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一家人,那做事不考慮後果,隻盯著老二的一言一行又算什麽呢?”一旁沉默的孟晉州冷嗤一聲,眸子裏帶著幾分打量,把玩著隨手捏在指間的杯子,“老爺子,這件事老二可沒過錯。”


    他看似不偏不倚,但在場的人都能聽出來,這是為孟鶴行說話呢。


    一屋子人,幾位長輩要麽讓孟鶴行打掉牙齒和血吞,顧全大局不再提起當年的事,要麽就是看似公道實則為孟平洛鋪路,要麽就是插不上話。


    隻有司隱和孟晉州為他說話。


    孟鶴行勾唇笑,神色卻異常冰冷,握緊司隱的手就要離開現場,被何芸在門口攔住。


    她還是一如既往地話少,不知是良心發現覺得占了孟鶴行母親的位置所以愧對這個外甥,還是為了自己良心能夠安穩而看淡世事假裝不爭不搶。


    以前家宴,司隱也見過她數次,對方總是溫和地坐在一邊,充當隱形人,現在做出這舉動,難免令人詫異。


    “鶴行。”何芸猶豫道,“今日是家宴,我知是我對不起你和你母親,你若是不痛快,我離開,你和司隱留下,別惹老爺子不高興,看在你爸的麵子上,也別和平洛計較,他年紀輕,不懂事,你讓讓他。”


    “誰的麵子?”孟鶴行眼色嘲諷,“從我媽去世的那刻起,我就沒爸了,你不知道?”


    “鶴行。”何芸苦笑,“都是一家人,何必……”


    “一家人?確實是一家人,我以前還叫你小姨呢。”孟鶴行眼皮垂下,勾出一道窄痕,透著狠意,“你如今得償所願當了孟二夫人,怎麽還不知足?”


    話音剛落,司隱覺得自己的手被捏得更緊,她站在男人右後側的位置,這個角度看去,他的側臉冷峻,高挺的鼻梁下是線條利落的下頜骨,喉結隨著說話的動作輕微起伏著。


    “二小子啊。”孟老爺子直歎氣,“人死不能複生,是我們孟家對不住你母親,但活著的人還是要向前看的。”


    孟鶴行沒說話,但看臉色,也知道他現在不虞到了極點。


    室內靜了兩三分鍾,男人似乎平緩下怒氣,沉聲開口:“該說的都說完了,我和司隱也沒必要再留,不過,我這人說到做到,做了決定就不會變,有總部在一天,子公司就別想再使絆子。”


    孟鶴行抬眼看老爺子,淡笑,語氣頗為冷漠:“您若是不滿意,大可找人接替我的位置,隨時恭候。”


    司隱跟著男人的腳步出去,將一屋子人撂在室內,就這麽直接坐上車。


    到了後座,孟鶴行依舊沒鬆開她的手,掌心貼在一起,她的溫熱,他的冰涼,溫度交織,幹燥綿軟的觸感隨著脈絡不斷攀升。


    司隱覺得有些不自在,輕輕動了動,想將手從他手心裏掙出來,好不容易脫離一點,卻被男人一寸寸重新握回去。


    “別動。”孟鶴行說,“讓我握一會兒。”


    司隱回想著他方才的言行,以及此刻緊繃著的臉色,掙紮的幅度小了,安靜妥帖地任由手掌被握著,下一秒便聽見身旁的男人吩咐林叔將車開去一家粵菜餐廳。


    “不回和園麽?”她問。


    “吃完飯再回。”孟鶴行側著臉看她,“剛才為什麽幫我說話?”


    他目光灼灼,冷寂的周身似是燃起一簇小火苗,破開陰鬱沉悶的氣氛。


    “看你可憐。”司隱抿唇,沒好氣的說,“我就是不喜歡孟平洛的做派,暗地裏使用陰招,招人煩。”


    她和孟平洛接觸不多,僅有的幾次對話也留下了不愉快的印象,反正司隱對這人的評價就是兩個詞——陰暗,無能。


    無能倒是其次,主要是無能還心比天高,整天疑神疑鬼,將錯都推到別人身上,愛爭愛搶,尤其喜歡逞口舌之快,陰陽怪氣,毫無風度。


    更何況,論親疏,她當然站在孟鶴行這邊,二人在親情上有異曲同工之妙,都坎坷,這讓她更能共情。


    於是,越發看孟平洛不順眼。


    誰知,孟鶴行聽見她一番話竟然低笑出聲,眉峰微挑,與平日大相徑庭,模樣蔫壞地看她:“我可憐?”


    司隱一怔,隨口一說而已,還被挑字眼,一時間尷尬極了,狠心將手收了回來,她眼瞎了才對他起了憐憫之心,冷聲道:“我忘了你是個資本家,資本家都心黑,你才不可憐。”


    孟鶴行聞言,笑得更開心了:“影影,你是不是對資本家有誤解,嗯?”


    “生意人哪有不精明的呢?”他說,“每一步都要走準,每一個決策都要三思而後行,這跟黑心可不一樣。”


    司隱無話可說,側著身子懶得理他,隻盯著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看,霓虹燈帶的光影落在車上,身體就隱藏在忽明忽滅的光線裏。


    “不過有一點你說對了。”孟鶴行笑著看她,“我才不可憐。”


    司隱正看得出神,聽見他低聲說:“因為你,影影,你還在我身邊,我隻要這一點就夠了。”


    他的視線落在她身後,如芒在背。


    司隱沒有回頭,也沒回應,假裝忽略掉,搭在車窗邊緣的指尖卻久久沒有挪開。


    *


    司隱在和園待了三天。


    第四日,網上熱度稍退,才重新返回工作室。


    孟鶴行親自送她過去的,正好離孟氏很近,他也順路。


    工作室外照例圍堵了不少記者。


    這算是爆出隱婚後,司隱第一次在媒體前露麵。


    她作為女主角,特別是孟氏繼承人隱婚的妻子這個身份,備受關注,但是在孟氏的刻意保護下,她的信息並未暴露太多。


    孟鶴行出門時已經給她打了預防針,再加上譚希實時匯報情況,現在看見這場麵,她已經淡定的很。


    不過,想象中的問題一個都沒用上。


    因為孟鶴行自下車起,就攬著她,將她護在身後,替她遮擋了大部分火力,條理清晰地回答記者的提問。


    涉及隱私,他隻需要冷著臉說一句無可奉告,那些記者就不敢再造次。


    工作室在二樓,孟鶴行一路送她到二樓,還客氣回應了丁暮他們友好的問候,甚至與汪奪交流了幾句,臨走時嘴角含笑地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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