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菊(dendranthemamorifolium)(chrusanthemummorifolium)。通稱“菊花”。菊科,多年生草本,葉卵圓形至披針形,邊緣具粗大鋸齒或深裂。秋季開花,頭狀花序頂生或腋生,花序的大孝顏色和形狀因品種而異。原產我國,久經栽培,品種很多,為著名的觀賞植物。世界各地普遍栽培。白菊花可供飲料用、中醫學以黃菊和白菊入藥,性微寒、味甘苦,功能散風清熱、平肝明目,主治感冒、風熱、頭痛、目赤等症。散風清熱多用黃菊,平肝明目多用白菊。


    (1)


    他強壯的手臂緊緊摟住陽子,把她拉到身邊,濕潤的嘴唇緊緊壓了過來。混雜著煙草氣味的他那誘人的氣息,使她陶醉在甜密的親吻之中。那嘴唇從頸部沿著胸部滑了下來,陽子感到陣陣快感。


    一會兒,他的手開始撫摸她的全身,如同撥豎琴那樣,綴緩漸進,柔情綿綿。陽子沉浸在快樂之中——睜眼醒來,陽子在黑暗中,長籲一口氣。


    已經一個月,沒有同他親熱了。


    最近,他有些冷淡,似乎總躲著她。


    所以,在夜裏夢見同他在一起的時光,更有些鬱鬱不樂。


    “真想見到他……”


    陽子自言自語地說。


    他就是陽子供職的那家公司的上司,是一位叫水原和彥的部長。


    已有了位叫千津子的妻子,但還沒有孩子。


    也許由於沒有孩子緣故,千津子經常邀請女職員和男職員的妻子們聚集到自己的家裏。時常找些理由,如院子裏的櫻花開了,來賞花吧,過生日,一起聚餐等等。


    對獨身的女辦事員來說,都有想看看有美男子之稱的部長的家庭情況的好奇心。而且,對那些職員夫人來說,也是討好上司的絕好機會,自然都不願放棄的。


    但是,千津子雖然什麽人都邀請一次,但下一次便有區別。


    在職員中同流傳著,部長夫人親疏分明,隻邀請所喜歡的人。可陽子看得出不僅如此。


    她選擇的標準有兩類,一類是忠實馴服於她的人,另一類是注意貌美,討人喜歡,自己的丈夫可能招惹上的女人。


    似乎考慮有時相互談談,可以從對自己的態度中,察覺到與其丈夫之間的關係。


    也因為家住的距離很近。數25歲的陽子被邀請的次數最多。但她不屬第二類,隻是把她當作忠實的下屬和使喚的傭人,陽子很清楚這一點。為此,自尊心受到很大刺傷。


    然而,陽子不露聲色,表麵上對幹津子依然很謙卑。


    “你和我很合脾氣。”


    千津子常對陽子這樣說,但所謂的合脾氣,不過是陽子總是讓她三分。陽子自打認識她,就非常討厭這位部長夫人。


    非常討厭她本來傲慢,唯我獨尊卻又要處處顯示其賢惠的樣子。


    而且,陽子不喜歡的菊花卻是她的心愛之物。


    陽子也非常喜歡花草,特別是薔薇和長特來蘭(注:巴西的國花),喜愛到居然用本來就很少的薪水買些回來。但非常討厭菊花。小的時候,因為母親出殯那天,見到將母親的遺體放進堆滿菊花的棺木裏,給她留下了強烈的印象,不知是否因為這個緣故,一見到菊花,便有一種沮喪不安的感覺。


    不光如此,一回到菊花的芳香,就發作氣喘,痛苦不堪。


    請公司的合同醫生診斷,醫生講:


    “氣喘病的高發期大致在盛開菊花的秋季。引起氣喘的原因,根據人不同也各有不同,有的是因為花粉,動物的絨毛,也包括過敏性物質。對你來說,可能是因為菊花。還有一種情況能夠引起氣喘的就是在厭煩和不安的時候。菊花能夠勾起幼年時的悲痛情景,所以,致使呼吸感到困難。不過,這也算不了什麽。作為治療方法,已經知道了原因,自然也就很簡單了。避開菊花就可以了。”


    所以,以前一直謹慎提防,盡量不看菊花。電視如果出現菊花的畫麵,立即就關上,作客時,璧龕上如果插著菊花,就請人挪動一下,或把花瓶放到走廊。


    但是,盡管陽子反複解釋不喜歡菊花,可千津子仍是不聽。


    “沒有比菊花更典雅、美麗的花了。我帶你去看各種各樣的菊花。這樣,你也會喜歡上菊花的,我保證。”


