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朱棣蘇醒,金鑾殿依舊繼續封了兩日,直至朱棣看起來完全與林亦奇是兩個人,這才讓溫玄熙和王小六帶著,離開了這裏。


    這太和殿實在是變得讓他有些陌生,老爺子一秒鍾都待不下去。


    王沂河實在是有個問題有些好奇,便在朱棣三人走後留了下來。


    金殿大門關上,王沂河思索再三,問出了自己的疑問:“這位成祖文皇帝,我們對他到底是何態度?”


    朱先樆把玩著手中方方正正的鎮紙,不知在想些什麽,神情有些呆滯,王沂河這突然一問,手中的鎮紙無意識間垂落在桌子上,發出“咚”的一聲,在這寂靜的大殿中,響起了一道回音。


    朱先樆這一下,響聲極大,嚇了盧妙音一跳,盧妙音瞪了她一眼,轉頭看向王沂河道:“您也看出來了,我們這位成祖文皇帝陛下,與現在的大明,不是同一路人,他仍然活在久遠的過去,而不是現在。”


    “他與我們虛與委蛇,哪怕是故意在他麵前表露出這麽離譜的事情,他居然都能全盤接收。”朱先樆露出一個微笑,“這位老祖宗,在忍辱負重這方麵想來是很有心得,畢竟他就是靠這個發家的。”


    三帝臨朝,當然這是朱棣以為的,大明承認的皇帝僅有一位,女帝淩空,這些都在林亦奇的記憶中有所表露,他不動聲色地接受了,甚至於朱先樆他們在金鑾殿內吃鐵鍋燉大鵝這種離譜的事情,他都能平靜以待。


    這位成祖文皇帝,恐怕所圖不小啊。


    “我用腳都能猜到他想要幹什麽。”朱先樆咧嘴一笑,“他皇帝做了一輩子,如今再世為人,於他而言,這個位置沒什麽意義了,更何況我大明眼下機製健全,他哪怕是朱氏一族的先祖,曾經的帝王,他也坐不回這個位置。”


    “他所求的,是一個人。”朱先樆重新拾起鎮紙,緩緩摩挲,“仁孝慈懿誠明莊獻配天齊聖文皇後徐氏。”


    “他想複活已故之人,而且是故去近六百年的古人。”王沂河點點頭,“符合曆史書上的記載,你們朱家,專出癡情種。”


    “我不承認昂。”朱先樆反駁道,“《明實錄》那都是那些臭不要臉的文人胡扯的。”


    王沂河沉默了,他無法反駁,畢竟眾所周知,古明的很大一部分文人,不要臉得很。


    “我們不會真有複活的法子吧。”王沂河突然覺得朱先樆的擔憂有些不對勁,“而且這方法,代價不小。”


    “嘖,瞞不過你。”盧妙音唏噓道,王沂河猜的沒錯,還真有,“您也知道,怕死總歸是權貴的通病,自有法降世以來,我們對於長生或者複活的研究與探索便從未停過。”


    “這其中《養生經》便是我們研究的產物之一,完完全全屬於大明自己,這世上唯一的,以傳承物作為源頭,便可以源源不斷地產生《養生經》的法主,而且完全不會有結果的疑慮……”


    盧妙音滔滔不絕地解釋,但是朝著與這個問題毫無關係的方向去。


    “說重點。”王沂河打斷她,她現在愈發確定,這個複活的方式,代價可能出乎想象的大。


    以至於盧妙音扭扭捏捏,好像難以啟齒的樣子。


    “我來說吧。”朱先樆道,“這個研究就是盧老主持的,她留下的心理陰影不小,而且,這實際上隻是一個猜測,我們並未成功過。”


    “事情的起因是盧老所經曆的那次結果事件,《皇極經世書》邵雍,在此之前,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這是第一例。”朱先樆道,“故此,盧老猜測,結果的條件,可能是留下一本名著,一如《皇極經世書》邵雍,一如今日的《永樂大典》,他也承認的自己不僅僅是朱棣,也是解縉與姚廣孝。”


    “所以,重點可能是,留下名字。”王沂河總結,“你們嚐試了嗎?你們必然是嚐試了的,目前為止我沒看出什麽讓人敬而遠之的後果。”


    “是的,盧老嚐試了。”朱先樆肯定了他的猜測,“二百年前改製初期,三議國機製尚未確立,她是唯一的近仙,新帝尚幼,她以外姓親王之身攝政大明,權力,權能具在頂峰,她有足夠的權柄實施她的想法。”


    “於是,一次隱秘的實驗,在藏地開始了,具體過程與結果沒人知道,但是那個地方至今仍是一處凶地,我們用了能想到的全部手段將那處鎮壓,盧老曾去過幾次,仍未找回自己丟失的記憶。”朱先樆歎氣道,“那裏現在名喚東昆侖。”


    “十二萬七千六百七十五人。”盧妙音顫動著張嘴,“我忘了發生了什麽,但根據留下的卷宗,以及我那幾次深入東昆侖的經曆,我能算出這具體的參與人數,以及猜測到部分真相。”


    “那恐怕是一次超大規模的人前顯聖吧。”盧妙音道,“至今為止,東昆侖內依舊遊蕩著不計其數的怪物,他們好像遊戲裏麵的怪物一般,殺死了也會刷新,哪怕是近仙進入,稍有不慎也會遭遇不測。”


    “好在,他們好像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束縛在了東昆侖內,哪怕我將他們抓出東昆侖,他們也會消失,然後在東昆侖內刷新。”


    “而且那片土地好像是活的,站在那片土地上,會不斷地被汲取力量,甚至於它還吃人。”盧妙音苦笑,“曾有人組織過一個小隊去東昆侖內探索,整個小隊覆滅在了那裏,再見到他們的時候,他們也成為了那些遊蕩者的其中之一,故此我下令封鎖東昆侖,禁止任何人進入其中。”


    “這是我的罪,我罪大惡極。”


    “你的確罪大惡極。”王沂河無論如何也想不出安慰她的理由,這的確是她的罪,她也不需要這份安慰,她應當受此良心的折磨。


    “在我結果之前,我會去一趟東昆侖,嚐試與它同歸於盡。”盧妙音道,“希望能解放在那裏遊蕩了二百年的受害者們。”


    至於為什麽現在不去,很顯然,臨近結果,她才有把握借助結果的力量與已成活物的東昆侖同歸於盡。


    現在的她,恐怕連同歸於盡的資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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