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


    紅藍交織的機車發出震耳轟鳴,沿著平緩的斜坡一路疾馳至大壩頂部,緊貼在百米高的大壩邊緣熄火停靠。


    裴劍從機車上跳下,大壩邊緣坐下,雙腿懸空,點上一根香煙,默默看著下方熟悉的景物。


    大壩上的景色很不錯,裴劍對這裏並不陌生,以前與慕冰瑤沒少來,她喜歡安靜,閑暇時就喜歡來這看看風景,吹吹暖風,再畫上幾幅畫,輕鬆愜意。


    一個人上來還是第一次,以前的裴劍都是陪在慕冰瑤身邊一起過來,隻是以後再也沒可能。


    大壩的一頭,十輛車並排堵住,站滿了兩排人。


    後邊。


    一輛輛豪車緊隨而至,沒有靠近,遠遠斜停成一排。


    車門打開,沒等保鏢開門,裴瀚漠主動走了出來,頓在原地,遠遠看著那道自小一起長大,無比熟悉的背影,看上去是那般的孤獨,那般的落寞。


    半年多過去,他好像成熟了,好像突然長大了,又好像再也不是他們熟悉的那個裴劍!


    一人獨自走過去,腳步遲緩,裴瀚漠不敢太激進,就怕這個不省事的弟弟一個不高興就蹦下去。


    “裴劍!”


    靠近了些,裴瀚漠略帶怒意的出聲,他想做到平靜,話出口又無法控製。


    “你還要鬧到什麽時候?”


    裴劍沒有回應,更沒有回頭,安靜看著腳下。


    “裴劍,跟我回去,家裏不會責怪你,以前是怎樣以後還是怎樣。”


    離得更近了些,裴劍還是沒有反應,裴瀚漠也不免有了些煩躁。


    “裴劍,任性也要有個度,家裏的忍耐是有限的,不可能無限度包容你。”


    一根煙抽完,遠處又有幾輛車疾駛而來。


    是慕冰瑤到了,她的車隊緊跟裴劍,卻不巧被堵在半路,繞了不少時間才出來。


    輕輕彈出手中的煙蒂,緩緩墜落消失,仿若落入深淵,裴劍靜靜凝視著。


    原來這裏的風景也就這樣,看的多了,也就疲了,是時候離開了!


    裴劍起身,重新跨上機車,看向裴瀚漠。


    裴瀚漠眼底微沉,臉皮明顯一緊,大喝道:“裴劍下來,不論出了什麽事,不論你有什麽想法,都可以跟我回家說。”


    裴劍輕輕笑了,“我姓劍,以後別認錯人,今天放過你們,還有下次,擋我路的都會死!”


    轟!


    轟~轟!


    機車一個急轉,從大壩邊緣急衝到另一頭,接著又是一個三百六度回轉,沒有任何猶豫,裴劍迎麵衝向了壩底,從百米多高的大壩上一躍而下。


    “裴劍~~!”


    裴瀚漠明白了他要幹嘛,整個身體撲上,右手努力抓向裴劍,機車與那隻大手險險擦過,就差一點點,就差那一點他就能抓住裴劍。


    “不——”


    剛奔跑上來的慕冰瑤第一眼就看到了這心碎的一幕,叫的歇斯底裏,眼睜睜看著裴劍落下了百多米高的大壩。


    “裴劍、裴劍~~!”


    慕冰瑤渾身顫抖,再也顧不上任何形象,拚命想要衝過去,被一群臉色難看的保鏢攔住,現在任誰再傻,都看的出裴劍少爺根本不是在慪氣,他是真的不願再跟裴、慕倆家有任何關係。


    “二少!”


    “二少爺!”


    “大少爺,你怎麽樣。”


    遠遠佇立的一大群保鏢驚恐中跑過來,他們怎麽也沒想到,二少爺能這麽決絕,寧死也不願妥協。


    “快下去找,都給我下去,調集所有人,所有船,全去給我搜!”


    “是,是~”


    所有人跑向車輛,疾衝向下遊,同時打電話尋求更多支援。


    警方也被搞懵了,不是來攔裴家二少?這又搞的哪一出……


    裴瀚漠臉色煞白,從地上爬起,剛剛太過於激動,以至於此刻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他小看了自己這個弟弟,他從裴劍的神情中看出了決然,那不是裝出來的,曾經的那個裴劍真的回不來了,裴家放棄了一個媳婦,現在又失去了一個兒子。


    裴瀚漠茫然的坐在地上,一根接著一根的抽著煙。


    “小姐,小姐,下麵是河流,裴劍少爺不一定有事,我們馬上去找,還有希望的。”


    “去,從家裏調上所有人、馬上去。”慕冰瑤嘶吼著命令,整個身子軟倒,暈了過去。


    “快,扶小姐回去,我們去搜尋。”


    “是。”


    “是!”