    然後,拉著陽子去看大覺寺的嵯峨菊和枚方的人形菊等等。並且說:“你說會難受的,但現在不是挺好的嗎?我看全是心理作用。”


    的確,看到菊花那一瞬間,感覺非常不舒服。雖然嗅覺沒有立即反應出來,回到家裏後,稍一放鬆,便變得非常難受。既然盛情邀請,她出於無奈。對於陽子來說,陪伴千津子去賞菊可起件苦差事。


    隻這一件事還好說,但千津子做菊花菜也很拿手。


    陽子對這個也要陪著。


    並不是把菊花葉與蝦一起炸,而是用食用菊花做涼菜和清湯。


    千津子經常念叨,不懂菊花菜的人不高雅,但沒說討厭,陽子的心裏漸漸感到有壓力。


    “如果是公司的工作另當別論,可連僅有的假日也要浪費到這種事情中去,真糟糕。什麽時候,辭職不幹了。”


    雖然多次考慮過,但像這家公司這樣的工資待遇、名氣比較大的公司並不多。


    那天,由於出了那種意料之外的事,部長來到家裏探望。


    (2)


    那個星期一,陽子由於被千津子拉著去看菊花,氣喘發作,沒上班在家休息。


    打針後睡下,所以,到了傍晚,感覺稍好了一些。準備做點粥吃,來到廚房。這時,門鈴響了。開門一看,部長站在那裏。


    “部長。”


    陽子一驚,叫了起來。


    千津子邀請陽子她們到家裏作客時,部長一般都去釣魚或去打高爾夫球,不在家裏。所以,幾乎不與部長交談。


    “是不是夫人病了?”


    陽子一邊急急忙忙地在睡衣外麵穿上外衣,一邊問道。


    她以為千津子病了,部長來找她幫忙。他搖搖頭。


    “今天是來向你道歉。”


    “道歉?”


    “今天同公司的醫生交談時,無意中聽到你對菊花過敏,氣喘。可我妻子還邀你去看菊花,真對不起。”


    “沒關係……”


    “我妻子太任性了。總是給你添麻煩,太不好意思了。其實我也很討厭菊花。我雖然不氣喘,但菊花是葬禮花,所以也總覺得有些不舒服。”


    經這麽一說,陽子心裏很高興。


    “那麽,對夫人拿手的菊花菜也不感興趣嗎?”


    陽子這麽一問,部長苦笑地說:


    “不吃她就不高興,總是很為難。我很喜歡吃甘薯,芋頭涼拌熱菜這些過去吃的菜。可我妻子說,這種東西太下賤了,從來不做。”陽子對這位以前很少交談的部長,突然抱起好感。陽子也喜歡吃這些東西。


    “那麽,我給部長做我母親經常做的鄉下菜。”


    “這太好了。總之,不喜歡做的事,以後請不客氣地提出來。即便我妻子不高興,我也不會介意的。”


    部長說完,留下慰問的水果,回去了。


    一周後的一天,陽子未打傘在蒙蒙細雨中向車站走去,從後麵駕車追上來的部長,請陽子上車。


    上車後,部長說,難得和你這樣年輕的姑娘在一起,希望一吃頓飯。陽子很高興。


    飯後,一同去了酒吧和部長跳舞。而且,那天,陽子就成了部長的人了。


    在部長的懷裏,陽子沉醉於贏了那位傲慢的部長夫人的快感之中。自那以後,每星期五下班後,兩人都悄悄地幽會。


    為避開公司和千津子,兩人謹言慎行,因為水原反複盯嚀要小心謹慎。


    陽子知曉水原部長有妻子千津子這一事實而與他保持關係,因此開始時,滿足於一周一次的交歡,或避人耳目的偷偷幽會。


    但是,漸漸不滿足於此了。


    想單獨占有水原。


    在旅館的床上,陽子曾對水原說。


    “我想總和你在一起。”


    不知從何時起,變成了:


    “跟夫人離婚吧。”


    與水原交往3年期間,將青春的寶貴時光全都奉獻給了他。到了25歲的現在幾乎沒人再來提親。她卻仍深深地迷戀著水原,認為為他做出這樣的犧牲是值得的。


    但是,令人不解的是從那時起,水原反而冷淡下來。


    以往都是水原約她,可現在陽子給他打電話,想見見他,他卻常常借口有會議或疲勞等等,回避陽子。


    一天,同事田中良子在午休時,悄悄對陽子說。


    “你認識會計課的泉晴子嗎?”


