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頌端出滿滿一盤雞爪,還有一大包粗鹽、黃梔子、各種配料。


    “哦?你第一道菜想做鹽焗鳳爪?”司命也有些詫異。


    “對,而且我會把它當成餐前小吃,免費給客人品嚐。”


    一般來說,餐館在客人入席後,都會上一些開胃的小吃,如花生、醃蘿卜、海帶、豌豆等,讓客人在等待上菜時解解饞。


    因為這個小吃是免費贈送的,有的客人吃得過癮還會再來幾份,所以一般的餐館大多會采用一些成本較低的小吃。


    直接上雞爪做為小吃的,有,但都是一些星級酒店,像伊頌這種規模的小店,用這個做餐前小吃,明顯就是虧本。


    “你不怕成本過高嗎?”司命問道。


    伊頌仿佛想起了什麽,靜默了片刻才認真地答道:“這道料理對我來說是特別的,比起掙錢,我想讓更多人品嚐它。”


    “那你就開始吧,讓我看看它特別在哪。”


    伊頌答應後,馬上開始處理雞爪。


    在南方的菜譜中,雞爪被稱為鳳爪,烹飪方法多種多樣,口味也千差萬別。


    既可通過鹵、醬、蒸等手法處理,成為獨當一麵的菜品,也可通過煮湯、脫骨等方式和其他食材一起拌食。


    因為雞爪多皮多筋,膠質大,口感獨特,嚼起來回味無窮,所以深受大眾喜愛,其中爪掌心那塊被稱作掌中寶,有宮保、椒鹽、蒜香、泡椒等多種吃法,更是征服了眾多吃貨。


    而伊頌要做的鹽焗鳳爪,是屬於粵菜的一種,烹法並不複雜,賣相金黃鮮亮,口感鹹鮮爽脆,是不可多得的小吃。


    隻見他麻利地將雞爪的爪尖剪去,煮開一鍋水,將薑、蔥、鹽、料酒以及雞爪放入煮三分鍾,再撈起瀝幹。


    接著將煮好的雞爪放入冰水中過一分鍾冷河。


    再燒開一鍋水,放入黃梔子,用於調色用,隨後將雞爪放入黃梔子水中浸泡,很快就將其染得金黃。


    最後,將一大鍋粗鹽混合少量花椒炒熱,將調好色的雞爪用油紙包好,埋入粗鹽中,小火燜焗半小時。


    出鍋!


    撕開油紙,熱氣呲呲外冒,鹽香混合著雞肉特有的味道彌散開來,金黃色的雞爪綻放出亮眼的光芒,這視覺嗅覺的雙重刺激讓人垂涎欲滴。


    “唔?這味道聞起來不錯!”


    “老爺子,要不我拿去冰箱凍凍你再吃?那樣口感更好哦。”


    “不用不用,我現在趁熱試試。”


    這幾天,司命都被伊頌用紅燒魔狼肉好生供著,非異獸做的料理基本看不上眼。


    但此刻,這道用平常雞爪做的料理卻引起了他的注意。


    接著,司命用他特有的方式品嚐起來,一陣咀嚼聲響起,眼前的雞爪卻是絲毫沒有變化。


    對司命吃法見怪不怪的伊頌在一旁靜靜地等著,雙手握拳,一臉緊張卻又認真的樣子。


    隻有他自己清楚,這道料理對他的影響之大。


    靜待片刻。


    “不錯,這道料理通過,可以上架。”司命開聲。


    “耶!”伊頌給自己握拳鼓勁,頌頌小店除了魔狼肉外,可以上架其他菜式啦!


    “整個烹飪過程,你都沒有動用你那超常的視感和觸感,味道能達到這個程度,必然是重複了無數次的結果,這道料理之前你做了多少回?”


    “我自己都記不清了,從我九歲開始,基本上天天都在做。”


    “哦?這裏麵有什麽故事嗎?”司命感到好奇。


    “老爺子,今天先把菜品考核做完,明天我可等著它們上架呢,我的故事以後再說吧。”伊頌微微一笑,繼續準備其他料理。


    這一晚,伊頌用普通食材做了十道料理,有六道通過了。


    他還做了三道從培訓班學來的異獸肉料理。


    但全被司命否決。


    “你學的什麽技法啊?全是錯的!即使你動用視感和觸感也補救不了。


    方向錯了,再怎麽努力飛奔,也隻能在錯誤的路子上越走越遠。”


    “全是……錯的?”


    伊頌不死心,試了一塊自己做的薑蔥炒蠻荒牛肉。


    “我覺得味道還可以啊,挺好吃的。”他一邊嚼一邊說。


    “可以個屁!蠻荒牛雖隻是一階異獸,但其酷愛狂奔,一身肉筋道十足,它的料理應該突出嫩、爽二字。


    但你看看你做的,火候明顯過了,肉感又老又柴,隻是一味通過調料彌補,然而這道料理的精髓已失,它怎麽可能美味?”


    “可……可當時培訓班裏就是這麽教的,翻炒時間不足夠的話,根本無法逼出肉中的靈氣啊!”伊頌爭辯道,將他當年辛苦所學的烹飪技法全盤否定,他有點接受不了。


    “用火候逼出靈氣?這個荒謬的做法幾天前你還教訓了火丫頭,怎麽到你自己身上就看不透了?”司命道出真相。


    “我……”


    伊頌細細回想,當初自己之所以會教訓火婉瑤,是因為早早就掌握紅燒魔狼肉的做法,因此心中十分清楚,將魔狼肉的美味引出來關鍵並不在於火燒得旺不旺,而是一開始的敲擊拍打。


    可食材一換,自己立馬就當局者迷了。


    “我再問你,魔狼肉除了紅燒外,你還會什麽做法?”司命突然發問。


    伊頌頓時怔住了,這些天他累計做了不下兩百道紅燒魔狼肉,對紅燒這一做法可以說掌握得爐火純青,但突然讓他換一種做法……


    腦中是一片空白的!


    伊頌悚然一驚,一個廚師,麵對一份食材時隻懂一種做法,那是非常致命的。


    “隻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這樣可無法把握‘烹天’的精髓。”


    司命說完,將一道意念融入伊頌腦海,這回不是某道料理的做法,而是各種異獸、靈株的介紹,成千上萬,琳琅滿目,數量之多讓伊頌思維都為之一滯。


    從其生活習性、所處環境,到生長周期、外觀口感等,都通過最直觀的模式在伊頌腦中呈現。


    唯獨沒有烹飪方法。


    “這是我所接觸到的異獸、靈株,全部整理成冊,我稱它為《靈界錄》,你去好好想一想,當裏麵的食材放到你眼前時,你會如何處理,當你想通後,也許就是你初窺‘烹天’的時刻。”司命的聲音再度響起。


    伊頌靜靜地翻看各種異獸、靈株的介紹,一股置身滄海,猶如水滴的感覺油然而生。


    原來,之前的自己就是坐井觀天,太小覷這異獸料理了。


    可以上架新菜品的興奮勁已蕩然無存了,伊頌開始反思自己這十天的得失。


    啖獸節這十天裏,他和頌頌小店猶如坐過山車般,俯衝到穀底,又騰飛到高空。


    以為抱上司命這個隨身老爺爺的大腿,卻又發現自己差點迷失在不需思考的安逸中。


    幸好,在司命的提醒下,伊頌還是找到了方向。


    “吾生有涯,而吃無涯。”伊頌長歎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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