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隱任由思維放空,鼻尖縈繞著孟鶴行身上淺淡冷冽的氣味,感覺到他揉著自己腦袋的手撫上她的肩膀,而後順勢往下握住手腕。


    冰冷的觸感從腕骨往下滑,繞著手腕皮膚,圈成一道涼意。


    司隱緩過神,下意識去看。


    是一條款式簡約的圓形鑽石手鏈,堪堪繞住她左手腕骨,瑩潤耀眼的光澤,與她冷白的膚色相襯。


    “知道你不喜歡太複雜的東西。”孟鶴行眉峰輕挑,看著她的手打量一番,指腹摩挲著細膩的肌膚,“果然襯你。”


    司隱垂眸盯著手腕看了半晌,另隻手去摸卡扣,被男人阻止了動作。


    “戴著吧。”他說,“很好看。”


    “怎麽突然買這個?”司隱沒從驚訝的感覺中脫離,抬眼,將孟鶴行冷峻的臉收入眼底。


    “覺得很適合你,就買了。”


    “可是——”


    “影影。”孟鶴行揉了揉眉心,神色裏的倦怠不是假的,“我們之間分不清,也不用分那麽清,知道了?”


    他的眼神很深沉,隱藏情緒的旋渦裏,極具吸引力,盯著她看時,能輕而易舉地將人困住。


    司隱沒出聲。


    按以往的做法,直接取下來收好,放進不見天日的地方,但是現在,從和園離開後,她的思緒已經被腕子上這條手鏈帶偏了三回。


    “不是,我說,你今天被下蠱了還是換芯子了?”譚希勾著她的肩膀,湊上來說話,“喊你兩聲了,沒聽見麽,隱子?”


    司隱被這一嗓門叫醒了,抬眸,問:“怎麽?”


    “有一個地方不合拍,看能不能再改一下,這個降調的轉折點,換成吉他音會好些,你覺得呢?”


    “這裏?”司隱順著譚希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心裏默念了幾句,曲調在腦子裏盤旋交織,仔細琢磨著。


    “你剛才在想什麽?”譚希八卦起來,“以前反應可快了,今天像被人勾了魂似的,你竟然也會走神啊。”


    司隱認真對比著兩個樂器的差異,聞言,頭也沒抬地回:“走神不是很正常。”


    “是常見,但你走神就不常見,認識你這麽多年,你玩音樂的時候,可沒走過神吧。”


    “嗤。”司隱笑著說,“那是你觀察的不仔細。”


    “嘿——”


    “別囉嗦了,把這地方換成吉他音試一遍。”司隱起身往那邊走,背影瘦削孤直,又變回嚴謹認真的模樣。


    午飯是訂的餐,直接送到工作室來。


    司隱剛動了兩下筷子,就被不速之客中斷了。


    夏長延辦公事從這邊路過,順路給她打了電話,兩人在樓下碰麵,他說關錚的病有著落了,有這方麵經驗的醫生兩天後過來冬城,先查看關錚的情況,再決定怎麽診治。


    這無疑是近日最好的消息,撥開了籠罩在司隱心頭的陰霾。


    “但是,先別告訴阿姨。”夏長延說,“錚子得這病的消息阿姨不知道,這段時間你先瞞著些,我是怕,要是治好了還行,要是治不好,多一個人傷心。”


    關錚的情況支撐到現在,已經算是很幸運了,盡管暫時找到了解決辦法,但不到最後一步,誰也不敢保證。


    司隱點頭,思緒有一瞬間淩亂,但是很快又鎮定,問:“關錚知道嗎?”


    “還不知道。”夏長延說,“我下午去醫院當麵和他說,也算是件好事,醫生是國外來的,專門研究這一領域,希望還是很大的。”


    “多謝了,長延哥。”司隱說,“你和那些同事們都費心了。”


    “嗨。”夏長延揮揮手,表情有一瞬間遲疑,下一秒又遮掩過去,“我們這關係還說這個做什麽,能把錚子治好才是首要的。”


    “是,隻要他沒事就行。”


    “這就對嘛。”夏長延叉腰站著,車還停在一邊,似乎真是路過順便通知她一聲,此時也不再多留,“就這事,你上去吧,等有空的時候再聊。”


    “對了。”司隱叫住他,“林明森那邊的進展如何?”


    “老樣子,我們準備抽調部分警力來個暗訪,去山洛那邊看看,說不定能找到什麽突破口呢。”


    “什麽時候?”


    “過兩天吧。”


    “我能一起去嗎?”司隱神情嚴肅,眉眼如常。


    “你——”夏長延猶豫,“算了,你要是真想去,到時候我通知你,不過,這事暫時別讓你哥知道,他這段時間需要靜養。”


    “好。”司隱說。


    夏長延還有任務,沒聊幾句就走了。


    司隱也沒幹擾,徑直轉身上樓。


    而這邊,夏長延的神色輕鬆下來,想到剛才掩飾的行為,還有些不自在,腦海裏閃過不久前約他見麵的男人,現在還有些唏噓。


    這還是他第一次獨自私下裏與孟鶴行見麵。


    對方眉目清冷疏離,一如眾人所說的那般溫和有禮,談吐鬆弛,不緊不慢幾句話就決定了這件事。


    事實上,醫生並不是他們警局找到的,而是對方把這個名頭交給他了,要求就是不讓除了他們兩方之外的人知曉。


    具體是不想讓誰知道,為什麽不讓他們知道,夏長延也能猜到幾分,隻不過,他隻能應下,因為關錚確實需要這次機會。


    想到這,夏長延歎了口氣,想到這幾人的糾葛,越發感慨。


    司隱這邊不得閑,孟鶴行的行程也十分緊張。


    從那日在老宅將話說開,他和孟平洛算是真正的撕破臉,這幾日子公司的小動作不少,他心裏有數,隻不過暫時沒鬧到他眼皮子下來,他也不過多幹預。


    但是垂居苑那邊卻是耽誤不得。


    前期準備已經完成的差不多了,接下來就是工程建設,這是整個流程中最核心的部分,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容不下絲毫的差池。


    孟鶴行回到公司便召開了會議,一連四個小時,出會議室時,眾人才堪堪鬆了一口氣。


    不為別的,自家老板的臉色看不出喜怒,但越是不動聲色越令人惶恐,負責此次項目建設的兩位經理的策劃書被打回好幾次,今天這一份倒是沒退回,但是裏麵存在的問題被犀利地指摘出來。


    孟鶴行不知是滿意還是不滿意,隻冷著臉掃視一圈,等匯報完畢,一針見血地指出幾個隱患,便回了辦公室。


    幾位經理戰戰兢兢,跟許程交接完畢,下去完善方案,連總裁辦公室都沒敢進去。


    一時間,整個空間又寂靜下來。


    許程隻在門外等候。


    不一會兒,便見孟鶴行出來,許程有眼色地跟上去。


    晚上還有一個商業晚宴,縱使見自家老板神情疲憊,他也不敢多言,隻能做好助理的本分,聽從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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