    “是長得挺漂亮的那個吧。知道。聽說辭職了。”


    “知道為什麽嗎?”


    良子津淳有味地看著陽子。


    “不清楚。”


    “那人和水原部長的關係很暖昧。”


    “哦?”


    “她原以為能和部長結婚,可部長隻是玩玩而已。一氣之下,向他夫人泄露了這事兒,結果被解雇了。不過,以前讓部長給她買了高級手表,帶她去歐洲旅行,夠奢侈的了,再提這種要求太過分了。聽說每月還要10萬元的零用錢……”良子流露出羨慕之情,並拍拍陽子的肩頭。


    “你是部長喜歡的人,要小心為是。”


    “我不怕。”


    陽子想笑卻笑不出來。


    水原贈送給泉晴子好多東西這事兒對她刺激太大了。這麽說,確實喜歡晴子,不願分手。水原幾乎沒送給陽子什麽東西。當然,也沒帶她做過旅行。每個月什麽都沒給過,隻是過生日時,送來5萬元讓她隨便買點東西。原以為為了愛情的純潔,不要為好,實際上,對水原來說,陽子是個無所謂的女人。


    “他們夫婦都在玩弄我。像對傭人那樣,頤指氣使……”陽子肺都氣炸了。


    “殺了千津子,並且,把水原打成凶手!”


    陽子下決心後,等待時機。


    (3)


    星期六。


    陽子在公司接到千津子打來的電話。


    “喂,是陽子嗎?明天晚上,我丈夫要和朋友們玩麻將。所以要準備晚飯,我自己應付不了,請過來幫一下忙。我丈夫白天去釣魚,所以,到時候還準備做些魚……拜托你啦。”


    說完,千津子一下子就把電話掛了。


    經常是這樣。毫不在乎地向公司裏打電話,並且星期天將丈夫的下屬隨便叫到家裏使喚,絲毫不覺得不妥。是個非常自私的人。


    然而,陽子準備利用這個機會,除掉幹津子。


    星期日,水原不是去打高爾夫球,就是去釣魚。下午回來後,將釣來的魚燒好,請客。陽子就是幫忙幹這個的。


    由於說過要玩麻將牌,陽子計算,水原大約6點左右回來。


    因為,以前去釣魚,沒有在此之前回來過的。而且,7點以後,玩麻將的人才來吃晚飯。在此之前,可以殺了千津子。但是,單純這麽做,陽子也是受懷疑對象之一。因為有人知道她常被邀到部長家。


    為此,必須將自己置於嫌疑圈以外,再殺千津子。


    “吉田。”


    陽子叫著今年剛進公司的女職員。


    是個剛出高校門,還帶著一股孩子氣的叫吉田碧的姑娘。


    “明天,部長夫人請我去,方便的話,能陪我去一趟嗎?如果給夫人留下好印象,分紅利時,就有好處了。”


    經陽子一說,吉田碧高興地瞪大了眼晴。


    “真的嗎?”


    “那當然。”


    “行,一起去。”


    “你能來也幫了我的忙。”


    “可是,並沒請我去呀,這合適嗎?”


    “沒問題。”


    “好吧,一起去。”


    “時間是下午5點。咱們商量一下碰頭地點。因為離車站很近,就在車站向右拐的k銀行前麵等著吧。”


    “4點50去那兒。”


    “那就4點50。部長夫人對時間很苛刻,別搞錯了。”


    “明白了。”


    吉田碧很痛快地答應下來。


    陽子想這樣一來,將自己置於嫌疑圈外的證人已經找好了。


    翌日星期日,從大清早就是一個好天。


    陽子想:


    “水原一定去釣魚了。”


    即使下小雨,也能去,他就是這種人。


    陽子把為今天準備的從公司裏偷出的農藥和小錄音機放進手提包裏。


    比阿碧說的5點早一個小時,4點鍾到了水原部長的家。


    必須在這一小時內,全部搞好。


    站在門口,按下門鈴,千津子出來迎接。


    “這麽早就來了。”


    “在家呆著也沒事兒。”


    “快進來吧。”


    千津子把陽子讓進屋裏。


    胖墩墩的泰國貓見到陽子,“喵喵”直叫。


    泰國貓一般體型瘦小,形如豹子,可在千津子的過分保養下,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幹津子曾說過。“這隻貓死了,我也不活了。”


    “我如果得癌了,也帶著這隻貓一起走。”所以,這次也準備把它作為不在現場的一個證據。


    陽子很討厭這隻貓,那隻貓似乎也能覺出不喜歡它的人,一見到陽子,便張牙舞爪的。有一次還被它給撓了。


    陽於在廚房轉了一圈。


    桌子上放著食用菊花。


    “這是新弄到的,好久沒吃了,準備炸蝦和拌涼菜用。你把菊花摘一摘。”


    千津子說道。


    陽子微笑著,開始下手摘粉紅色的菊花。完全如同陽子所預料的那樣,陽子趁千津子不備,摘下一點花瓣用紙包好,放進口袋裏。菜準備的差不多的時候,千津子撫摸著膝蓋上的貓對陽子說:“歇一會兒吧。真不好意思,能不能幫我煮點咖啡?”


