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羅鴻空出閑心來思考,以自己的腳程,不該這麽久還沒到金鑾殿的時候,身前突然出現的攔路虎讓他愣了一下,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身後,這才臉色發白,神情沮喪地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誰懂啊家人們,羅鴻回頭望的這一下,還能遠遠地看到被定住身形的蜘蛛,以及頭部扭曲成一個漩渦狀的人影背對著他。


    但是前頭,卻也有一個背對著他的,脖子上頂著個漩渦的人影,穿著他的衣服,身體倒是帕拉塞爾蘇斯的身體,但芯子裏是個什麽東西,就不知道了。


    前後兩邊,就像是鏡像一般,一模一樣,哪怕是羅鴻見多識廣,卻也是心底發毛,渾身僵硬,一動都不敢動。


    身前的這道身影緩緩地轉過身來,頭頂上的奇形怪狀好像是被兩隻手狠狠地擰了一下,這下可好,方才還能用漩渦來形容一二,現在卻是完全抽象到根本無法以任何方式來形容的程度了。


    就連頭頂高懸的那一根步足也已經完全扭曲,眼瞅著要被拉扯入其中,成為這一團詭物的一部分。


    這道人影如今已經不再是捧著金印了,而是隨意地一手托舉,慢慢地摩挲著上麵雕刻的怪異獸形,顯得無比從容。


    但是羅鴻從這一副裝得不行的模樣上,看到了某人的影子。


    “帕爾?”羅鴻試探著問道。


    “好久不見啊,老狗。”說著,“帕拉塞爾蘇斯”用祂那隻空閑的手,捂了捂自己不知道還存不存在的嘴,“哦不對,我們好像剛剛才見過啊。”


    “你這麽著急,是想去哪啊,羅教主?”


    雖然看不清楚臉,但是這陰陽怪氣的語氣實在是太對味兒了,必是帕拉塞爾蘇斯無疑。


    “你是怎麽做到的?”羅鴻臉色鐵青,上一秒他還在為自己的謀劃而暗自得意,生死臨門之際,還能以如此絕妙的手段,讓帕拉塞爾蘇斯給自己擋災。


    他能不得意嗎?包得意的啊。


    說起來,這般絕妙的手段,其實並非來自他的法《歎世無為卷》,而是他天生自有之天賦,屬於他的“本能”,這“本能”是藏在他心中,最深處的底牌,能在帕拉塞爾蘇斯毫無察覺到情況下做到置換,可見這“本能”之厲害。


    隻是,帕拉塞爾蘇斯如何能做到如此詭異的場麵,他沒搞錯的話,這分明是大明那位夢主的夢境。


    羅鴻猜測,這具帕拉塞爾蘇斯身體裏的,究竟是誰,已經不好說了。


    “這你可就冤枉我了。”帕拉塞爾蘇斯笑嗬嗬地反駁了他的話,吐出來的言語讓羅鴻渾身冰寒,如墜冰窖,“拿到這枚金印的這一瞬間,我就全都知道了,實在是太可笑了,我居然跟一個死人鬥了這麽久,我與你,就像是兩個笑話。”


    “兩個天大的笑話!”


    帕拉塞爾蘇斯這最後一句話猛地變大,震得羅鴻腦瓜子嗡嗡的,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你在說什麽?”羅鴻下意識地反問道,但其實他心中已經多少猜到了幾分真相,隻不過他有些不敢相信罷了。


    “你還不願麵對嗎?”帕拉塞爾蘇斯脖子上的奇形怪狀顫了顫,似乎是在皺眉,想來對於羅鴻這自欺欺人的行為頗有些不喜,他無法接受壓著自己這麽久的死對頭,與自己惺惺相惜的半個知己,竟是這樣一個掩耳盜鈴之徒。


    他倒想看看,羅鴻給自己編造的夢境,在被戳破之後,究竟會露出怎樣的神情,如此一想還真是讓人期待呢。


    “你早就死了。”帕拉塞爾蘇斯舉起手中的金印,輕笑了一聲道,“與你那母親死在了一處,想想也是,那盧妙音什麽手段?羅教?聞香教?清茶門?你們綁在一起都不夠她一個人玩的,你當時區區一介毛頭小子,哪來的本事從她布下的局裏逃脫?”


    帕拉塞爾蘇斯不再磨蹭,直接一語道破羅鴻的現狀。


    “這枚《升玄妙境定觀籙》當真神奇,無怪乎能引你羅教神隻看上眼,想來祂也不想落入你羅教神隻手中,因此祂讓你認為自己沒死,你就當真沒‘死’,卻也沒活,直至今日,不過……”帕拉塞爾蘇斯轉動著手上的金印,似乎是在端詳這枚寶物,想要看穿其中玄妙,不過也隻是癡心妄想罷了,“你羅鴻也不笨吧,這麽些年壓了我一頭,奪走我白塔苦心經營的老巢,讓我成了喪家之犬,可見絕非蠢貨,你會不明白,自己已經死了嗎?”


    說帕拉塞爾蘇斯對羅鴻了解極深絕非虛言,確實如此。


    羅鴻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嗎?自然是知道的。


    不過,與帕拉塞爾蘇斯猜測的不同的是,羅鴻並不是猜出來的,他一開始就知道,隻不過是出於對自己的保護,他潛意識忘記了這一點。


    他的母親跟他所說的最後一句話,不是讓他拚了命也要將金印帶走。


    而是。


    “鴻兒,別怕,媽媽陪你。”


    其實這些年,對於自己的情況,羅鴻一直都有所猜測,但是直到現在他才記起一切,一時間,他的臉上不知不覺地滑過了一滴液體。


    他想起來他的母親本來是能走的,正是因為他的拖累才飲恨,他的母親並不是如他記憶中那般對他不好,而是愛極了他。


    《升玄妙境定觀籙》在修改他的記憶之時,為了合理,順便修改了他與母親之間的感情,因此羅鴻現在感受到的,正是當年他母親在他臨死之前的哀嚎以及拚死要與殺掉他的王小六拚命之時的感受。


    也怪不得羅鴻會落下淚來。


    帕拉塞爾蘇斯見羅鴻落淚,心中稍有些暗喜,但也確實不是滋味,不過畢竟他的時間不多,便也不拖遝,繼續說道:“不是我不讓你走,也不是因為這裏是個夢,而是你根本就不能離開這枚金印太遠,想來,你應當是知道的吧?”


    羅鴻神色複雜,是的,他知道,而且他甚至也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那個羅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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