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養大的孩子在麵前露出如此擔憂的神色,夏油傑隻覺得心裏針紮似的疼。


    雖然這兩個孩子跟自己沒有血緣關係,就隻是自己從某個地圖上都找不到的偏遠山村裏救出來的孤兒,但他又確確實實是看著她們長大的,跟自己的孩子沒有什麽區別。


    夏油傑歎口氣,想要給兩姐妹擦眼淚,奈何兩隻手都被占用了。


    站在大街上不是個辦法,他隻能先安撫兩人說:“沒有的事,我怎麽可能會討厭美美子和菜菜子呢,哪怕討厭全世界的人也不會討厭你們兩個啊。”


    “那夏油大人這一年多的時間都去了哪裏,電話打不通,找也找不到人,突然就消失了。”


    夏油傑不知道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偏差,很顯然,重生後的世界好像跟原來的世界有了一些差別,他不知全貌,無法迅速給出一個答案。


    於是——


    “吃午飯了嗎?”夏油傑問。


    美美子和菜菜子明顯被夏油傑問懵了,剛才的話題並不是在討論午餐吃沒吃這種事情,不是嗎?


    “夏油大人……”


    “咱們吃北京烤鴨好嗎?”夏油傑站在烈日下笑眯眯的看著她們說。


    美美子和菜菜子相互看了一眼,一同乖順的點頭,“好。”


    她們叛逆又乖張,但是在麵對夏油傑的時候卻總是很乖的,這一點,從小到大就沒變過。


    二十分鍾後,父女三人已經坐在了中華街某家餐廳的包廂內了。


    等待上菜的這段時間,美美子和菜菜子不忘繼續追問夏油傑這一年的時間究竟去了哪裏。


    夏油傑也很奇怪,為什麽會消失了一年,這一年到底代表了什麽意思?


    現在是2017年的夏天,他還沒有發動百鬼夜行,那麽消失的這一年又是因為什麽呢?


    這一點,哪怕是他本人都無法給出答案。


    難道要告訴兩個女兒說,我死了,然後又重生了,現在這個我好像跟你們認識的我不太一樣。


    這樣的話有人相信才有鬼呢,就連自己都不願意相信的程度。


    但是,因為擔心他,她們兩個總想知道這一年的時間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以至於讓疼愛她們的夏油大人不告而別。


    夏油傑托著腮,想了足足五分鍾才編出一個聽上去不那麽有紕漏的理由,好歹是將這個謊給圓了過去。


    “夏油大人會跟我們回去的吧?”


    “回去哪裏?”


    “盤星教啊,我們的家。”


    夏油傑一直看她倆微笑,但在說到這個的時候,他卻意外的搖了搖頭。


    “我不想回去了,以後大概永遠都不會回去了。”


    “為什麽?”兩姐妹異口同聲的問,她們不明白為什麽一年不見,原本熱衷於搞宗教團體的夏油大人突然變了樣。


    夏油傑歎了一口氣,他說:“厭煩了那樣的生活,所以就不回去了,我現在擁有了新的生活,新的工作,是我自己想要的,所以,你們兩個就原諒我吧。”


    什麽大義,什麽家人,此時的夏油傑早就不想再執著於這些。


    盤星教如何他不想管,其他的家人們都有他們的歸宿,至於兩個女兒,後路都已經找好,隻要多看著點就沒有問題。


    如今,他隻想過普通又平凡的生活,想要將那失去的想要的十年時光補回來。


    沒有什麽大誌向,甚至會被評價沒有意義,但又有什麽關係呢,他本人喜歡想要就夠了。


    想要說服兩個少女脫離自己羽翼的庇護是非常難的,好在夏油傑擁有好口才。


    整整一個下午,他們就在那個包廂裏為了各自想要的做爭取。


    在夏油傑猛然意識到時間已經來到黃昏時分的時候,他終於坐不住了。


    “不管我在哪裏,又在做什麽,要記住你們兩個都是我的女兒,現在你們長大了,早就不是當初隻會躲在我身後怯生生的張望的小女孩了,你們長大了,羽翼豐滿,可以振翅高飛。”


    美美子有些失落的看著夏油傑,問他,“所以,我們必須得分開了是嗎,夏油爸爸。”


    這一次,她沒有喊夏油大人,而是叫了夏油爸爸,跟小時候那般。


    夏油傑的內心動了動,柔軟的一塌糊塗。


    他伸出兩隻手摸摸兩姐妹的頭發,“想我的時候就去見我,我們永遠是一家人,我隻是不想回去盤星教了,我隻是不想再執著於打造咒術師的樂園了,除此之外,什麽都沒變。”


    夏油傑都這樣說了,她們還能說什麽呢。


    就像作為父親的夏油傑愛著她們一樣,她們也同樣愛著夏油傑,希望夏油傑可以隨心所欲的活。


    不再做絆住夏油傑雙腳的藤蔓,這一次,她們想成為在不遠不近的距離上追隨著他的那個。


    因為,他們是家人啊,家人不就是應該多為對方著想嗎?


    夏油傑在她們的注視下,拎著買來的工具離開了餐廳,她們發現夏油傑走的很匆忙,像是要趕著回去做什麽一樣。


    好在,夏油傑給她們留了電話和地址,隻要想念,就可以去找他。


    “夏油爸爸回來了。”菜菜子目送夏油傑離去後,忽然笑了。


    美美子點點頭,如釋重負一般,“嗯,夏油爸爸回來了。”


    哪怕不再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隻要知道對方好好地活在這個世界的某一個角落,這就夠了。


    她們已經學著在長大。


    夏油傑回家前,還是沒忘記去地鐵站外的超市買食材,超市寄存處的工作的阿姨看到夏油傑手裏的捕網後,笑嘻嘻的說他是個好父親。


    夏油傑有點心虛,想著才拒絕了女兒讓他回家的請求,這樣的自己怎麽看都跟好父親不沾邊。


    “怎麽這麽說呢?”夏油傑問。


    阿姨笑眯眯地說:“看你買了捕網,是準備帶孩子進山裏捉蝴蝶或者獨角仙吧,能夠陪著孩子這樣玩的父親,如今已經不多見了。”


    夏油傑露出了習慣性的假笑,他好後悔,後悔自己多嘴問一句。


    他不敢想象,如果阿姨知道這東西是他和五條悟兩個大男人要玩的,不知道會作何心情。


    回家的路上,夏油傑時不時的就低頭看看手裏拎著的兩個捕網。


    他自言自語,“是不是真的很幼稚呢,兩個大男人玩這種東西,真的很幼稚吧?”


    可是,現在這個五條悟說他沒有玩過呢。


    為什麽沒有玩過呢,因為在如今的時間線裏不存在夏油傑的關係吧?


    夏油傑微微笑了,晚霞的紅光照在他的臉上,剛才因為不斷地自我質問而生出的不確定,也在這一刻堅定下來。


    幼稚如何,不幼稚又如何,他們不需要因為這點小事在意別人的看法。


    再說了,大家都這麽忙,誰有空在意他們呀。


    路過蛋糕店的時候,夏油傑沒有見到等在那裏的五條悟,他在短暫的失落了一會兒後,又想到今天是休息日來著,五條悟一定以為自己在家裏。


    失落一掃而空,夏油傑迫不及待的往家的方向走去。


    他的手裏拿著的是五條悟想要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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