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齒輪在轉動,日子常新,人卻如故。


    譚柯病了,重感冒引起的高燒不退,在醫院住了一個星期,輸了一個星期的營養液,按照醫囑被迫休息,病情才有所好轉。


    那是一個星期六的下午,邵牧原將車停在醫院的地下車庫,然後提著一個黑色的保溫盒去了住院部。


    推門進去的時候,看到譚柯穿著藍白條的病號服坐在床上,身前擺著一張桌子,桌子上擺著一台電腦,他正噔噔噔的敲著,手上還插著針頭。


    “你不要命了?”邵牧原走過去,敲敲他的桌子,一臉嚴肅。


    譚柯目不斜視,“死不了。”


    邵牧原沒再說話,坐在他身旁的酒紅色的軟皮沙發上,將保溫盒放在伸手觸及的圓形桌子上,雙腿交疊,看著譚柯發白的嘴唇微微皺眉。


    時間一分一秒地轉動,兩個人都沉默著,房間裏隻有消毒水的味道,剛聞覺得惡心,聞久了也就習慣了。


    “叩叩叩”一陣敲門聲響起。


    “進。”邵牧原先開了口。


    進來的是個中年女性,看著四五十歲的樣子,身穿白大褂,胸前掛著胸牌,還別著三支筆。她的頭發白了大半,戴著一副方框眼鏡,大方有禮,麵容和煦。


    譚柯沒有看她,仍然盯著電腦屏幕,“方主任您來了。”


    方主任提了提眼鏡,笑了笑,“小柯,該休息的時候還是得休息的。”她又轉頭向著邵牧原,“你也是,不勸勸他。”


    邵牧原一臉無辜的樣子,“你看他那樣兒,不把自己糟蹋垮了他不罷休,我哪能勸的動。”


    方主任長歎一聲,雙手插在口袋裏,“你呀!”她拍拍譚柯的肩膀,“打小就這樣,小時候發燒的時候都要趴在病床上寫作業,現在長大了,高燒不退還要敲鍵盤,你真是一點沒變。”說著說著,她還有些心疼。


    “是啊,他跟小時候一個德行,總喜歡把體溫計藏起來讓您猜他藏哪了。”邵牧原站起來拍了拍譚柯的另一個肩膀,略帶戲謔。


    方主任笑了笑,表情和藹,她看著邵牧原,“你倆呀,沒一個省油的燈,你還不是幫著他,讓我幹著急?”


    氣氛越來越暖,但電話鈴聲就此打斷了他們之間的話頭。


    方主任走出去接,沒過兩分鍾她又回來,“我有個緊急手術要做,”她半偏著身子,再次苦口婆心,“小牧,勸勸他吧,還發著燒呢。”


    譚柯這次終於抬頭了,臉上堆滿了笑意,“方主任,您去吧,我聽您的,不工作了,好好休息!”他聽話的合上筆記本電腦。


    方主任擺了擺手,邁著急匆匆的步子走了。


    譚柯的手已經蠢蠢欲動了。


    邵牧原卻把手掌壓在他的筆記本電腦上,“差不多得了,還沒完沒了了?”


    他順勢把譚柯的電腦移到圓桌上,把圓桌上的保溫盒拿過來。


    “等一下!”邵牧原正要開蓋,譚柯抬了一個‘停’的手勢,湊近去聞了聞,然後抬起頭,看著邵牧原,“佛跳牆?”


    “狗鼻子!”


    “你沒事幹啊,天天給我送飯?”譚柯捧起保溫盒,拿著勺子喝了一口湯,“鮮,真鮮,隆福居做的就是不一樣啊。”


    “研究研究把隆福居收購了吧,把他家廚子給你搬家裏。”


    邵牧原又坐回原處,雙腿交替,還是原來的動作,靠著沙發,背脊板正地看著他,“崔媛伊知道你生病了嗎?”


    “我已經很久聯係不到她了,估計,不在國內吧。”


    “這婚結的,當初怎麽想的?”


    譚柯斜眼看他,“當初怎麽想的你不知道嗎?她家的生意跟我家的生意門當戶對,再找不出第二個這麽合適的人了。”


    “譚柯,”邵牧原突然又站起來,拍拍他的頭,“你辛苦了。”


    譚柯的表情難看的像見了鬼一樣,愣神了很久,然後低頭繼續吃飯,“少酸了,惡心死了。”


    抱著保溫盒的手緊了緊,緊得有些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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