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倆過來。”宋群青對著若晴和若瑜招了招手,待兩人走近後,他指著桌上的糕點道,“這是桂花糕,你們數數這裏有幾塊。”


    若晴和若瑜相視一看,數了起來:“一、二、三……八塊!”


    宋群青摸了摸兩人的頭,微笑著誇獎道:“真聰明。那如果哥哥吃了兩塊,還剩幾塊呢?”


    若瑜馬上接口道:“八減二等於六,還剩下六塊!”


    “不錯。”宋群青又拿起一塊糕點,“那如果我們三個每人吃一塊,還剩幾塊?”


    這次若晴反應更快:“六減三等於三,還剩三塊!”


    “很好。”宋群青滿意地點點頭,“所以你們看,算數其實就是生活中的一些小事,隻要你們多思考,就能學會。”


    若晴和若瑜聽了,連連點頭,表示明白了。


    結束了算數的測驗,宋群青看著若晴和若瑜,繼續說道:“你們的算數學得很快,但是接下來我想看看你們的字寫得如何了?”


    他拿起毛筆,在紙上寫下了“天地玄黃”四個字。


    “你們都應當知道這是《千字文》的開頭,這四個字十分簡單但也很考驗控筆,你們寫給我看看,我也好知道你們如今練字的水平如何了。”


    若晴和若瑜從硯台旁拿起毛筆,頗有些小心翼翼地在紙上寫著這一年的練習成果。


    等到成品出來,宋群青和謝淮安一看,雖然寫得還有些歪歪扭扭,但已經有了幾分模樣。


    看著兩個孩子緊張的神色,宋群青輕聲鼓勵道:“這字已經寫得不錯了,就是還是有些稚嫩,不過慢慢來,不用著急。隻要堅持練習,你們一定會寫得越來越好。”


    謝淮安笑著應和了幾聲,走到若晴身邊,仔細看了看她寫的字。


    “這裏的橫可以再寫直一點,這樣整個字就會更加好看。”


    若晴認真地聽著,按照謝淮安的指點修改了自己的字。


    一旁的謝淮安看著這一幕,臉上也不禁露出一個笑容來。


    算數倒是比較好教的,若晴和若瑜現如今已經掌握了十以內的加減乘除。


    與此同時,經過將近快一年的學習,他們基本上已經把《三字經》和《千字文》中的字認得了個七七八八


    而且還能準確無誤地寫下來,就連其中的含義也能說上個一兩句。


    不過,由於這兩個小家夥並沒有接受過係統的教育,而宋群青又沒有什麽教導孩子的經驗。


    所以謝淮安不止一次看到宋群青在給兩個孩子講解文意的時候,那兩張小臉上露出茫然的神情。


    他將口中的葡萄咽了下去,湊到正讓孩子們默寫的宋群青身旁:“哥,你有沒有想過給若晴和若瑜請一個夫子?”


    聽見這話,兩個孩子都停下了筆,豎起耳朵打算聽他們大哥的回答。


    宋群青則是輕輕頷首:“我是有這個想法,隻是之前在清河縣根本沒有女學夫子的存在,現在來了衢州,應當能找到合適的。”


    若晴一臉驚喜道:“大哥,你要給我們找夫子了嗎?太好了,我也可以有夫子了!”


    “可是……”若愉躊躇幾下,還是把想說的說了出來,“真的會有願意教導女孩子和雙兒的夫子嗎?”


    謝淮安和宋群青對視一眼,齊齊在心底裏歎了一口氣。


    這兩個孩子自小在上河村長大,等到去年才跟著宋群青到了清河縣,所見識到的實在是太少了,這也是宋群青讓他們識字的原因之一。


    他不想自己的弟弟妹妹如井底之蛙一般,隻能看到那圓圓的一小片天空,而是想讓他們能見識到無窮無盡的世界,而這一切都離不開他們現在所學習的東西。


    “當然了,女孩兒和小雙兒有專門教導他們的女學夫子。”宋群青柔聲道,“你們小謝哥便是由女學夫子從小教導的。”


    若晴原本因為若愉的話黯淡下去的眼神又亮了起來:“真的嗎?”


