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季芳微愣,“可、可以啊。”


    陳導還請別的京劇大師了?


    都請別人了,方榮還找他來,不是打他的臉嗎?


    劉季芳皺著眉看向方榮,卻見方榮一臉生無可戀呆坐在位子上。


    他抬手晃了晃,疑惑道:“老方,你怎麽了?”


    “沒什麽,人麻了而已。”


    劉季芳眉尾一挑。


    瞧方榮這副模樣,也不好說他什麽了,看來他也不知道陳導另找他人……


    這麽想著一半,劉季芳忽然愣住了,怔怔地望著陳瀟的背影。


    陳導居然穿上了戲服?!


    他說示範,是親自示範?


    不會唱戲的話,應該是比劃著說明吧?直接比劃就行,何必穿戲服?


    總不會是要唱戲吧?


    他這麽年輕,不但會當導演,還會唱戲?


    下一刻,他就見到陳瀟對放音樂的工作人員比了個手勢。


    明快的樂曲聲在排練廳裏響起,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陳瀟麵帶悲涼笑容,左右搖晃兩下,仿佛真喝醉了似的。


    而後踏右步,雙手抖袖,雙翻袖,右手高舉,左手平伸。


    右腿向前伸出,然後繞到左腿後麵,撇在左腿後,立穩,緩緩下蹲。


    劉季芳心中一驚,後背挺得筆直。


    好穩的核心力量!


    這水平,至少也得練上七八年。


    神態也非常好。


    真是個學戲的好苗子啊!


    他側頭,低聲對方榮問道:“陳導也是學京劇出身的嗎?師從哪位大師呀?”


    “師從菩提祖師,學七十二變出身。”


    “?”


    劉季芳疑惑地瞥了他一眼。


    老方喝假酒了?


    說什麽胡話。


    算了,不管他,繼續看。


    廳中央。


    蹲下的陳瀟做出一個攏花、聞花、看花、掐花、折枝的動作。


    動作優雅,目光充滿詩意與韻味,又帶著一絲悲涼。


    仿佛被唐明皇拋下後,隻好把情緒寄托於眼前的花朵。


    陳瀟緩緩站起,邊站邊轉起圈。


    右腳後撤,下蹲往右臥,身體背著地,壓在右腳上。


    身體平躺在舞台上,右手枕放在胸前,仿佛捂住受傷的心。


    劉季芳眼睛睜大,緩緩點頭,情不自禁抬手鼓掌。


    剛剛他做臥魚動作時,把右手枕在腦後,而陳導卻放在胸口。


    胸口才對!


    讓人感覺楊貴妃心痛,而非隻是喝醉。


    這個動作,妙啊!


    在他的帶頭下,全場鼓掌。


    陳瀟站起來,笑著點頭致意,脫下戲服,走回座位。


    然而馬上周圍的演員就圍了過來。


    “陳導,您核心真穩啊!”


    “陳導您的老師是哪一位呀?”


    “神態好棒,真是有花堪折直須折。”


    ……


    “謝謝。”陳瀟笑著說了句,就看向劉季芳,“劉老師,這樣可以嗎?”


    劉季芳爽快道:“當然可以,我覺得京劇也可以改改了!你這個表演方法才好啊。陳導,請問你師從哪位大師啊?”


    方榮撇撇嘴。


    肯定又是電視唄。


    然而這次陳瀟卻道:“梅蘭芳大師。”


    劉季芳目光敬佩點點頭,思索片刻喃喃道:“似乎沒聽過啊,他還在世嗎?”


    “不在了。”陳瀟站了起來,“咱們這邊沒問題的話,我去隔壁看看,大家繼續練。”


    說完,他就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離開了排練室,走向另一間。


    旋舞臥魚嗅花的動作搞定。


    接下來就是要確認大家對角色的理解是否有誤。


    如果有空,他就指導演員練著演兩場,這樣走戲都免了,直接拍!


    至於10號開始的戛納電影節,等最後一天去領個獎吧。前期不去了。


    過去就是接受記者采訪,吵吵鬧鬧,還不如在這邊搞創作。


    ……


    首都藝術劇院裏,黑色的邁巴赫每天進進出出。


    轉眼,半個多月過去。


    時間來到11月15號下午。


    劇院的一間排練廳裏,呂琦拿著劇本起身,“謝謝陳導,我明白了,我再去體會一下。”


    “呂老師客氣了。”


    呂琦拿著劇本,往門口走去,嘴裏喃喃念著:“人縱有萬般能耐,可終也敵不過天命……”


    這台詞寫得真好啊。


    呂琦打開門,又回頭瞥了陳瀟一眼。


    大家都說泰坦尼克號拍得好,把人麵對死亡的人性展現的淋漓盡致。


    但或許是個人審美差異吧。


    在他看來,《霸王別姬》才更難得,講盡活著的萬般無奈。


    你也不看看,這世上的戲都唱到哪一出了。


    人縱有萬般能耐,終也敵不過天命。


    人得自個兒成全自個兒。


    一句句台詞,寫得真好,道盡人生無奈。


    年紀輕輕就寫出這樣的台詞,他的文學底蘊、思想底蘊真是厚得可怕。


    呂琦輕歎一聲,正要關門。


    選角導演孫立,溜達過來,跟他恭敬地打個招呼,接過門把手走進屋裏。


    進門一瞧,隻見陳瀟正轉著筆,盯著手裏的劇本。


    他坐到陳瀟旁邊,點開手機屏幕一瞧,現在都15號了。


    戛納電影節10號到21號舉行。


    陳導怎麽還不去?


    大家最近私下都在聊這事兒呢。


    雖然有總導演幫他們理解角色是件好事,但他怎麽坐得住的?


    網上鋪天蓋地都是《泰坦尼克號》劇組出席戛納的新聞。


    溫斯、李奧出席紅毯。


    自然之心係列鑽石隨著女明星亮相戛納。


    製片方接受媒體采訪,與外國公司商量國外發行計劃……


    唯獨總導演連個人影都沒有。


    不少國外媒體都在好奇。


    導演呢?


    總導演人哪去了?


    國內媒體更是天天來劇院門口堵著,抓到人就問,陳導為什麽遲遲不動身去戛納。


    網上甚至有人說,陳導是想表現出不在意戛納的樣子,到時候沒得獎,就說:“我本來就不在意,無所謂啦。”這樣不會掉逼格嘛。


    哎,網上鬧成這樣,他還像個沒事人似的,是不上網嗎?


    孫立撓撓頭問道:“陳導,戛納都開始了,你真要等20號才去啊?”


    “嗯。”


    “你要不早點去?20號才去,萬一哦,我是說萬一哈,沒獲獎的話,豈不是白跑一趟?那心裏肯定會難受,對吧?”


    實際上他心裏就是覺得不會拿獎,但當著陳瀟的麵,他還是有求生欲的。


    反複說萬一,萬一哦。


    “沒事。”陳瀟雲淡風輕地道。


    仿佛去戛納跟他毫無關係。


    他拿起旁邊的劇本,對導演助理說道:“幫我請一下張豐奕老師,昨天還剩點戲沒聊完。”


    孫立抿抿嘴,眼裏滿是無語。


    行吧,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他算是瞎操心了。


    坐得住就坐吧。


    “陳導,你忙吧。”


    “嗯。”


    孫立剛走,陳瀟的手機亮了起來。


    拿起來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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