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霽二人隨藍袍藏人出了青銅門,一路向北,到了一個當地的小村落裏。


    村落裏冷清的異常,家家房門緊閉,密不透風,像是在躲避著什麽。


    藍袍藏人帶著兩人在村中的巷子裏兜兜繞繞,終於在一戶看似平平無奇的屋子前停了下來。


    “這是我們康巴落族族長住的地方,你們小心腳下,不要踩這根白線。”藍袍藏人指著腳下門檻上的白絲線,給二人介紹道。


    程霽挑著眉不明所以的從白線上跨了過去。


    看來這村子也不太平啊,這種防怨防鬼的把戲竟然都能在這個世界讓他碰上了。


    幾人跨過白線,走進屋,一名同樣身穿藍色藏衣的老者從屋裏迎了出來。


    看到這兩個陌生的麵孔,亦是將有些疑惑的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藍袍藏人丹。


    丹對著族長行了一禮後,小聲的將在青銅門後閻王騎屍的種種情況和事情經過說給族長。


    康巴落族族長聽罷,有些震驚的看著眼前這個看起來隻有十八九歲的少年,抬手摸了摸胡子道:“這位貴客遠道而來,有失遠迎,可否告知一下這用的是何種技法,畢竟老朽也是頭一次得知這種能力,不免有些好奇。”


    程霽沒有立即回答老者的問話,而是問起了門口白線的事:“族長可以同我講講,這門口橫一根白絲線,是有是何故?”


    康巴落族族長皺著眉,想著這一個是張家現在的族長,一個又身懷異法,說不定有應對的辦法,便緩緩的將最近的怪事同二人講了出來。


    “這還得從前陣子村子裏發生的一件怪事說起,我們康巴落族在這個村子裏生存了上千年,為了守護這雪山裏的青銅門,掩護張家曆代想要守護住的秘密。我們的祖先就在青銅門內製作了一個同萬奴王類似的怪物,為的就是將那些企圖謀求長生的人通通引誘到這裏的青銅門內。”


    “誘進去,讓青銅門內的怪物殺掉他們,來隱藏住真正的秘密。但這個使命的代價就是,我們需要定期的去獻祭一名帶有閻王血脈的女子,讓青銅門內的怪物可以安穩的鎮守在青銅門內,也是為啥讓怪物保持著極強的嗜血性。”


    “可這個怪物的胃口卻越來越大,從一開始的一百年獻祭一名女子到如今二三十年就要獻祭一名,而且我們對怪物的掌控也越來越低,基本上到現在,已經近乎失去了對怪物的全部掌控。”


    “前陣子獻祭的女子是我們康巴落族一名長老的女兒,那個孩子極度不願,但又沒別的辦法,怪事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獻祭的第二天,村中每每半夜都會有一紅衣女子匍匐著爬進每家每戶,在院子裏留下一道道紅色血跡。”


    “村裏的人都傳是那個孩子來索命了,桃木,黑狗血我們都試過了,都沒辦法,村裏的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老想到古時候應對這些的法子,叫我們在每家每戶的門口都綁上一根白絲線,這絲線綁上去,才消停,村裏人終是鬆了口氣。”


    程霽蹙著眉聽完了全程,歪頭靠在張起靈身上,眸中閃過一絲笑意,道:“哥哥覺得呢,是那個女孩子被獻祭後心生不滿每天來村裏索命嘛?”


    少年突然靠過來,近到就連呼吸張起靈都能聽個真切。


    張起靈怕少年摔著,特地伸出去扶住少年的腰身,眸中帶著一絲縱容,但嘴裏說出來的卻大變模樣:“站好,別亂動。”


    少年不以為意,依舊笑嘻嘻的貼在神明身上:“哥哥先回答我,若是猜對了,我就站好。”


    “不是。”張起靈思索了一下,開口道。


    少年聽到張起靈的回答,見怪不怪,張口就誇:“哥哥,這麽聰明啊,我也覺得不是。”


    張起靈對少年撩騷完全不予理會,將少年扶正,將少年因為亂動而卷起的褶皺撫平,遮住方才露出來的一小節白皙的腰身。


    少年任憑神明鼓搗,絲毫不做反抗。


    藍袍藏人丹這一路下來,總覺得這兩個人的相處模式怎麽看怎麽怪異。


    實在有些忍受不了這氣氛的丹開口道:“你是不是有什麽發現,說出來聽聽。”


    逗神明固然很讓人心情愉悅,但正事還是要緊,程霽彎下身,蹲了下去。


    將這根白絲線扯了下來,笑意未減:“想知道為什麽,那好說,請進來問問不就知道了。”


    白線扯下的一瞬間,血腥味陡然彌漫在周圍,一個斷手斷腳的紅衣女子緩緩的從門外爬進來,因為斷去四肢,身子有些不穩,頭重重的磕在門檻上也沒能阻止她進來的步子。


    在場的除了程霽和張起靈二人皆變了臉色。


    紅衣女子掙紮的抬起頭,果不其然,是那個長老的女兒!


    程霽雖然不認識那個什麽長老,但是眼前的這個女鬼他還是熟悉的,正是前段時間給他指路的那位。


    見康巴落族的幾人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程霽挑了挑眉,現在知道慫了,早幹嘛去了。


    “我問你,你隻需要點頭或者搖頭,聽懂了嗎?”程霽沒管其他人是否變了臉色,自顧自的同地上的少女道。


    “他們說的爬進每家每戶院子的,可是你?”


    紅衣女鬼點了點頭。


    少年接著問:“你是來找他們索命的嗎?是還是不是?”


    紅衣女鬼搖了搖頭,流著血淚的雙眼看著村長似乎想要說什麽,但她沒辦法開口,也別無他法。


    “你是為了保護他們?”


    紅衣女鬼猶豫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隻不過剛點頭就被站在一旁的康巴落青年打斷:“她撒謊,除了她還能有誰,她就是在撒謊!明明就是她想要我們的命!”


    程霽拉過張起靈的手,借著光翻來覆去的把玩,頭也不抬的嗤笑了一聲:“你的命有什麽值錢的,值得她花這麽大代價去要?她用了半個月散盡了她幾乎所有的魂力,就為了保護你們這些不明是非的玩意兒。”


    “怎麽,想知道為什麽啊?還不是你們這些自作聰明的人把閻王騎屍養這麽肥,它已經不是你們能控製住的東西了,懂嗎?它不滿足你給它上供的三瓜倆棗,所以來你們村想要自助進食。”


    “可這個被你們拋棄的漂亮姐姐卻燃盡她的全部魂力,擋住了閻王的夜襲,但魂力終究有限,她害怕閻王卷土重來,隻好用自身為局,讓你們誤以為她來索命,然後嚴加防守。”


    聽到程霽的轉述,青年依舊一副不信的嘴臉:“你憑什麽這麽說,不會是你自己猜的吧?”


    程霽放下張起靈的手,冷笑著抬頭,眸中盡是寒意:“我怎麽知道?半個月前這個姐姐魂力還好好的,我去問路的時候,她對閻王騎屍怕的要死,甚至都不敢多走一步。如今,她就剩這一會時間的意識了,過一會兒就會魂飛魄散。”


    “後悔嗎?後悔救他們這群把你推去火坑的家夥嗎?”少年定定的望著紅衣女鬼。


    女鬼微愣,似乎是很久沒有人再關心過她,一時有些恍惚,但也隻是一瞬,便咧了咧嘴,釋懷的搖了搖頭。


    隨之女鬼的魂魄越來越淡,直至消失在這天地之間,像是從未來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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