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燕昭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像是怕碰傷了那嬌豔的花朵,她很快就把手收了回來。


    “坐坐吧。”錢仲蟄往八角小亭子裏一指,“那小亭子是我姐姐最喜歡的,坐在亭子裏,能將一整個湖麵盡收眼底。”


    錢家不愧是京中數一數二的富戶,這湖麵浩浩蕩蕩,細波微皺,快要跟禦花園裏的湖一樣壯觀了。


    陳景煥嘖了兩聲:“這湖是引的活水嗎?”


    錢仲蟄失笑,不經意道:“不是,是死水。隻是日日都會有人來清理打掃,所以一點異味都沒有,幹淨的像是活水。”


    這下,陳景煥的嘴徹底閉不上了。恒王府的小池子引的是活水,就這每次清理的時候,還要費上一番功夫。宋聽冬還特意交代過,清理池子的下人,當日多發兩錢銀子。


    錢府這麽大一片湖麵,光是清理,就不知道要費多少人力物力。這還是死水,清理的頻率要更高。其奢靡程度,簡直令人瞠目結舌。


    錢仲蟄卻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麽,他隨手指了指一旁的花:“那株是我爹特意派人從江南給我移回來的,漂亮吧?”


    那確實是一株長得很好的花,如今還沒入夏,天氣尚有些冷意,這花居然絲毫不怕,開得瀲灩。


    陳景煥點頭,好奇的問:“眼下還沒到暖和的時候,這花居然就盛放了,你怎麽養的,我回去也試試?”


    他隻是隨口一問,沒指望錢仲蟄回答。畢竟像他這樣的貴公子,擺弄花草也隻是興趣,不會天天蹲在泥土裏,親曆親為的。


    沒想到錢仲蟄居然還真的認真回答了,他說:“埋點肉到土裏,花吃飽了,開的就好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視線始終停留在陳燕昭身上。陳燕昭最怕那意味深長的視線了,更何況眼前這人,還看不到將來。


    “居然是這麽養著的……”陳景煥喃喃了兩聲。這方法倒不是稀奇,他聽說禦花園的那些名貴花草,也是這麽養起來的,但他隻聽過別人說,往花下埋點魚腸之類的,卻沒有聽到過錢仲蟄這樣的描述——埋肉。


    興許是錢仲蟄今日的表現太過詭異,陳景煥生生從他這話裏悟出了幾分黑暗。


    不能再待下去了。他正想找借口帶陳燕昭走,沒想到錢三小姐居然在這個時候來了後花園。


    她換了身衣裳,不再是陳燕昭中午見她時穿的那身了,身邊的丫鬟依舊是那個低眉順眼的。


    她腳步很慢,從亭子裏的人注意到她,到她走進亭子,足足過去了一炷香的時間。


    陳燕昭抿了抿唇,朝三小姐打了個招呼:“三小姐,又見麵了。”


    錢三小姐朝她微微一笑,在她麵前蹲下身來:“又見麵了,小郡主。我與你投緣,能跟著世子喊你昭兒嗎?這會不會太失禮了……”


    口中說著所謂的失禮,她麵上卻沒有半分覺得失禮的窘然。


    陳燕昭對此無所謂,不管是小郡主還是昭兒,不過是別人稱呼她的一個名字罷了。


    她點頭:“三小姐自便就好。”


    錢仲蟄冷眼看著三小姐進了亭子,又跟陳燕昭說了不少的話,他越發不耐煩,卻一直忍著,沒有發作出來,直到三小姐往他臉上一瞥。


    “姐姐,你怎麽又派人搬我的花,我明明……”


    他剛開口的時候,三小姐站起了身子,話說了一半的時候,清脆的巴掌聲就響了起來。頓時,他臉上腫起了一個清晰的巴掌印。


    三小姐麵無表情地吹了吹自己的手,仿佛剛才是打死了隻蚊子,而不是給了自己的親弟弟狠狠一巴掌。


    這變故太突然,兩個客人都驚了。陳燕昭哆哆嗦嗦抬起手,往自己的臉頰上摸了摸。她暗自慶幸,幸虧這巴掌不是落在自己的臉上。


    錢仲蟄回過神來之後,慢條斯理用舌頭頂了頂被打腫的半邊臉頰。他臉頰上鼓起一個明顯的包,很快又消了下去。


    “我不是說過,不讓你擺弄這些東西了?”三小姐大概是真的動了氣,連聲音都嚴厲了起來,無端多了幾分生氣,不像一開始那樣虛弱了。


    錢仲蟄垂下眼,“我也曾說過,讓你別管我了。你若覺得我這個弟弟丟人,大可以與我劃清界限,總歸,你是要嫁給別人的。”


    “啪”的一聲,又是一個巴掌。這下他兩邊的臉頰倒是對稱起來了,一邊一個巴掌印。


    出了心頭的氣,三小姐這才察覺到手的酸麻,她仔細揉著手腕,衝陳燕昭笑笑,意思是讓她別害怕。


    “讓昭兒和四公子見笑了。家母抱病,這不爭氣的弟弟一直是小女在管教。小女沒什麽本事,隻能出此下策。”


    陳景煥勉強笑著,心裏將陳景檀、陳景瑞、陳景鎔感謝了一遍。自己有時候也不聽話,可三個哥哥卻沒打過他一次。


    “隻是無傷大雅的愛好罷了,三小姐還是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別為了仲蟄將自己給氣壞了。”


    他還能說什麽呢,隻能說點這沒什麽用的安慰話。


    “我氣的不是他侍弄花草這事……唉,家門不幸。”


    三小姐坐下來的時候,又給了錢仲蟄一腳。後者雖然臉上不在意,卻也沒敢躲,更不敢反抗。


    陳景煥突然想起了大哥的囑托。他借機問:“聽仲蟄的話,三小姐已經訂下婚約了?真是要恭喜三小姐了,不過這麽大的喜事,京中居然沒有傳聞?”


    陳燕昭一把捂住他的嘴,眨著眼認真地說:“四哥,不要亂說恭喜的話啊。說不定三小姐不喜歡他呢。”


    這種時候若是還恭喜,火上澆油。


    三小姐先是有些意外,隨即又釋然一笑:“難為昭兒還記得。四公子年紀還不大,自然沒聽說過。我的婚事,是指腹為婚。訂下婚約的時候,別說是四公子了,就連我跟仲蟄都沒有出生呢。”


    陳景煥試探著問:“敢問是誰家的公子?”


    “是我外婆娘家的表兄。”三小姐倒是沒有隱瞞。


    這關係七拐八拐,陳景煥想了老半天也沒想明白。但他可以肯定,那人絕對不是李壽時。


    李壽時是從外麵考進來的。家裏往上數三代都是平頭百姓,不可能跟錢三小姐有親戚關係。


    不知道這些消息夠不夠,但陳景煥也不想再在詭異的錢家待下去了。他隨意找了個由頭,就帶著陳燕昭溜之大吉了。


    陳景檀一夜未歸。


    第二天,京中流言四起,錢家公子暴斃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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