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少平回來了吧?”


    還是那個生龍活虎的鍾堂主,但是,現在的梁少平已經沒有臉來見他了。


    “弟子梁少平,拜見……拜見堂主。”


    梁少平向鍾堂主規規矩矩的行了個弟子禮,但卻不敢抬頭看向鍾堂主,分明有一種名為心虛的情緒湧上心頭。


    “免禮,免禮,你是本座大弟子,無需行這麽大的禮。”


    鍾堂主也感到有些奇怪,之前梁少平向他行禮,頂多是行一個拱手禮,這回怎麽突然變得這麽隆重了?


    “堂主,弟子有一事相告。”


    梁少平咬緊牙關抬起頭來,堅毅的看著鍾堂主。


    “哦?搞這麽隆重,我倒要聽聽是什麽要緊的事情。”


    一聽梁少平要跟他說事,鍾堂主頓時就來了興致,八卦之心,人皆有之,沒準聽完這事兒以後,他還得擱背後蛐蛐別人幾句呢。


    “那弟子,便說了。”


    看鍾堂主這副樣子,梁少平終於有了說下去的勇氣。


    “本來,弟子攜好友遊玩,可途中遇到一夥洋人,囂張跋扈,無惡不作,欺男霸女,弟子忍無可忍,便出手教訓了他們,也因此仗義惹得禍端。”


    梁少平用上了戲腔,連說帶唱的向鍾堂主講述事情的經過,自己就要離開這裏了,也算給鍾堂主一個交代。


    看吧,我把你所有的衣缽全都傳承了下來,哪怕今生沒有再見麵的機會,你也能含笑九泉了,雖然這麽說話,有些哄堂大孝。


    “什麽?你是說,你惹上了洋人?”


    鍾堂主突然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梁少平之前隻是招惹一些不痛不癢的街邊小混混,這回怎麽惹上洋人了?


    “堂主,君無戲言,我梁少平一人做事,一人當,絕不會連累鍾義堂的各位師兄弟妹。”


    梁少平站起身來一跺腳,誠懇的請求鍾堂主將他逐出鍾義堂去。


    “這…這,你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和洋人動起手來的?”


    中堂主的右手在打顫,對梁少平之前講的事情經過一個字都不信。


    他之前千叮嚀萬囑咐,讓梁少平千萬不要招惹洋人,可梁少平倒好,根本不聽他的話,而且一下子招惹到了六個。


    “那幫一幫腦殘看黎秋不爽,就扇了她一巴掌,我氣不過,就和他們動手了。”


    梁少平隱瞞了實情,這會兒他要是把實情說出來,沒準就走不成了,搞不好,鍾義堂還要和那兩個洋人開戰,畢竟,鍾堂主就鍾離秋這麽一個寶貝女兒,被調戲了,哪個當爹的能忍得了?


    “梁少平啊梁少平,我是怎麽教你的?洋人不能惹,一個拉琴的,被打一巴掌怎麽了?就因為這個就動上手了?”


    鍾堂主恨鐵不成鋼的說道,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卻天天給自己惹禍端,這次居然惹到了洋人頭上。


    鍾黎秋不過是個琴師,被打兩巴掌,又不是丟掉性命,哪需要梁少平來替她強出頭?


    “真是白養你到這麽大了,原本,我還想以後把師妹嫁給你,你能是個如意郎君,頂梁柱,沒想到天天惹禍,真是瞎了我的眼啊。”


    以前,梁少平也惹過大大小小的禍端,不過和今天的比起來,那真是小巫見大巫了,惹到洋人頭上,比惹到閻王頭上還要可怕,他們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你…你…”


    鍾堂主指著梁少平,一連說了好幾個你也醞釀不出一句話來。


    本來,梁少平有著光明的未來,鍾義堂這個戲班的威名越來越大,身為頭牌的梁少平自然威望也越來越大,可梁少平居然因為一個拉琴的而放棄了大好前程。


    “滾吧,帶著你的東西,有多遠滾多遠。”


    鍾堂主說完這句話後,像是蒼老了十幾歲一樣,整個人好像站都站不住了。


    平心而論,他絕對不想把梁少平趕走,無論是因為梁少平能給他帶來巨額收益,亦或者是他們之間十幾年的親情。


    可梁少平惹到的人來頭太大了,大到他已經兜不住了,隻能棄車保帥,保下鍾義堂而拋棄梁少平了,他得為鍾義堂這幾十口子負責呀。


    “還有你,拉個琴也能惹到洋人,你也滾!”


    鍾堂主憤怒的看向在門外偷聽的鍾黎秋,不過是在街邊彈個琴,居然能惹到洋人不悅,把她逐出師門,已經是對她死去的娘親最好的交代了。


    “爹,事情不是這樣的,你別拋棄我。”


    印象裏,她爹可從來沒有對她這樣過,直接就把鍾黎秋嚇得哭了出來,抹著眼淚跑向鍾堂主這裏,打算把事情的真相告訴鍾堂主。


    “ 感謝鍾堂主的養育之恩,少平沒齒難忘。”


    梁少平把鍾黎秋攔了下來,無論真相是怎樣的,他們都惹到了洋人,惹上了就得承擔後果,這裏已經沒有他們的位置了。


    隨後,梁少平便拖著鍾黎秋離開了大堂。


    期間,鍾黎秋一直在掙紮撲騰,但梁少平死死的把她壓製住,就是不讓她把真相告訴鍾堂主,生怕鍾堂主腦子一熱就和那幾個洋人開戰。


    “堂主,我在您這也是住過了一段時間了,我們也算認識,臨別之際,我楚天想送您幾句話,四萬萬人懼怕這區區幾百萬的洋鬼子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但我不怕,梁少平也不怕,若這四萬萬人和我們一樣,不懼強敵,敢於亮劍,那就該輪到洋鬼子們害怕了。”


    始終作為聽客的楚天站了出來,平靜的說完一番話後便轉身離開了,話已經給到了,至於鍾堂主怎麽做,那就由他自己決定吧。


    是選擇偏安一隅的苟且偷生,還是奔向光明去救贖眾生。


    誠然,洋鬼子的確很可怕,船堅炮利,在這近八十年裏,無數次的轟開了他們的國門。


    可洋鬼子始終是洋鬼子,若是這四萬萬人都像楚天一樣,不懼強敵,那麽洋鬼子嘛,也就那麽回事兒。


    “呼…呼…”


    鍾堂主還是一臉怒氣未消的樣子,但內心也在細細的品味著楚天的話,覺得話說的很有道理。


    看來,他是真的老了,怕事了,楚天一個年輕人都能看得開,他一個活了半輩子的人,卻顯得膽小怕事,真讓人羞愧啊。


    “鍾堂主,告辭了。”


    楚天拱手做禮,隨後便去找梁少平了,他自己沒有行李,全都放在儲物袋裏。


    “哎。”


    待楚天走後,鍾堂主幽幽的歎出了一口氣,四萬萬人懼怕區區幾百萬洋鬼子,這真的很可笑。


    他是個公眾人物,本來應該起到帶頭作用,號召大家不要懼怕洋人。


    可事與願違,出事了,他是最先害怕的那個,連自己的寶貝女兒和寶貝徒弟都能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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