    “好的。”


    陽子燒開水,開始煮咖啡。將咖啡倒進杯子,拿了把匙。


    然後,將準備好的農藥摻入咖啡中。


    這回千津子必死無疑,陽子用手帕再次將匙和杯子的外麵擦了擦,為的是不留下自己的指紋。


    端著盤子,送給了千津子。


    雖然那會留下指紋,但等千津子死後,可以擦掉。


    幹津子似乎全無察覺。


    這並不是因為信任陽子,而是把陽子當作傭人,傭人大概不敢對自己怎麽樣。


    “你也喝一杯吧。”


    千津子說道。


    “謝謝。”


    陽子說完又進了廚房。


    非常僧恨千津子,但又不願看到她死前的痛苦表情。


    特意打開水龍頭,聽著“嘩嘩”的流水聲。


    快點死,快點!


    突然,傳來千津子的摻叫聲。


    “救命呀,受不了啦。”


    陽子扭水龍頭開大。水花四濺,掩住了千津子的慘叫聲。


    幾分鍾後。


    千津子沒動靜了。


    臉色蒼白,身體僵直的陽子,關上了水龍頭。


    戰戰兢兢地走出廚房,來到臥室。


    千津子倒在地上,那隻貓在旁邊叫著。


    杯子也扔在地上。


    叫了聲“夫人”。


    沒有回答,貓還在旁邊叫。


    屏息動了動躺在地上的千津子。摸摸脈搏,已經停止了跳動。


    “喵!”


    那隻貓齜著牙準備向陽子撲來。


    陽子用旁邊的千津子的圍巾把貓勒死了。


    (4)


    陽子呆呆愣了五六分鍾。


    一看表,是4點32分。


    “不能再猶豫了。”


    陽子提醒著自己。


    必須按照計劃開始行動。


    4點50分還必須若無其擎地去見吉田碧。


    陽子首先把桌上咖啡盤上的自己的指紋擦掉了。


    然後,從口袋裏拿出食用的菊花,將一半撒在千津子的屍體的臉上。


    隨後,從手提包中取出小型錄音機。


    裏麵裝著電視劇貓叫時錄下的磁帶。


    磁帶長度經過調整,一按開關,大約有1小時的貓叫聲。


    把錄音機放在廚房的杳晃裏,按下開關。


    能夠聽見“喵喵”的貓叫聲。


    這一叫,說明貓還活著,並且,也會讓人感到千津子還活著。


    最後,從手提包裏取出寫著“去買東西,請等一會兒再來”的便條。


    這是千津子寫的。


    千淳子外出時,總是一本正經地把這樣的便條貼在門上,千津子總是賣弄自己的字。


    “字寫得太漂亮了,我拿回去,學一學。”


    陽子故意奉承,要了回來。


    陽子把那張紙用膠布貼在門口。


    4點50分,陽子來到銀行前麵,吉田碧已經到了,手裏拎著一個筐子。


    “這是什麽?”


    她以為是送給部長夫人的禮物呢,所以問了一句。


    “是貓。”


    “唉,貓?”


    陽子想起被勒死的貓,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聽說部長家裏有隻公的泰國貓,我就把家裏的母貓帶來了。快到發情期了,如果部長夫人允許,我想讓這貓下一窩純泰國貓崽……”吉田碧笑嘻嘻地從筐裏拿出貓,親了親。這隻泰國貓和部長家的不同,體態很好。


    “那麽,趕快去吧。”


    陽子先走一步。


    “好乖,好乖。”吉田碧一邊抱哄著貓,一邊跟了上來。


    陽子想,還像個孩子,這樣的姑娘怎麽都能糊弄過去。陽子鬆了一口氣。


    到了部長的家。


    轉到門口,門上貼著那張紙條。


    “呀,不在家。”


    陽子說道。


    吉田碧也看到了那張紙條。


    “好像是,那怎麽辦呀?”


