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尋歌作勢要走。


    可梁破舟下一句話卻讓她渾身發涼,隻聽他幽幽道:“我知道你的神賜天賦是什麽,我也知道你和我梁家有仇。”


    有那麽幾秒鍾,虞尋歌仿佛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在這寂靜的海底回蕩。


    她垂眸,答道:“我不明白你是什麽意思?”


    梁破舟卻道:“你能懂,我知道,我什麽都知道,我想和你做一筆交易。”


    虞尋歌已經在回想盤算自己所知道的魔藥和技能,尋找能摧毀梁破舟的辦法了,她平靜地答道:“你說。”


    梁破舟:“不再向我的子孫複仇,我不僅給你龍鱗,我還會告訴你,如何進化你的神賜天賦。”


    虞尋歌呼吸一滯,在聽到第一句時,她怒火中燒,下意識就在心裏道了一聲做夢!


    可梁破舟緊接著開出的價碼實在是太豐厚了!


    豐厚到……豐厚到她都開始在心裏給梁魚川找理由了!


    毫不誇張地說,有一瞬間,就連“她還是個孩子”這種白癡理由都從她腦海裏一閃而過。


    為什麽偏偏是梁魚川?!換做虞尋歡和韓千扇她都不會有絲毫心動,前者是罪魁禍首,後者用契約的方式踐踏她的尊嚴,甚至蘇一瞳她都不會輕易動搖,因為她最後是被蘇家抓回去的,也是死在了蘇家。


    可偏偏是梁魚川,上輩子欺負她時總要用對戰當借口和理由,追殺她也沒追殺成功,如今還被自己廢了三肢。


    然而她立即意識到,當她有這一係列想法時,就說明她已經心動了。


    神賜天賦進化啊……


    虞尋歌不敢回頭,她怕被梁破舟看到自己臉上的掙紮:“如果你真的什麽都知道,你就應該知道我不可能放過梁魚川。”


    ——“你是不是在想,隻要你活得夠久,你就能找到問題的答案?”


    被一語道破心思,虞尋歌也懶得藏了,她轉身走到水晶棺邊,俯視梁破舟:“是,你能知道的消息,我有什麽理由打探不到?”


    梁破舟:“可如果等你找到答案時,一切都晚了呢。”


    虞尋歌沉默不語。


    梁破舟看出了虞尋歌的心動與掙紮。


    世間有無解的仇恨嗎?如果有,那一定是開出的價碼不夠高。


    仇人的命可以是解藥,為什麽其他東西不行?


    梁破舟語氣溫和道:“你願意給我一點時間,聽我說一些廢話嗎?也許聽完那些廢話後,你就能做出決定了。”


    她看著梁破舟,哪怕對方如今隻是石雕,麵上沒有絲毫表情,眼神也沒有溫度,可她卻仿佛看到了另一個梁鯊,那個她隻見過一次的梁鯊,看似無害,卻極度危險!


    許久,虞尋歌冷聲說道:“你說。”


    或許是太久沒和人說話了,梁破舟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讓人眼前一黑的廢話:“你知道我為什麽叫梁破舟嗎?”


    虞尋耐著性子附和道:“破釜沉舟?”


    “是,破釜沉舟。”


    那時候家裏窮,梁破舟長到5歲還沒有一個正式的名字,有天梁破舟的父親帶他上街賣菜,在街上聽人講了破釜沉舟的典故,聽得熱血沸騰,回家的路上一直念叨這個詞。


    父子倆討論了一路,破釜不好,沉舟也不吉利,最後定下了破舟二字,聽著就霸氣。


    ——“可惜,我很久以後才知道,破舟還有另一層意思。”


    ——“破舟入海,吉盡凶始。”


    ——“有時候,人不得不信命,名字就像定場詩一樣。”


    梁破舟19歲那年和新婚妻子出海捕魚。


    魚沒捕上,卻撈起了一個半人半魚的怪物。


    人皆有愛美之心,梁破舟和妻子許雲升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好看的一張臉,宛如仙人,他們沒有將那個昏迷的怪物丟到水裏,而是養在了漁船上。


    ——“一開始,我和雲升心思不純,我們再沒見識也知道那不是凡物,他的容貌、他的歌喉、他的魚尾,都是稀世珍寶,我們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生靈。”


    ——“那海妖當時受了傷,沒有絲毫自理能力,我們養著他,想等他恢複過來,試著從他那裏獲利。但他真的很懂事,會在我們勞累的時間唱歌給我們聽,在我們遇到危險時會盡他所能護住我們,有段時間,我和雲升幾乎將他當做家人。”


    ——“他說他叫彌涯斯。”


    ——“彌涯斯說他可以向大海祈福,祈求大海庇護我們,帶給我們幸運,幫我們獲得海裏的珍寶,我和雲升沒理由拒絕,我們救他養他的初衷就是為了利益。”


    ——“但那個年月動蕩不安,我們拿到寶藏也沒地方花,還得擔心他被人發現,我們每年幾乎有一大半的時間都在海上飄著。”


    ——“很長一段時間,我和雲升都沒要自己的小孩,擔心小孩嘴不嚴我們看管不過來,萬一上岸時說漏了嘴,可能會給他帶來危險。”


    ——“在情感和利益雙重加持下,我們的感情越來越好,我們就是一家人,他甚至讓我們擁有了神賜天賦,神賜!從那一天起,在我們心裏,他就是神明。”


    ——“可後來我們才知道,彌涯斯的每一次祈福,我們都是要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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