    ……


    裴家。


    難得一見的,裴劍的爺爺,裴劍的小姑都出現在家裏。


    自從三年前奶奶過世,一家人就像失去了主心骨,再也無人嘮叨著誰誰還沒回家,無人天天再打電話催促,難得再聚在一起。


    “所以,現在這樣就是你們要的結果,將自己的兒子生生逼著離開?”


    “父親,這事當時確實欠缺考慮,我們一定會妥善解決。”


    “裴劍都不一定還活著,你告訴我能妥善解決?是去墓地焚香燒紙?還是給屍體撈回來?半年不夠,是不是再給你十年。”


    “父親,那下麵是翁河,水很深,肯定不會有事。”


    裴琛沒有理他,而是盯向繆冬兒,攝人的眼神看的她直發毛。


    “我記得裴劍的名字還是我親自取的,也是為了不讓你這個嫁進來的繼母受到委屈,身為裴劍的親生母親,我不介意你為裴劍謀求更多的利益,更不會介意你去針對裴瀚漠,畢竟他不是你親生,這都是人之常情,我應該理解。


    可我不理解的是,你為什麽會去針對自己的親兒子?你就這樣見不得他好?裴荀棱是我親自教養長大,我很清楚他的性格,他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所以,這是你的選擇?


    將自己的親兒子逼到現在這步,你到底是怎麽想的,還是你覺得這是對他好?”


    繆冬兒手足發抖,緊張到聲音發顫,低頭努力解釋,“父親,我沒有。”


    “爸,肯定不是這樣的,中間應該有誤會,等裴劍回來解釋清楚就好了。”始終沒有說過話的裴卿這時開口,幫著自家嫂子說話,她與裴荀棱這個大哥相差了十歲,打小沒什麽共同話題,倒是與這個嫂子年紀相仿,挺投緣,很聊的來。


    “你們還覺得裴劍會回來?裴荀棱,當局者迷,你自己好好想想,這一切到底是怎麽變成現在這樣的。另外……啊福。”


    “在。”一個老態龍鍾,身體略微有些發福,似乎比老爺子更加年邁的老頭子應聲站出來。


    “去將裴劍自出生後的所有資料都拿來,還有這些年他成長的所有一切,我要好好的、認真瞧瞧,這個被逼到離開裴家的小孫子究竟是不是我們裴家的種。”


    繆冬兒聞言,血色盡失,當場驚嚇倒地,裴卿連忙過來攙扶住。


    “爸,你這話太重了。”不自覺中,裴卿的語氣都加重了些。


    裴荀棱也在這時開口,“父親,我知道你有氣,這一切真的隻是意外。”


    夫妻一場,不論怎麽樣,這時他都得幫著自己老婆辯解一二,何況老爺子這做法,不是將他這個兒子的臉一起打了?


    “我意已定,你還是多操心點打撈隊吧,說不定真能給屍體撈回來。”


    老爺子說完直接離去,路過繆冬兒時饒有深意的凝了她一眼。


    繆冬兒垂著頭,死死抿著嘴唇,根本不敢直麵,指甲都陷入了掌心。


    老爺子會不會是發現了什麽?


    不可能,所有一切都處理的很好,絕不會出錯,老爺子隻是在嚇我,肯定是這樣。


    我不能自己嚇自己,不能露出破綻,要鎮靜。


    “冬兒,你還好吧,沒事的,爸他隻是太生氣,找到裴劍就好了。”


    看著繆冬兒越發蒼白的臉,裴卿盡力安慰。


    “冬……”


    裴荀棱也走過來,卻是沒有多說。


    “我、我去翁河那邊找找裴劍。”


    繆冬兒不顧倆人,一個人快步離開。


    “冬兒,我陪你去。”


    裴卿不放心,跟著去了。


    “冬兒,坐我車,就在外麵。”


    “不用,我自己開。”


    繆冬兒拒絕,獨自開車離去,身邊隻跟了一位老者,一個保鏢都沒帶。


    裴卿一時沒拉住,就見繆冬兒已經開車離開。


    她還是不放心,坐上車讓保鏢們跟上,就怕繆冬兒想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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