    一邊說,吉田碧好奇地在房子周圍轉了起來。


    “車站勞邊有家咖啡店,在那兒喝點茶,一會兒再來。”


    “好吧。”


    吉田碧深信不疑,點點頭。


    “呀,貓在叫。”


    陽子裝模作樣地傾聽著。


    “真的。是在廚房那個方向。”


    吉田碧說道。


    “貓自己在家,也夠可憐的。”


    陽子說著,見吉田碧向後門走去,裝作若無其事地把門上的紙揭下來,隨後追了上去。


    “走吧。”


    陽子說看,為不使吉田碧看到正門,有意向外走去。


    讓吉田碧確認有貓叫就算達到目的了。再回到這兒來的時候,門上的紙沒有了,也聽不見貓叫了,肯定會以為千津子回來後,和貓一起死了。不在現揚的假象做得天衣無縫。


    磁帶到5點半就聽不到聲音了。在車站前的咖啡店呆了大約30分鍾以後,“部長夫人大概該回來了。”說罷,陽子起身。


    又來到部長的家門口。


    由於剛才已經揭下去了,門口沒便條了。


    “夫人好像回來了。”


    “好像是。”


    吉田碧一邊哄著貓,一邊點頭。


    陽子按了按鈴。


    當然沒人答應。


    “怪了,說好5點過會兒來。你來按按。”


    “好吧。”


    換上吉田碧按,當然也不會有人此來。


    “怎麽啦。”


    吉田碧問道。


    “怪了,貓也不叫了。”


    “噢,真的。”


    “到底怎麽啦?真有些奇怪。”


    陽子擰擰門的把手,說道。


    “沒有鎖門,不放心,進去看看吧。”


    把吉田碧先讓進去。


    正如所料,進臥房一看的吉田碧,高聲尖叫。


    (5)


    吉田碧緊緊摟著白己的貓,哆哆嗦嗦地發抖,嘶啞地問。


    “怎麽辦才好啊?”


    “不管怎樣,先告訴警察,你撥一下110。”


    “不行,我手直發抖,打不了電話。”


    “你說什麽?電話在走廊,趕快去打。”


    “好,好吧。”


    吉田碧到走廊後,陽子取走藏在廚房角落裏的錄音機,放入手提包裏。


    並且,自己也跟到走廊。


    “這房子的地址究竟是什麽?”


    從吞吞吐吐的吉田碧手裏,奪過話筒,陽子告訴了地址。


    “請在門口等警車。”


    “好吧。”


    兩人去了正門口。臉色蒼白。渾身直發抖,但卻緊緊地摟著貓的吉田碧,大概太喜歡貓了。


    “我去一下廁所,嚇得都不願意去廁所了。”


    說著,陽子進了廁所,按下磁帶清冼鍵,這樣做,是為了即使發現後,磁帶上什麽也沒有。然後,把門上貼著的留有千津子筆跡的便條撕碎,用水衝下下水道。


    錄音機在手握包中轉動著。


    “警車還沒來嗎?”


    從廁所出來,來到門口,問吉田碧。


    “還沒來。”


    “能不能快點呀。”


    說話間,手提包中的錄音機停止了轉動。這樣,沒留下任何證據。


    不一會兒,聽到了警車的暫笛聲。警車停在房子前,警察跳下來。警察的詢問大致不出陽子所料。


    而且,正如所預料的,水原6點回來了。


    並且,一條魚也沒釣到,空著手回來了。


    水原一見妻子的屍體,臉上馬上變了,問警察:“出什麽事了?”


    然後抓住陽子大喊著:


    “陽子,到底怎麽了?”


    陽子身體被搖晃著,解釋說:


    “昨天,夫人讓我今天5點來一趟,我和吉田碧來這兒一看,已經出事了。”


    說著趁機把菊花的花瓣偷偷地放進了水原的口袋裏。


    “水原先生。”


    京都府警察本部的狩矢警長在叫水原。


    陽子和吉田碧站在房間的一角,聽著水原和警長的交談。


    狩矢看著屍體,對水原說。


    “夫人是被農藥毒死的。”


    “是誰這樣下的毒手?”


    “她們第一次到這兒來時,說聽到了貓叫,那時,貓還沒有被弄死。我想夫人當時還活著。5點半再來時,門上的便條已經揭下來了,貓和夫人都已經死了。所以死亡時間大致為5點至5點半之間。當時你在什麽地方?”


    “正從釣魚的地方返家途中。”


    “在路上遇到熟人了嗎7”


    “沒有。”


    “你出門時,夫人在做什麽?”


