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裏安靜得可怕,隻能聽到‘呦呦’的蟲鳴,還有樹葉的‘沙沙’聲。


    說來奇怪,剛剛我用廢掉道行的話威脅臭老道,他立馬就告訴了我,布陣用的長生祿位和往生牌位是咋弄到手的。


    可這會兒我都加杠了,1他卻選擇了沉默,不肯告訴我補全沈冬魂魄的那一道靈魄是從哪弄來的。


    越是這樣,我就越肯定自己之前的猜測。


    “麻溜的!我的耐性可不多!”


    臭老道不吭聲,還把眼睛給閉上了,這是跟我在這兒裝死那一套呢!


    管楊叔要了一根煙,點上之後抽了兩口,我輕輕動了動手指,把煙灰彈到了臭老道的腦袋上,說道:“麻煩各位仙家再伸伸筋骨,把他的道行給廢嘍。”


    話音剛落,臭老道卻猛地梗起了脖子,看著不遠處的土地廟、撕心裂肺的喊道:“福德老爺在上!北王妖邪在此地興風作浪、為非作歹!你難道要坐視不理嗎?”


    臭老道沒剩多少的白發在風中淩亂,再配合上他的哭喊和探出的手,看著是挺可憐的,然而這點可憐勁兒跟他幹出的孽障事兒比起來,不值一提。


    “他叫誰姥爺呢?”我開口問道:“他把他姥爺請上來了?”


    楊文驊憋不住樂,“王哥,他叫的是福德正神,不是他姥爺。”


    我不禁有些尷尬,原來是在跟土地公公求救,真是病急亂投醫。而且我估計要是換作平時,他可不會管土地神叫‘老爺’,這也就是瞅著自己可能死到臨頭了,才哭爹喊娘的。


    “你甭喊了!就你這樣的,土地…”


    話還沒說完,楊文驊就扒拉著我說道:“王哥,土地出來了!”


    現在的我感通盡失,看不到也聽不到,但是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我微微低下頭,跟土地公公問了聲好,抬頭的時候,我鳥悄的問道:“他說啥了?”


    楊文驊趴到我的耳邊,用手擋著自己的嘴巴小聲回答道:“他說咱們過份了,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兒來,原本他不想管的,可王哥你不該讓仙家傷人。”


    放屁!還不想管!他倒是想管,他管得了嗎?幾個月前我救楊文驊回去的時候,這個土地公就不分是非的不想放行,如今我要收拾壞人了,他又橫插一腳,我很難不懷疑,他跟那兩頭爛蒜是一夥兒的!


    楊文驊才擺正腦瓜袋,又湊過來說道:“王哥,土地說了,要是咱們現在走,他可以當一切沒發生,要是你執意收拾臭老道的話,他就要履行土地的職責,上稟玉皇、下告地府,請城隍發兵鎮壓咱們了。”


    聽到這話我兩眼一黑,不是怕了、而是氣的,沒有權衡利弊,我直接開了腔兒,“告我?憑啥?沈冬用活人的魂魄和遊魂野鬼搞什麽狗屁研究的時候你咋不管?臭老道借活人和死人的因果布陣的時候你咋不管?”


    “那天!就是在你這兒!衡陽子這個老不死的派出來一百多號籙兵,咋不見你請城隍發兵鎮壓呢?一個地魂在你家門口被人劫走的時候,你咋不站出來呢?還履行土地的職責,你履行啥了?”


    說完,我捏了一把楊文驊的胳膊,光明正大的問道:“他說啥了?”


    “他說陽人為非作歹不歸他管,我的地魂被搶那天,他恰好沒在。”


    “我去你個香蕉啵呐呢吧!陽人為非作歹不管,那你管我幹毛線?”我徹底炸毛了,“你不是好管閑事愛告狀嗎?行!當誰不會呢!不管是上方還是地府,我也告!看咱倆誰告的過誰!”


    話音剛落,楊文驊好像村口的大嬸兒一樣,抓著我的胳膊激動的說道:“王哥王哥!沈祥林他們四個把土地圍上了!於烈!於烈也去了!”


    感受到手指頭上的溫度,我這才想起來煙沒抽完,趕緊拿到嘴邊兒裹了兩口。


    等我抽完拿一截煙屁股,楊文驊說道:“走了,土地回去了。”


    低下頭再看臭老道,他就跟被霜打的黃瓜、蔫了茄子一樣,徹底沒了精神頭兒,我趁機說道:“這下誰還能救你?我就把話撂這,除非你今天把祖師爺請下來,要不…哼!”


    也就過了幾秒,臭老道開口說道:“我告訴你了,你就不能再廢我的道行!更不能害我倆的命!”


    “當然,殺人犯法,你把脖子伸過來我都不帶砍嘚!”2


    恢複了一些力氣的臭老道,艱難地坐了起來,說道:“魂,是先天之根,魄,是後天之本。隻要合適,魄就可以像人的器官一樣,從一個人轉移到另一個人身上。”


    這個理念太過驚世駭俗,以致於我當場愣住了,好一會兒才接著問道:“這不是你研究出來的,是沈冬…不對,是你們師徒倆研究出來的吧?”


    臭老道閉上眼睛,點了點頭。


    我不由地深吸了一口氣,心緒久久不能平靜。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在得出這個結論之前,不知道有多少人淪為了試驗品,不知道有多少人失去了原來的人生。一旦這個理念傳了出去,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會慘遭毒手。


    重重的呼出這口氣,我學著電視裏孫悟空的語氣說道:“土地老兒!你可都聽清楚了?”


    轉過頭,我對著空蕩蕩的四周說道:“就是這個臭老道打了你們的道行,你們現在取了他的道行,算是扯平了。”


    “小崽子!你言而無信!”臭老道猛地睜開眼睛,凶狠的說道。


    我看向他,沒有一絲心緒的說道:“我隻答應不廢你的道行,但沒說不要你的道行。這是你的報應!是你自食惡果!”


    等我說完,楊文驊對我說道:“王哥,兩位仙家說了,這老不死的現在也就剩個三十來年道行,沒啥用,他們不要。”


    與其說是不要,不如說是仙家不想要他那來路不正的修為。


    “三十來年太多了,再廢他一半兒,能讓他活下去就行。”


    “小!”臭老道把話咽了回去,改口道:“小師傅,咱們剛剛說好的,你不能廢我的道行。”


    我衝著他笑了笑,說道:“剛剛那個道行,是代詞,代指你全部的道行。我現在說的道行,是指你剩下那三十來年道行的一半兒,那都不是一個東西,你說呢?”


    小樣兒,玩文字遊戲玩死你!


    耳邊傳來臭老道的叫喊,我便知道仙家已經動了手,要不是怕他沒了全部道行而暴斃,我一點兒都不帶給他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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