    若愉跟著她的視線緊緊盯著謝淮安,想從他那兒得到肯定答案。


    “真的。”謝淮安笑著點了點頭。


    “等過幾日我回門的時候問問我爹,看他那兒有沒有合適的夫子,若是有,我便把他請過來,到時候你們就可以有自己的夫子了。”


    若晴和若瑜相視一笑,十分相似的麵龐上露出同樣的可愛笑顏來,讓旁邊的綺羅等人看得心都醉了。


    等兩個孩子默寫完,天邊的圓月已經高掛天際,阿茯和阿霖便帶著他們回了各自的院子洗漱準備睡覺。


    宋群青坐在窗邊的書桌旁,書桌上還點著燈,打算今晚先複習一下許久沒看的書。


    自從搬來衢州之後,他每天都忙著婚事的準備事宜,學習的時間隻有一點點。


    除了每日早起練半個時辰的字外,就隻剩下晚上一個時辰能夠學習一下。


    現如今婚事已了,他又進了府學報到,想來又要重新開始之前的苦讀生活了。


    為了避免明日被歐陽昱罵得狗血噴頭,今晚宋群青打算將鄉試和院試重疊的考試書目拿出來再溫習一遍。


    看著四五本看了無數遍的書,宋群青搖頭輕歎了一聲,任務艱巨啊!


    伴隨著院子外的蟬鳴聲,宋群青很快便進入了學習狀態,他認真投入書籍當中,甚至連燈越來越暗都沒發現。


    謝淮安原本在他斜後方的軟榻上半躺著邊吃葡萄邊看話本,可不知怎的,他的視線卻慢慢定在了書桌前的身影上。


    盯著他發了許久的呆,謝淮安發現他眨眼的頻率越來越高,略微一抬頭便知道了原因。


    他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葡萄,從梳妝台抽了把剪刀出來,悄聲將房間四周燃焦的燈芯都剪了一遍,整間屋子瞬間亮堂了不少。


    宋群青察覺到異常的明亮,抬起頭來正巧對上了謝淮安看過來的視線。


    他正彎著腰剪離他不遠處的燈芯,白皙的臉在昏黃燈光的照耀下像籠上了一層朦朧紗布,他的眉眼彎彎,整個人溫柔極了。


    宋群青想他應該一輩子都忘不了這個畫麵。


    次日卯時,宋群青已經坐在了明月軒乙班的課室當中,明明有二十幾個座位,但才將將坐滿了一半的人。


    包括宋群青在內不過十來個人,其中包括歐陽昱以往的學生和今年新招的七個人。至於為何以往的學生隻剩下寥寥三四個,光看歐陽昱在府學的名聲就可見一斑。


    宋群青特地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如今太陽已經升起將整間屋子都照得亮堂起來,靠窗的位置背陽又有風緩緩吹拂,舒適的要命。


    課室內沒一個人開口說話,各個都低著頭翻動著書頁,宋群青本就不是主動和別人打開話匣子的人,見狀也抽出本昨晚沒看完的書讀了起來。


    昨天夜裏謝淮安給他剪完燈芯後又等了他一個時辰,直到已經臨近子時,宋群青再次抬起頭時才發現謝淮安已經半倚靠在軟榻上睡著了。


    如鴉羽般的睫毛時不時顫抖幾下,似乎是燈太過刺眼的緣故,宋群青將人打橫抱起,走到床邊輕輕放下,還順便給他懷中塞了個枕頭,正打算離去接著學習。


    卻不想半夢半醒中的謝淮安半睜著眼,睡眼惺忪第拉住了他的手:“不早了,快來一起睡覺,明日早起來學也是一樣的。”


    他雖然不太清醒,但見宋群青不說話還是固執地扯著他的手不讓人離開。


    宋群青感受到他的不情願,反握住他的手,低聲道:“好,我先去洗漱,等會兒來陪你。”


    那雙死死攥著他的手才鬆了開來垂落在薄被之上,等宋群青帶著水汽走到床榻邊時,謝淮安的眼睛已經閉合,早已安心睡了過去。


    聽聞到門外傳來木頭敲地的聲音,原本就安靜的課室頓時變得更加鴉雀無聲,連書頁的翻動聲都消失了,宋群青收回亂飄的思緒,看向門口的方向。


    歐陽昱右臂腋下支撐著拐杖,一瘸一拐地從門口走到講台的桌子旁,身後還跟著緊緊將目光放在他身上的鄔華。


    等坐在課室正前方的椅子上後,歐陽昱將拐杖放置一旁,一轉頭便對上了宋群青的視線,他頗為訝異地微微動了動唇角。


    他掃視了一圈課室內的眾人,發現除了宋群青正直坐著看著他,其他人都埋著頭跟隻鵪鶉似的,不由得輕哼一聲:“卯時到,上課了。”


