青色的文身露出來,不大不小的一個船錨的形狀。


    對這支樂隊的初印象不錯。


    司隱放下杯子,一隻手支起來撐著下巴,另隻手的指尖落在玻璃杯壁上,敲打著,聲音極其微弱,但是裏麵的水紋蕩漾,偶爾輕動,水珠碰上內壁,粘上一片濕痕。


    丁暮和池川腦袋湊在一起,對著手機屏幕說著什麽,衛向風伸長脖子看。


    司隱將盤子裏剩下的玉米粒解決完,起身,將餐具送往回收處,出門,在正門拐角處的連廊站定。


    感受著微風的輕撫,拿出手機給李秀報了個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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