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熒幕當中。


    剛說完過剛易折,十三郎就真的要折了。


    打人事件傳出去,再加上同行本就覺得他恃才傲物看不起人。


    戰後,依然沒有戲班找他寫劇本。


    十三郎等啊等,終於,一個戲班的編劇跟富婆跑了,戲班找不到人,請他過來改編劇本。


    原劇本是猩猩王強搶民女,花旦珠胎暗結,生了個小猩猩,十八年後劈山救母。


    這一出禽獸版寶蓮燈,直接把十三郎看麻了,半躺在椅子上,反問班主:“你怎麽不寫蟹美人大鬧水晶宮,甘地會西施,西特勒夢會藺相如?”


    ……


    樂眾兩位部長旁邊坐著兩名女生,看到這,低笑出聲。


    “哈哈哈哈,這也是諷刺現在吧?”


    “我覺得挺有意思啊,伏地魔與林黛玉之類的。”


    “額……你說的是自製的吧?這些還好啦。大公司拿那麽多錢,就不能拍點好片嗎?尤其是隔壁樓那個樂眾,一坨大便。”


    旁邊的劉部長與張部長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出了滿滿的無奈。


    早知這片諷刺咱們,就不來看了啊。


    看個電影還挨罵,真是服了。


    劉部長低聲道:“錢,跪著賺,沒關係。那是錢啊!”


    張部長搖搖頭,歎氣道:“沒錯,打工人嘛。”


    劉部長指著熒幕上的大猩猩問道:“你知道猩猩為什麽停止進化了嗎?”


    “為什麽?”


    “因為再進化就要上班了。”


    張部長捂著額頭無奈笑笑,“別說了,我拍,行了吧?”


    熒幕中,經過十三郎一改。


    劇情變成了——花旦勸猩猩習武,保家衛國。


    “巾幗勝須眉,禽獸也忠肝義膽。”


    這下換成班主傻了。


    仗都打完了,哪有人看這種東西?必須要把戲寫得奇怪,才能吸引眼球啊。


    麵對這種要求,十三郎罵了一頓轉身離開。


    生活越發落魄,就在這時,侄女梅來找他,請他寫一部劇本。雙方約好他寫什麽,梅仙演什麽。


    可劇本還是被導演改了。


    原本的故事是,男友去戰場保家衛國,女友不願受敵軍侮辱自殺而死。


    被導演改成——男友突然回來了,輕輕一吻,讓她死而複生。


    氣得十三郎大罵:“什麽狗屁垃圾導演,你根本就不重視劇本!編、導、演,什麽時候都是編劇在前。劇本是一劇之本,你不懂就別裝,轉行吧!”


    “我是導演,我有權改劇本。”


    “你寫這麽幼稚的劇本,觀眾取笑,也會取笑我。”


    ……


    東方傳媒的放映廳裏。


    方榮本來還在為白雪公主般的醫學奇跡劇情哈哈大笑,聽到這幾句話,笑容逐漸消失。


    臥槽,推卸責任來了!推卸責任來了!


    他就奇怪呢,小陳同誌這次怎麽不甩鍋了。


    合著他拍了一部電影來甩鍋?!


    昨天《仙劍奇俠傳》幾乎團滅。


    今天他這部《南海十三郎》就說導演改劇本,大家罵編劇,但實際上不是編劇的鍋,而是導演的鍋。


    啊,好煩。


    命就一條,要命的事根本不止一件啊。


    方榮趕緊拍了拍陳瀟,“喂喂喂,說好了啊,如果有網友說我改劇本,我可是會直接澄清的啊。”


    “澄清唄。”


    方榮鬆了口氣,好奇地八卦道:“詞寫得這麽狠,誰改過你劇本?老雷?”


    “誰也沒改啊。”


    “那你拍這段幹嘛?”


    “目的?我記得您老電影最後那句話啊。”


    方榮微微一愣,隨即恍然。


    想起來了——獻給所有編劇,共勉。


    難怪他不怕。這下子,其他編劇和導演要怕了。


    已經可以想象,今天晚上各家影視公司肯定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吧?


    得虧他地位穩,有一堆影視大獎、文化傳承獎項,還有文化部做靠山。否則怕是會被集體排擠吧?


