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亂來了。”


    夏油傑想到什麽就說了什麽,對於他溫柔的埋怨,五條悟才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沒忍住嘛,因為那麽嚴肅的傑讓我覺得……害怕?”仔細斟詞酌句後,五條悟搖了搖頭又急忙改口,“不,更準確的說,應該是不安。”


    “不安?”


    “嗯,總覺得不做點什麽,傑就變成氣球從我身邊飛走了。”


    五條悟不經意說出的話簡直給了夏油傑一記絕殺,五條悟給出這樣的理由,他就無法再去埋怨對方的胡來。


    因為他,確實可能會“變成氣球”飛走。


    想要跟五條悟留下浪漫的回憶,這其中或許本來就帶著對五條悟的寵溺與縱容。


    五條悟把手機舉到夏油傑麵前,笑嘻嘻的讓他也看一看。


    “我們有了新的合照哦,傑。”


    夏油傑看著看著,薄薄的嘴唇彎了彎,嘴角勾起來。


    是啊,時隔十年,他們有了新照片,長大之後的照片,不再是青澀的毛頭小子,已經是成熟的大人了。


    “就,好好收起來吧,悟想我的時候隨時可以拿出來看看。”


    “傑如此雲淡風輕的說出這種話,還真是無情到令人不爽啊,不過……”


    五條悟扁著嘴巴犯愁,“如果真的發生最壞的結果,那我想念傑的時候可以看照片,傑想念我的時候該怎麽辦呢?在另一個世界裏,應該沒有照片這種東西吧,手機也不會有吧,傑想我的時候真的就隻能依靠記憶嗎?”


    “不知道,”夏油傑回答的很認真,那副認真的樣子就跟當年在課堂上聽老師講課時別無二致。


    “或許並不會想念悟吧。”


    “誒?!”五條悟不滿的炸毛,“你聽聽自己說的話像話嗎?”


    “哈哈哈,”夏油傑笑的很輕快,眼睛彎起來,明晃晃的日光照在他臉上,不管什麽時候,五條悟眼中的夏油傑都是溫柔的。


    “中午的時候不是說過嗎,過三途之川的時候會喝孟婆湯,喝下去之後就會忘掉生前的一切,不是我不想想念悟,而是我會失去記憶。”


    說到失去記憶,夏油傑不免想到了被自己祓除吞下後的夢貘,那樣逆天的能力,他還沒有在利用旋渦抽取後試用過對方的術式。


    “話是這樣說沒錯了,不過一想到傑可能會忘記我,還是讓人覺得不爽。”


    “是啊,”


    五條悟將手機裝進上衣口袋裏,胳膊搭著夏油傑的肩膀開始往漫無目的的往下一處遊玩項目走去。


    他稍微想了一下,語氣變得十分的堅定,他說:“我一定不會喝孟婆湯,這東西不是還有個忘情水的別稱嗎,忘情水,把所有的感情都忘掉,這太不人性化了,我不要。”


    夏油傑提醒他,“這跟你想不想沒關係,流程就是如此,這是神明規定的,你我凡人根本無法違抗。”


    五條悟依舊堅持自己的想法,“我不要,我就是不要,他們若是非讓我喝,我就紫砂!”


    “哈哈哈,”這次夏油傑笑的更開心了,“有沒有一種可能,你之所以在那裏就是因為你已經死了?”


    五條悟氣鼓鼓的,“也對哦,我不管,反正我不會喝,傑,你也不要喝。”


    內裏已經二十八九歲了,可五條悟在很多時候還是會保持如此幼稚天真的一麵,這一點夏油傑自愧不如。


    天真往往跟赤子聯係在一起,而五條悟就始終保有一顆赤子之心,是這個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好,那我也不喝。”


    五條悟不太相信夏油傑的話,他碰碰夏油傑肩膀問他,“是不是真的啊,那他們非要撬開你的嘴巴,將孟婆湯灌進你的嘴巴裏,你又該怎麽辦?”


    夏油傑笑眯眯的,他柔聲說:“那我就紫砂。”


    “噗嗤~”愣了兩秒鍾後,五條悟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夏油傑說的太正經了,正經到仿佛這種事情真的會發生。


    “啊哈哈哈,”五條悟忘記了公共場合不能喧嘩的規定,在花壇邊上哈哈大笑,好在另一個區域的過山車從他們不遠處的高空中迅速閃過去,上麵遊客的尖叫將他的笑聲削弱了。


    夏油傑微笑著看著身邊笑的見牙不見眼的男人,五條悟的笑容如太陽一般耀眼,這是他見過的世間最漂亮的一張笑臉。


    在意識到時間流逝,自己很可能不會再有見到這張笑臉的機會後,夏油傑那種對這個世界,以及對五條悟的不舍就化成了這個冬日的風,無時無刻不環繞著他。


    他想要將這張笑臉看的更久一些。


    “話說啊,這樣漫無目的的逛也不太合適,咱們去便利店裏買一份樂園速通手冊吧,把上麵的招牌項目全部玩一遍!”


    這時候,不管五條悟說什麽,夏油傑都隻會笑著點頭說好。


    他們忘記了最初究竟是誰想要來這裏玩,進來之後,夏油傑隻知道自己想看的是五條悟開懷大笑的笑臉,就跟零五年在高專一年級的教室裏第二次見到他的時候那樣。


    靠窗坐著的男生背靠著椅背,雙腿十分放肆的交疊在一起,然後擱在課桌上。


    少年的上半身沐浴在陽光中,五六月份的天氣,正是一年中最為舒服的時候,春風不燥,陽光正好。


    一頭白色的精神短發在陽光的照耀下似乎還反著光,他跟自己前一天在高專路上見到時不太一樣,已經穿上了製服。


    他正在刷手機,不知道看到了什麽好笑的內容,對著手機哈哈大笑起來。


    彼時的夏油傑有點無語的看著他,五條悟發現新同學進教室後,抬手跟夏油傑打招呼。


    “嗨,又見麵了,怪劉海兒,以後還請多多指教啊。”


    因為怪劉海兒這個稱呼,開學第一節課,夏油傑就跟五條悟打了一架,但是,這不妨礙夏油傑一直記得五條悟當時的笑容有多燦爛,又有多耀眼。


    那時候的夏油傑還沒有開情竅,也不喜歡五條悟,後來,他們長大了,夏油傑明白自己對五條悟的心意後,也跟著明白了自己為什麽那麽寵溺五條悟。


    除開投緣外,臉蛋好看的人總是比旁人更加的為所欲為,而人類,絕大多數都是視覺動物,偏偏還羞於承認。


    夏油傑,就是視覺係動物中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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