    “夫子好。”眾人這才起身朝著正前方的歐陽昱行了一禮,宋群青跟著起身行禮。


    感覺歐陽昱好像跟別的夫子也沒差,怎麽府學學子各個提到他都跟見了活閻王似的,宋群青不由得在心底暗自疑惑。


    但下一刻,他便知道為何歐陽昱會被學子們懼怕的原因之一了。


    隻見歐陽昱從講台桌子上抽了根戒尺出來,隨便點了個學生的名字,讓他談上節課所講的策論典範,同時根據從中學到的修改自己的策論。


    課室內的學子皆是屏息憋氣,生怕下一個就抽到自己。


    宋群青則是轉頭看向了那個被點了起來的學子,隻見他拿著紙的手輕輕顫抖著,但是說出來的東西倒是十分言之有物。


    然而歐陽昱則是越聽臉越黑,等到那學子將修改過後的策論讀完,他環視了一周課室,用戒尺敲了敲桌麵:“誰聽出來問題了?”


    課室內的學子垂著頭無一人站出來,歐陽昱倒是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場合,剛剛提問也隻是走個過場。


    他的神色紋絲不動,用戒尺指了指宋群青的方向:“林宇恒,你來說。”


    被點到的林宇恒坐在宋群青的前桌,他深吸一口氣站起來,將剛剛頭腦風暴的內容說了出來便垂下頭,等待歐陽昱的反應。


    歐陽昱並未說什麽,而是又朝這個方向揚了揚頭,林宇恒還以為是讓自己做什麽,正一臉茫然地站在原地等待歐陽昱開口,卻沒想到自己身後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


    “歐陽夫子,關於這位學子的策論,我覺得可以有以下可以改進的地方……”宋群青接收到歐陽昱的眼神,站直身子將剛剛思索的話一一表達出來。


    包括林宇恒在內的眾學子都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沉著冷靜娓娓道來,他們還沒見過在歐陽夫子麵前如此臨危不懼的人。


    再一聽他的內容,眾學子這才收起震驚,轉而專注聽著他修改過後的策論,越聽眼睛越亮。


    在座的都是秀才,自然有分辨策論好壞的能力,雖說每個人的評價都具有主觀性,但是對於真正好的東西評價還是十分一致的,就比如說宋群青修改過後的策論。


    這麽好的策論,這回歐陽夫子該不會是那副死魚臉了吧?


    不少學子抬起眸子悄悄觀察歐陽昱的反應,卻見他神色自若,看不出喜怒,又隻好失望地收回視線。


    他們還以為能看見歐陽夫子誇讚人呢,真是他們癡心妄想了,就歐陽活閻王這性格,能誇人他們就倒立喝水。


    “坐下吧。”歐陽昱聽完宋群青的見解,淡淡出聲,緊接著簡單點評了幾人的回答後便開始今日的課堂內容。


    等到兩個時辰過去,歐陽昱總算才停下了嘴,他接過鄔華遞過來的一杯茶潤了潤嗓子:“上午就到這兒,下午接著寫策論。”


    話完,他便拿過拐杖支撐著自己一瘸一拐地離開了,鄔華始終緊緊跟在他的身後。


    見歐陽昱離去,前座早就按耐不住的林宇恒連忙轉過身來:“嘿,哥們你挺牛啊!你的答案一出,歐陽夫子今日都沒罵人。”


    旁邊的幾個學子紛紛聽見這個話題,紛紛湊了過來附和。


    “可不是嘛,宇恒兄你剛剛被點到時整個人都被嚇得一抖,你都來了半個月了還沒適應這樣突如其來的驚嚇嗎?不過也很正常,我還是半年了才能克製住自己被點名時發抖呢。”


    一學子“啪”地一聲打開扇子,似是後怕地用扇子扇了扇自己的臉。


    “夫子這出誰不害怕啊,也就這位兄台如此冷靜,真叫我等佩服。”另一個學子搖頭歎氣。


    “而且學識如此高,還避免了我們又被夫子罵一頓,說實話每日挨罵都習慣了,今日沒被罵倒是有些不適應。”林宇恒接著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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