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書桃笑盈盈的,半抬起身子將女孩摁下來,對著幾個衝上來的下人說:“徐小姐同你家郡主玩笑呢,不必當真,自去忙吧。”


    陳景懷冷哼一聲,先給陳燕昭盛了碗湯,這才慢條斯理抬眸看向兩人:“可不敢,聖旨一日未下,我便一日不算郡主。岑小姐給我戴這高帽子,在座都是自己人也就罷了,可萬一有人添油加醋告到禦前,皇祖父怪罪下來,你我誰擔得起?”


    岑書桃的表情一頓。她的意圖被陳景懷輕而易舉揭穿,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多少有些失態。


    陳景懷接著說:“我雖不懂朝政,卻也知道徐大人是禮部侍郎,掌管科舉開試,怎麽,徐小姐如此囂張,難道是因為這官員選任,是徐大人一手控製?”


    這話讓在座的幾個小姐皆是臉色一變。她們的父兄都在朝中有所任職,且地位不低。從小耳濡目染,她們對朝政也敏銳許多,陳景懷這一番話下來,隻要傳出去,無論徐大人在任上如何,都會引起上位者的不悅。


    徐小姐自然也反應過來,她後知後覺自己的一時莽撞,給父親招致了多大的災禍。這時,陳燕昭慢慢喝完了那碗湯,收回手來,歪著頭對徐小姐說,“你父親病得重了。”


    “你說什麽?怪不得坊間傳聞,你是個亂說話的災星,現在看來果然是這樣。”在聽到陳燕昭所說的一瞬間,徐小姐的眼猛地瞪大了。在她耳中,這話無疑是詛咒。她的神經本就緊繃著,陳燕昭的話就像是在火上潑了一燒熱油,騰地就燃了起來。


    岑書桃的頭皮當場就發麻了。雖然徐小姐自己從未承認過,但她卻知道內情。


    徐大人確實是命不久矣了,隻是瞞著家裏所有人。而他的同僚好友,岑書桃的叔叔岑大人,卻是知道實情。不過讓她擔心的不是徐大人的病,而是適才徐小姐說的那番不知深淺的話。


    她看見對麵的小徑上走來兩個人,是陳景鎔和陳景煥。


    “若淑,別說了……”她拽拽徐若淑的手,想讓她閉上嘴,但徐若淑正在氣頭上,一把將岑書桃推了個趔趄。


    那話恰好讓陳景鎔和陳景煥聽見了。


    陳景煥似笑非笑看著徐若淑,冷靜道:“若淑姐姐,適才說的什麽,我沒聽清,可否再說一遍?”


    徐若淑瞪著陳燕昭,一字一頓地說:“我說,她是個……啊!”


    她的話被岑書桃的手悶進了口中,無法說完,隻能發出無奈的嗚嗚聲。


    岑書桃替她找補:“四公子,適才郡主說了些對徐大人不敬的話,若淑一時有些上頭,失態了,四公子看在我的麵子上,就當沒聽見,可好?”


    岑書桃平素都是端著的,仙女一般,從不施舍給凡夫俗子們一個眼神,如今這些話,都稱得上是低三下四了。可陳景煥可不吃她這一套。


    他走上前幾步,溫聲問陳燕昭:“昭兒吃飽了嗎?”


    陳燕昭誠實搖頭:“昭兒還沒開始吃呢。”


    她從坐下到現在,隻喝完了一碗湯,什麽都沒吃,光忙著聽幾人打機鋒了。陳景鎔歎口氣,拉起她來:“走吧,跟三哥去正廳。”


    後花園這桌,本是為了讓陳景懷招待同齡的女孩子們的,祁王是想著,讓陳景懷拉攏拉攏這幾位小姐的父兄,但他也沒想到,陳景懷幾句話就將他最想招到自己麾下的徐大人之女給得罪了。


    見祁王的算盤已經打不通了,陳景懷也好說話。她臉上帶著歉意,對陳燕昭說:“昭兒若是想去就去吧,在我這,跟著哥哥們,也不必被人冷嘲熱諷。”


    說完,她往徐若淑的方向瞥了瞥。陳景鎔一切都看在眼裏,心知肚明。


    “徐大人?聽說徐大人已多日未曾上朝,父王還說派人去看看呢。對了,昭兒適才說什麽了?”陳景煥不急著走,輕輕拽了拽陳景鎔腰間的玉佩,暗示他站定,也別急著走。


    “她爹爹生病了……”陳燕昭腦海中又浮現出徐府的陳設。雖然她覺得那場景無比陌生,但跪在榻前的,可不就是徐若淑?


    她才剛開了個頭,就被徐若淑憤憤打斷了,“你胡說!我爹隻是風寒,怕過了病氣給各位大人,這才閉門不出的,才不是你說的病重了!”


    徐大人確實已經有段時間沒上朝了,還不許妻女接近,終日閉門不出,能進他臥房的,隻有大夫和他最愛的妾室——此時春闈將近,他重病的消息萬萬不能傳出去,不然這主持春闈的差事,就要落到他人手上了。


    徐若淑早就有所懷疑,心中始終惴惴不安,但未曾得到證實。這段日子以來,她一直勸慰自己,說不定隻是自己關心則亂,但陳燕昭將她的所有希冀和幻想都踢翻在地。


    陳景煥緩緩皺起眉頭,他沒看兀自跳腳的徐若淑,而是蹲下身子,將陳燕昭攬在身邊,將她的小褂抻整齊,隨口問:“昭兒怎麽知道的?”


    陳燕昭現在已經學會耍賴了,那套顧左右而言他的處理方法,她已經覺得厭倦了。


    她摳了摳手,說:“昭兒就是知道!四哥別問了!”


    陳景煥也不氣,耐著性子應和說:“好好好,四哥不問了……”


    隨即,陳燕昭丟出來一句讓眾人都神色各異的話。她說:“那房裏的花都被藥給漚死了,人還怎麽活嘛!”


    她看到了窗邊那株沒有任何生機與活力的花,感覺榻上那個沒什麽精神的老頭,跟這株花也差不太多。


    所有人心裏都在盤算,藥被倒進了花裏,那徐大人喝的是什麽?


    徐若淑已經說了,徐大人如今確實在病中,需要服藥。那藥,多半是被人動了手腳。


    再聯想到陳燕昭最開始所說,徐大人命不久矣……這幾個小姐畢竟還沒到能對表情掌握得滴水不漏的程度,一時之間,所有人臉上都出現了八卦的好奇神情。


    陳景懷當即便意識到,徐家這些事,不能傳出去。她帶著歉意衝眾人一一頷首:“眼看起風了,大家不妨進廳中赴宴吧。今日是阿懷招待不周,諸位姐姐妹妹千萬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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