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上隻有泛黃的天花板,剩下的我什麽都看不到,隻能聽到屋子裏的動靜兒。沈冬‘咿咿啊啊’的叫喊聲,桌腳摩擦地麵的尖銳聲響,楊叔的低吼,還有圍觀的那些人的議論……


    “呦~你先一先!這兩個敲死給人哈得呦!”1


    一個大媽的聲音出現之後,接著傳來的是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就是,兩個人打一個,這也太欺負人了。”


    “老公,要不咱們報警?”另一個女人說道。


    “報什麽警?回家回家。”一個男的催促道:“別個家的事少管。”


    紛紛的議論並沒有隨著這對夫妻的對話而停下,之前的那個阿姨接著說道:“聽剛才他們說話的口音好像是外地人”


    “肯定不是。”一個聽起來年紀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說道:“聽著像東北的,這東北人就是蠻,素質差,要麽罵人要麽打人,真就是窮山惡水出刁民。”


    “小沈以前多好一人啊!突然就又呆又苕了,增攢2還被人追上門打。”之前的那個大媽用擔憂的語氣問道:“你們說小沈是怎麽得罪他們了?一個傻子又能惹多大的事兒呦!”


    那個年輕女人也接著說道:“興許就是欺負他苕唄!要是個正常人,他們還不一定敢這麽明目張膽的追過來打人呢!”


    我聽著手機裏冒出來的那些話,身上抖得更厲害,打上學的時候就聽說過人言可畏,今天算是見到了真的唇槍舌劍。


    就沈冬做過的孽,別說打他一頓,就是殺了他都不過分。可他們隻看到了沈冬在挨打,便把一項又一項的罪名安到了楊叔爺倆的頭上。


    楊文驊是下了狠手的我知道,可楊叔到了之後一直在拉架,哪怕是現在也隻是為了阻止沈冬,咋就成了兩個欺負一個了?這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是非不分嗎?


    當然,誰都不是上帝視角,過往的仇怨他們不清楚,所以在看到沈冬挨打,自然而然把他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對他心生憐憫這都無可厚非。


    可那個損籃子說東北人蠻橫素質差,還說什麽窮山惡水出刁民,他那腦子是被屁崩過嗎?東北人是打他爹、揍他媽還是刨他家祖墳了?


    從網絡蓬勃發展的那一天起,東北這塊兒土地就一直處在風口浪尖,隻要是不好的事物,都會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將其跟東北聯係在一起。


    哪裏都有好人,哪裏都有壞人,地域黑的人就該爛嘴丫子!


    “你們說,那倆人能不能是小偷團夥?入室偷東西被發現了,然後……”


    聽到那個地域黑的男的又再放屁,我徹底忍不住了,拿起手機對著收音口喊道:“放你媽的羅圈兒屁!看戲就別多嗶嗶!你知道啥啊你?”


    “你們聽聽!他們還有同夥!”那個男的激動地說道:“我就說東北人素質差!開口就罵人,報警!給他們都抓起來!”


    我正要在罵他兩句,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楊叔拿起了手機,對著那幫人喊道:“瞅啥瞅!跟你們有啥關係!”


    “呦!你們打人還這麽理直氣壯呀!”大媽立馬站了出來,“欺負人沒有你們這麽欺負的!”


    楊叔沒和她糾纏,拿著手機去拉了電閘,回到楊文驊身邊之後,他才說道:“先掛了,我先處理這邊兒的事兒,等回賓館我再…”


    “你還想走?把人打成這樣你還想走?今天你必須得給我們個說法!”又是那個男的喊道。


    楊叔立馬抬頭看向他,盡管隻是一瞬間,我卻已經看到楊叔紅了眼睛,“說法?你要啥說法?這個人之前把我兒子騙到這裏關起來,差點要了我兒子的命!誰替我兒子要說法了?”


    有熱鬧可看,圍觀的人肯定不少,可一旦牽扯到人命就不一樣了,大部分人都不敢隨便摻和進去。隻有一部分喪盡天良的渣滓,才會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甚至能說出‘你死啊’種惡毒的話。


    偏偏這堆人裏就有這樣一個,那個三十來歲的男人又說道:“空口白牙誰不會說?我們就看到你和你兒子…你們倆打人了,誰能證明你說的那些是真的?”


    楊叔徹底急了眼,從視頻的畫麵來看,他應該是上去和那個男的對質了,“來!你自己進來看看!你看看他家的這些東西,是正常人家裏該有的嗎?”


    “你鬆手!你別拽我衣服!”那個男人喊道:“打人啦!快報警!”


    “楊叔,你別跟他們動手,事情鬧大了不好收拾!”我也焦急的喊著,“楊叔!”


    我這邊剛說完,就聽到楊叔那邊傳來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來,都讓讓一讓,是誰報的警?”


    那邊頓時鴉雀無聲,沒有人承認是自己報了警。


    “小徐,你聯係一下報案人。”還是那個警察說道:“我們接到報案,說這邊有人入室毆打他人……”


    “對對對!就是他倆!父子倆合起夥來打一個傻子,剛剛還要打我!要不是你們來了…”


    警察打斷了他,“你從頭到尾都在?”


    “額…倒也沒有。”那個男人的聲音弱了下去,吞吞吐吐的說道:“我…我是樓上的,聽到樓下有動靜才…才下來…看看。”


    視頻裏,警察走進了屋裏,稍微看了一下現場,便用質問的口吻問道:“你倆打得人?叫什麽?哪裏人?”


    “是我打的,他沒動手。”


    還不等楊叔說完,那個男人就搶著說道:“警察同誌,他撒謊!是地上那個小夥兒打得人,他是後來的,沒怎麽動手。”


    “你剛才不還說是他們倆個打得人嗎?”警察回嗆了他一句,又把注意力轉回到了楊叔身上,“老實交代,頂罪也是違法行為,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楊叔這回沒有多說,隻回答道:“我叫楊剛,他是我兒子,叫楊文驊,我們是從長春來的。”


    “楊文驊…楊文驊…”警察反複念了幾遍這個名字,然後招呼道:“劉濤,你過來,之前地質大學失蹤的男大學生,是不是就叫楊文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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