    “說是到附近的園藝農場買食用菊花,正在化妝。”


    “食用的菊花?是吃菊花嗎?”


    “是的。因為我妻子喜歡用菊花炸蝦和涼拌菜。”


    “是這種菊花嗎?”


    狩矢拿出淺粉紅色的花瓣。


    “是這種。我經常看,所以能區別出來。”


    “這是落在死者臉上的。廚房裏也有這種菜。這麽說,夫人和你分手後,買到了這種菊花。”


    “大概是。”


    “而且,回來後,做好了菜。拿花準備再作一道菜時,受到罪犯襲擊,或者是自殺。”


    狩矢沉思片刻,突然,大聲喊起來:


    “水原先生!”


    “什麽事?”


    水原吃驚地望著狩矢。


    “你的口袋邊上露出一點東西。”


    “嗯?”


    “好像是菊花。”


    狩矢輕輕伸過手去,從水原的口袋裏取出露出的粉紅色的碎片。


    水原很狼狽,嘴上忙不迭地說。“啊,怎麽會在我這兒?”


    狩矢毫不留情地檢查了水原的口袋。


    數片花瓣積攢在狩矢的手中。


    “好像是同一種菊花。”


    “但是,警官先生,我不清楚這東西是怎麽跑到我口袋裏的。”


    “你白天出門時,家裏還沒有食用菊花。因為這是夫人後來買的。那麽,這種菊花在你的口袋裏不是有些奇怪嗎?”


    狩矢板著麵孔。


    “我真的不知道。這個口袋裏還有手帕和打火機。手帕和打火機,釣魚時都用過了,當時沒有發現菊花呀。”


    水原麵色蒼白,反複解釋著。


    陽子冷冷地看著水原。


    “能不能是這樣。5點剛過,你回到家裏,正好,夫人也從外麵回來了。你在夫人喝的咖啡裏摻入了農藥,毒死了夫人,然後又弄死了那隻貓。當時,手帕和打火機是不是掉在夫人的身旁了?所以,匆匆忙忙撿起來時,沒想到把花瓣也一起撿起來了。”


    “不對。你在說些什麽?我是剛回來。”


    “那麽,怎麽一條魚也沒有呢?真的去釣魚了嗎?”


    “如果說謊去釣魚,我會在魚店買回來的。真的沒有釣著,也就空手回來了,”“別忘了,我們都是專家。如果從魚店買回來魚,我們會知道其新鮮程度和什麽時候死的。而且,還可以在你釣魚的地方查到究竟是否釣上來的。你可能因此沒有帶魚回來。”


    “我真的去釣魚了,沒有殺我妻子。”


    狩矢向水原詳細問了釣魚的情況,並交給下屬去核實。


    結果,釣魚的人證實那天沒有見到水原。


    橋口刑警部長提議,水原是否還有其他女人。因此,立即著手調查水原的男女關係問題。


    (6)


    一周過去了。


    陽子若無其事地去公司上班。誰也沒有想到陽子是凶手。


    二三天以後,警察來調查是否與水原部長有關係時,陽子一下子就承認了。因為警察去調查迫於公司輿論辭職的泉晴子時,她承認自己和部長的關係後,又告訴警察部長與近藤陽子也有關係。


    “水原已經坦白同你的關係。你是不是多次要求水原同你結婚?”


    “是的。不過,後來也不想了。因為夫人對我很不錯,我不想那樣做了。最近,我們一直沒在一起,這一個月,幹脆沒接觸過。你們可以調查。”


    陽子這麽一說,警察也覺得言之有理。


    “水原也是這麽說的,大概是真的。泉晴子當時不在現場,你又是和吉田碧一起去的,那凶手究竟是誰?”


    “會不會是流竄犯?”


    陽子有意這麽說。


    “不太可能。沒有丟失任何物品,而且夫人沒有受到其他傷害。所用的是你們公司的化學毒品中的農藥,公司有被盜的痕跡。可以集中在公司內部。”


    “那麽,自殺的可能性呢?”


    陽子這麽一問,警察感到很納悶:


    “自殺的跡象不明顯。既沒有遺書,又做了許多菜。連蝦皮都剝好了。在買菊花的園藝農揚。夫人曾說有客人來,買回去做菜,情緒很好,所以沒有自殺動機。而且,如果是自殺,理應殺了貓以後自殺,但貓的屍體卻在夫人的背上。”


    “這麽說,還是部長幹的?”


