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夏油傑起床後照例先屏氣凝神的去聽隔壁房間的動靜。


    耳朵貼在牆壁上,閉上眼睛仔細去聽,然而今天,那邊依舊靜悄悄的。


    夏油傑悻悻地離開牆壁,一時間覺得這樣的自己有點猥瑣。


    不過……


    想知道五條悟是否還在家,又不能總是直接過去找他。


    心裏坦蕩的話直接過去找沒什麽,如果內心不坦蕩的話,如果心裏有鬼的話,總是覺得對方會看穿自己的想法,而他不敢,不敢在五條悟麵前暴露自己不堪的想法。


    他強忍住過去看看的衝動,按部就班又火急火燎的洗漱吃早飯,然後就急匆匆的出門去了。


    出門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己房間的房門,當夏油傑看到那張白色的便條紙時,急躁的心情瞬間變得平靜下來。


    仿佛是等待樓上另一隻靴子掉落的那個人一樣,看到了五條悟留給自己的便條紙,夏油傑已經可以確定對方早就起床去上班了。


    一夕之間,五條悟就從五條同學變成了五條老師,也從去上學變成了去上班,這樣的變化屬實有點大,不是嗎?


    夏油傑拿著五條悟留給他的便條興衝衝的下樓去,嘴巴裏還不住的念叨著——“素麵,素麵,蕎麥素冷麵。”


    因為五條悟的突然闖入,夏油傑了無生氣的如同一潭死水的生活突然有了色彩。


    仿佛寂靜的湖中突然投入了一粒石子,叮咚一聲,便有一圈圈的漣漪擴散開來。


    照例有講課時間,除了講課時間之外,夏油傑幾乎每隔幾分鍾就要看一次手表,這種感覺像是回到了在中學的時候。


    那時候,他迷上了打籃球,不管是上課還是下課,滿腦子都是打籃球。


    作為學霸的他,第一次覺得一節課的時間那麽漫長,漫長到老師講了那麽久,一看時間才過去幾分鍾。


    現在,也是這樣。


    好在,時間總是緩慢的流淌過去的,夏油傑總能等來下班的那一刻。


    加班是不可能加班的,他寧願不要那些加班費,相比他這種單身男士,反而是有家庭的幾位講師更樂意加班,因為有錢拿嘛。


    夏油傑依照五條悟的點餐在路過超市的時候買了蕎麥麵,還買了配著蕎麥麵吃的辛味醬汁,水果他準備了西瓜。


    夏油傑知道不可能每次都能在家附近遇到五條悟,想著趕快回去將西瓜放入冰箱裏冰鎮,因此,他沒有在路上多做停留。


    西瓜放入冰箱,醬汁分別倒入兩個碗裏,隻需要等五條悟回來將蕎麥麵煮過後冰鎮就可以開動,配菜是生菜,煮麵的時候一起丟進鍋裏就可以煮熟跟麵一起撈出來。


    晚飯太過簡單,不需要花多長的時間去準備。


    夏油傑坐在沙發上,夕陽的餘暉每到這個時間就會從窗戶裏照進來些許,照到牆上的畫上,照到坐在沙發上的人身上。


    眼睛再次不受控製的看向腕上的機械手表,時間已經來到了十九點。


    昨天這個時候,他都已經跟五條悟嚐咖喱的鹹淡了,今天同樣的時間,五條悟卻還沒有回來。


    夏油傑百無聊賴的坐在那裏,他不免自言自語地吐槽時間過的可真漫長。


    他順手拿起茶幾上放著的那本上次沒看完的體育雜誌在看,xxx獲得了澳洲網球公開賽的冠軍,xxx球星被拍到夜宿知名模特的香閨,xxx這個賽季進了幾個球,xxx跟俱樂部的簽約費漲到了一個從未有過的天文數字……