    想到這,方榮感覺腦袋左邊冒出一個小號的自己,頭頂光環,背後有雙潔白的翅膀,搖頭歎息:“哎,方榮,你真該死啊……剛才怎麽能那麽想,汙蔑敢為藝術發聲的偉大藝術家?”


    右邊冒出一個長著一雙尖角的自己,拿著魚叉,飛過去給了天使形態的他一巴掌,“傻逼了吧?醒醒!想想閔弘謙,想想嚴維!慫就狗一點,別著了他的魔,跳出去給他當槍。他剛才還跟你聊狗,那狗絕對有問題,沒問題的話,我把腦袋上的角拔下來當球踢!醒醒!”


    天使形態的小人捂著肚子笑道:“足球?哈哈哈笑死人了。”


    方榮晃了晃頭,瞄了下陳瀟的眼睛。


    頭頂上天使形態的小人瞬間灰飛煙滅。


    ok,嫉妒使人清醒。好感瞬間變負數,相當理智了。


    ……


    他是理智了,可處處碰壁的十三郎卻有些渾渾噩噩。


    十三郎當掉財物,換到一張回羊城的車票。


    他一臉胡茬,手提行李箱,踩著灰撲撲的舊板鞋,朝火車站趕去,剛踏上馬路上,被一輛小轎車撞倒在地。


    他跟司機吵了起來。


    悲傷又厚重的鋼琴音樂響起。


    一位優雅的女士從車上下來,催促司機趕緊走,並看向他問候道:“先生,你沒事吧?”


    十三郎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你們有錢就了不起?”


    話剛出口,十三郎愣住了,緩緩站起。


    這個女人居然是莉莉,他的初戀。


    隨著他的靠近,鋼琴的聲音居然變得歡快起來。


    畫麵一轉,熒幕上出現他的幻想。


    他一身整潔的白色西裝,優雅瀟灑,“莉莉~”


    “江譽鏐,真的是你呀?”


    “你好嗎?”


    “我剛從國外回來,你呢?”


    “我也很忙啊,又要編粵劇,又要寫電影劇本。人人都找我寫,忙得很呀。”聊著聊著,他瀟灑地躺在汽車前蓋。


    ……


    “哈哈哈哈哈,你怎麽能拍得這麽搞笑。”


    東方傳媒的放映廳裏,齊穆直接笑了出來,側頭一瞧,看到陳瀟的瞬間,表情從嘻嘻,變成了不嘻嘻。


    與此同時,音樂忽然暫停,回到現實。


    十三郎頭發淩亂,衣服皺皺巴巴布滿汙漬與灰塵,不甘地望著莉莉,“為什麽?”


    就在這時,車上下來一名矮小的外國中年男人。


    十三郎急切上前追問莉莉,“你是不是嫁人了?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嫁人了?”


    司機上前把他推倒在地,那副他戴了二十多年的眼鏡掉到地上,摔碎了鏡片。


    男人掏出一張紙幣,遞給司機,“給他錢,讓他去找醫生吧。”


    莉莉望著十三郎,“我好像在哪見過他。”


    男人推了推她,“街上到處都是要飯的,走吧,上車。”


    司機拿著紙幣走到倒地的十三郎麵前,望著他的眼睛,對折紙幣,放進自己的褲兜裏,轉身離開。


    幽深又空曠的音樂中,一道弦樂劃過,把熒幕前每個人的心帶到穀底。


    “我的天。”齊穆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個揣錢的動作,讓他仿佛瞬間從頭涼到腳。


    吃人的世間。


    每一個動作,都寫著兩個字“吃人”。


    他望著屏幕,身體微側,對陳瀟說道:“哥,我突然覺得‘刀哥’二字根本配不上你,與劇情相比,這個名字太膚淺了……滿滿的吃人二字啊。”


    方榮插嘴道:“那叫食人花?食人魔?”


    陳瀟一臉無語望著屏幕。


    真後悔跟他倆坐一起。


    也忽然很想念小白。


    如果小白在這,大概會跟他說一句,主人,天才在左,瘋子在右,您坐中間,您是天子哇!


    整個人都開心了。


    ——


    ps:如果大家看這個電影,推薦去嗶站看一位up主發的超清修複版。優庫裏的是高糊版本,音質也不好。觀看體驗差距有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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