    “這可不好說。可能是水原,或許是別人。”


    警察看著陽子笑了。


    “不是我幹的,我沒有作案時間。”


    陽子擔心地說。


    “沒錯,你是沒有作案時間。”


    說完,就回去了。


    以後,又過了幾天。


    陽子雖然每天都到公司上班,但如同嚼蠟,坐臥不安。


    因為夫了公司也見不到部長的影子。部長一直在休息。


    以前,兩人即便不能單獨在一起,可陽子一倒公司上班,每天仍然能見到部長,聽到他的聲音。


    現在才體念到這是多麽重要的精神支柱。


    “我依然愛著他。”


    正是由於這深深的戀情才把他的妻子殺了。


    全然不知他現在怎麽樣了?是被警察拘留了,還是一直呆在家裏為妻子祈禱冥福?新聞界也沒有有關的報道。


    陽子打算下班後,去部長家裏看看。與部長的關係,警察已經知道,沒有必要隱瞞,對於這起案件,因為有不在現場的證據,所以,去慰問一下部長也在情理之中。不去的話,反而不自然。就這樣,自己為自己找著理由。


    到水原家一看,水原部長的情緒出乎意料地好。


    水原痛快地將陽子請進客廳。


    “今天怎麽有空兒來7”


    “我想看看你怎麽樣了。這個,晚飯時吃吧。”


    陽子拿出路上買的飯卷。


    “謝謝了。也給你添了許多麻煩。”


    水原很和藹地說。


    陽子心裏露出一線希望。殺千津子時,想都沒想過。現在夫人不在了,是否有了水原同自己結婚的可能性?


    似乎在觀察陽子內心一時沉默不語的水原對陽子說:“一年以後,我準備結婚。”


    陽子的臉一下子紅了。


    正要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門鈴響了。與水原一同出去一看,狩矢警長和他的部下們站在那裏。


    進客廳後,狩矢警長對水原說。


    “我們找到了殺害水原千津子的罪犯。我們就是為逮捕凶手而來的。”


    “部長不是凶手。”


    陽子叫喊起來。狩矢目光銳利地看著陽子說道,“是的。水原不是凶手。對這一點,我們已經了解過,並掌握了證據。”


    “那天,水原借口釣魚,實際為了和田中良子去有馬溫泉。”


    “什麽?田中良子?”


    陽子大吃一驚,喉嚨硬咽住了。


    “是的,已經從旅館得到了證實。他們兩人一直呆到4點半。並且,坐著旅館雇的出租車返回京都,先送走田中良子,然後6點鍾回到這裏。出租車司機已明確證實了這一點。在車裏是不會作案的。當然,也包括田中良子。”


    “那麽,誰……”


    “是近藤陽子,你就是凶手。”


    然後,狩矢向默不作聲,呆立在那裏的陽子講述理由。


    “我們解決此案的線索是向和你同行的吉田碧調查情況時,她說過。到部長家時,聽到了貓叫聲,但是,抱著一同去的我家的那隻貓不知為何,對此毫無反應。而且還說。‘往常別的貓一叫,立即豎起耳朵,盯著那個叫的方向,自己也低聲叫。可當時,一副若無其是的樣子,真叫人奇怪。’這個問題一會兒再詳細說。我們的最初想法是,你們倆到這兒時,夫人可能去什麽地方了。大概去買東西。原以為出去買些忘買的東西,我們查找了一下,沒有發現這些東西。夫人回來後便被害了,所以,應該有包著的調料或點心之類的東西,但是,這些東西都沒有。不僅沒有包裝紙,連新買的東西也沒有。這樣一來,我們設想不是買東西,或許到鄰居家借東西,或許捎口信去了。結果也不是這樣。夫人貼上那樣的便條後,究竟去哪兒了呢?這首先成了我們的疑問。隨著調查的深入,我們找到了5點鍾去過水原家的收款人。據說,看見你們兩人出來後,便去了門口,那時,雖然聽見了貓叫,但門上並沒有什麽便條。”


    狩矢停頓了一下,看看陽子的臉,。繼續說下去。


    “於是,按了按門鈴,但夫人並沒有出來。等了一會兒,以為去了鄰居家。車就停在門口,司機就在車裏。據說,沒看見有人進出。這期間,貓叫聲突然沒有了。又叫了一遍門,仍沒人答應。就在汽車發動時,你們就回來了。這就有些奇怪了。夫人、凶手都未出入,案子就發生了。沒有發現夫人買回的東西這意味著夫人沒有出門,案子是在5點鍾之前發生的。而且,那貓叫聲,可能是通過磁帶放出來的。如果你們與此無關的話,那張便條就無法解釋了。因為與你們前後腳到的收款人並沒有見到那張便條。所以,可以想象那張便條是你們兩人中的一個給揭下去了。如果說是誰的話,那就是你。”


    “為什麽?”