    原本對他來說很有吸引力的消息,此刻卻變得索然無味起來。


    夏油傑的注意力被分散了,分散到了手表的指針上,分散到了外麵天色明暗的變化上。


    然而,當太陽徹底消失在地平線,夜幕準時降臨的時候,夏油傑依舊沒有等到自己想要等的人。


    他再也坐不住了,打開門來到外麵的走廊上。


    腳步緩慢的在那不算太長的走廊上來回走著,時不時就看看院門的方向,時不時就看看五條悟房間那扇緊閉的房門。


    這樣的等待,彼時也曾有過,星漿體事件後越來越大的實力差距,讓五條悟開始獨自接一些別人無法執行的任務,是獨自,不再是兩個人一起。


    自己隻能去做一些祓除普通咒靈的任務,也是獨自一人,他的能力對付那些咒靈綽綽有餘,不需要非得帶上誰。


    分開執行任務,且全國各地的跑,很多時候,因為咒靈等級低,夏油傑都是先完成任務回來的那一個。


    當時,看著高專宿舍內五條悟的房間,他的心情跟現在就很相似。


    隻是那時候,自己的想法很純粹,擔心五條悟是否會有危險,擔心他吃不好睡不好會疲憊,現在也是這樣,唯一不同的大概就隻剩下心境。


    彼時,對待同窗摯友的心境,以及現在……


    夏油傑的目光從五條悟的房門上收回來,他繼續踱著步子。


    天黑之後,隔壁的森林變得有點恐怖,像蟄伏的猛獸在伺機而動。


    緩坡下麵的河水開始倒映住宅樓的燈光,遠處商業街上,燈火漸次亮起,依舊輝煌。


    夏油傑已經無法看清河堤旁的那條路上,是否有人影在晃,他久違的去感知,努力過後依舊沒有五條悟的咒力氣息。


    夏油傑背靠著牆壁站在那兒吹冷風,隔了這麽遠的距離,偶爾還能夠聞到混在草木清香中的河中水草的腥味。


    “高專的老師這麽忙的嗎?”他對著空氣問。


    五條悟是一年級的負責人不是嗎,當了老師之後,還像做學生時那麽忙嗎?


    需要帶學生了,高層難道就不能少給他安排些任務嗎?


    夏油傑的腦袋無意識的輕輕地碰著背後的牆壁,在無人看到的地方,他鼓著臉頰無聊到快要長蘑菇了。


    “悟,悟……”


    輕聲念著五條悟的名字,夏油傑不禁微笑出來。


    笑過之後,哪怕無人在附近看他,他還是不受控製的紅了臉。


    不管怎麽說,以前的兩個人是摯友啊,現在這樣在無人的角落裏一遍遍念著摯友的名字算怎麽回事嘛。


    可是,他想要叫他的名字。


    不是五條同學,不是五條老師,就隻是過去一次次叫過無數遍的名字。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悟。


    十年間無數次隻敢在心裏呼喚,卻極少從口中說出的名字。


    隻有關係親近的人才會直呼其名,他喜歡這樣親切又親昵的叫五條悟的名字,就像他喜歡聽五條悟大咧咧的叫他傑一樣。


    不是叫五條,也不是叫夏油,就隻是簡單的悟和傑。


    似乎這樣就夠了,似乎僅僅是這樣還遠遠不夠。


    夏油傑看著滿天的繁星,有些搞不懂自己。


    不是說好了不再貪心的嗎,怎麽悟來到自己身邊了,反而越發的不滿足了呢?


    這大概是人的劣根性。


    夏油傑雙手插兜,靠在牆上,被太陽曬了一整天的牆麵,此時還暖烘烘的,後背貼上去會被熨燙出一層潮濕的薄汗,同時腰背卻又很舒服。


    戴著手表的手從口袋中拿出抬起來,借著門口夜燈暖黃色的光,夏油傑看清了時間,八點鍾。


    “是去執行任務了嗎?要不要打個電話問一下呢?”


    手機從褲子口袋中拿出來,夏油傑去翻電話簿,可當他看著電話簿裏特殊標記過的五條悟的名字時,想要去按撥號鍵的手卻突然懸停了。


    自己都重生了,那五條悟是否還用之前的那個號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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