    陽子好不容易說了一句。


    “取下便條的人也就是貼便條的人。然而,能夠弄到便條就是非常熟悉這兒的你。據我們調查,吉田碧在此之前,沒有來過部長家,並且,與部長毫無關係。也就是說,沒有殺人動機。另外,再一次研究了解剖結果,死亡時間定為四點半前後,較5點至5點半之間更為確切。而且,我們又發現了夫人所寫的時間表。上麵分類很細,幾點幾分拌涼菜寫得清清楚楚。夫人招待客人時,一般都這樣安排的。根據這張時間表,到4點半,都準備好了。那麽,剩下的就是休息,喝茶了。”


    狩矢拿出煙,吸了起來。


    陽子心裏暗暗說。


    “怪不得,千津子看著表說,‘煮咖啡吧’。”


    吸完煙的狩矢,突然問道。


    “你用什麽樣的香水?”


    “半年前,隨旅行團去了馬來西亞,在那兒買的馬來西亞特產香水。由於買了許多,一直在用。”


    陽子從手提包中取出來。


    “就是這個。”


    狩矢聞一聞,說道:


    “水原口袋裏的花瓣也有這種香水味。由於味道不同,雖然去了化妝品店,但未搞清楚。”


    “……”


    “你在口袋裏的手帕上,也撒上了這種香水吧。這種香水味兒轉移了。當然,廚房裏的菊花和屍體上的花瓣是不會有這種味兒的。所以,水原口袋裏的花瓣是從你口袋裏轉移過去的。最後,是關於磁帶的問題。”


    “為什麽能肯定是磁帶呢?貓為什麽對錄在磁帶上的貓叫聲沒反應呢?”


    “如果是真貓的叫聲,即便錄在磁帶上貓也會有所反應的。”


    一位警察從外麵帶進一隻野貓,把叫聲錄進錄音機裏。


    另一位警察用另一部錄音機,錄下維妙維肖的模仿貓叫聲。


    “把吉田碧的貓拿過來。”


    狩矢一聲吩咐,警察把裝在提筐裏的貓拿過來。


    磁帶轉動。“喵,喵”


    陽子搞不清這個究竟是野貓的叫聲,還是警察模仿的聲音。那隻貓無動於衷。隨後,放入另一盤磁帶後,那隻貓立刻竄了上去,不住地哼嚀起來。再換上第一盤磁帶,貓又安靜了下來。


    “這回明白了吧。你錄下的可能是電視節目中的或是別的,但是絕對不是真貓的叫聲,所以貓沒有反應。如果再巧妙一些錄上真貓的叫聲,我們也會弄不清的。另外,請把錄音機拿出來看看。”


    狩矢說道。


    “請便吧。不過這裏沒有貓叫聲。”


    陽子得意地從手提包中取出錄音機。上麵錄著的聲音一定把貓叫聲覆蓋住了。


    “呀,磁帶不轉了,電池沒有電了。用那部錄音機聽聽吧。”


    陽子感到有些不安。不過,當時錄音機的磁帶確實在轉。


    磁帶轉動起來。出來的是廁所的流水聲,門聲,吉田碧的“警車怎麽還不來”等這些對話。沒有貓叫聲。


    “但是,這磁帶已經證明了你當時帶著錄音機。”


    狩矢說著,磁帶不停地轉動。快臨近結束時,突然傳出貓叫聲。警察將磁帶倒回去,重聽一遍。


    “……喵、喵”


    陽子暗暗叫苦,狩矢微笑起來。


    “中途,由於電池沒電,未能清冼到最後。對我們來說,是比較幸運的。”


    “是吉田碧的貓的叫聲。”


    陽子拚命地解釋說。


    “那麽,把那隻貓拿來,給它聽聽,如果是真貓,該有反應吧。”


    再次把那隻貓拿來。那隻貓聽到這盤磁帶後,毫無反應。


    “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狩矢慢悠悠地說。


    田中良子從裏屋出來,站到水原身邊。


    “水原說的結婚,原來是她!”


    突然,陽子搖晃起來。


    “你在幹什麽!”


    狩矢上前一把抱住,可是已經晚了。不知什麽時候,她吃了毒藥。陽子望著水原,困難地說,“討厭菊花,不要給我帶菊花……”陽子遺體的棺木裏盛滿了水原送來的鮮紅的薔薇花。


    鮮紅薔薇花中的陽子,麵似微笑,平靜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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