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從大開的殿門裏傾斜而入,太後斜倚在貴妃榻上,臉上帶著微微笑意。


    她身邊圍坐著京中有頭有臉的官家太太們,她們皆低眉順目,不敢抬頭直視太後,隻敢在太後問話的時候略一抬眼,又膽戰心驚恢複原樣。


    平素被人侍奉慣了的諸位夫人,每年這個時候都要進宮陪侍太後,有時是抄經誦佛,有時是陪太後聊天解悶。無論幹什麽,對她們來說都不會輕鬆。


    太後撚著手裏的佛珠,念了聲佛號,將眼微微閉了起來。


    “嗯……”太後像是打起了瞌睡,從喉嚨中發出一聲含混不明的聲音。宋聽冬大著膽子,抬起眼偷偷瞄了瞄。


    她忽然福至心靈,放下抄了一半的佛經,淨了手,輕手輕腳給太後奉上來一盞茶。


    還未走到太後身邊,禦史夫人輕輕攔住了她。


    “太後睡著了,你別湊過去了,回去抄你的佛經去。”禦史夫人用手掩了口,湊在宋聽冬耳邊說。


    宋聽冬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微微一笑:“莫要擔心。”


    每年太後壽辰左右的時候,她都會應詔入宮,一呆就是半個月。太後很喜歡做些似是而非的動作,不知是試探,還是考驗。


    宋聽冬對此早有準備。


    聽到腳步聲,太後身邊的女官識趣往後退了兩步。而太後自己也悄悄將眼簾掀開了。


    “坐了這許久,皇祖母也累了吧。快要到早膳時候了,您喝口茶醒醒神。”宋聽冬在離太後還有幾步之遙的地方站定,奉上茶水。


    太後笑了兩聲,看起來是滿意的。


    她給女官使了個眼色,讓人將茶水接上去,她淺淺抿了幾口,而宋聽冬就一直垂首站在下方,沒有露出絲毫的不願。


    仿佛隻是想找個由頭說話,太後吩咐將沒怎麽動的茶水撤了下去,直起身來,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空處,讓宋聽冬坐上來。


    宋聽冬垂眼坐過去,臉上始終帶著淡笑,不算諂媚,恰到好處。


    “聽她們說,你大病初愈,本不該讓你如此操勞的。”太後半真半假地說著場麵話。


    宋聽冬自然聽出了太後的意思,便順著說:“偶感風寒罷了,吃了幾副藥就好了。再說還要多謝皇祖母呢。”


    她眨眨眼,故意賣了個關子。太後見她這樣問,頓時來了興趣,笑問她:“此話怎講呢?”


    宋聽冬笑靨如花,“孫媳正想借著皇祖母福澤深厚的庇佑,好讓自己跟皇祖母一樣身體康健呢。”


    太後果然被哄得心花怒放,就連笑容都真了幾分。


    她拍了拍宋聽冬的手,頗有幾分要掏出真心的架勢,說:“你這孩子啊,八麵玲瓏,樣樣都好,就是不太愛惜自己的身體。”


    宋聽冬有預感她要說什麽,隻是笑,沒接話。


    緊接著,太後話鋒一轉,說:“早年間,皇上做主要給恒王納幾房妾室,也好開枝散葉,你們夫妻倆都不願意,連年產子,都讓你的身子虧空了。”


    宋聽冬反握住太後的手,兩人之間一派和樂融融。


    “為皇室開枝散葉,本就是孫媳的職責所在。”


    “你若不是當年拚死也要生下那個女兒,如今也不該是……”說著,太後的眼神冷了幾分。


    兜兜轉轉,話還是又回到了陳燕昭身上。宋聽冬疑惑異常,不知太後為何對陳燕昭有如此的排斥,次次見麵都要舊事重提。


    她心中已有幾分不悅,卻不敢在太後麵前表露出來,隻好用其他話題岔開。


    “呀,時辰差不多了,孫媳先侍奉您用早膳吧。”


    在陳燕昭的問題上,她的態度向來很堅決,但從不會給人難堪,總是輕輕揭過。因此,太後更是不好當眾將目的揭示明白。


    宋聽冬已經將手伸出來了。太後微微歎了口氣,搭了上去。


    她們一起身,剩餘的命婦也都鬆了口氣,漸次跟上去。


    還未走到門口,一道小女孩的聲音傳來。


    是陳燕昭。


    她氣喘籲籲,拖著沉重的一雙腿往大門口挪步,見正殿的門還開著,地上人影憧憧,她終於鬆了口氣。


    “趕上了趕上了……”


    她猛一下卸了力,跌坐在了地上,撫著胸口慢慢喘勻了呼吸。


    守在殿門口的宮人們麵麵相覷,不知該不該通傳……


    而彼時,宋聽冬已經看見了門口坐著的小小身影。她心裏一動,下意識看向了太後。


    太後果然不悅蹙眉,未等開口,陳景檀便一把拎起陳燕昭來,帶她到太後麵前問好。


    “大清早入宮,所為何事?”


    身後還有烏泱泱一群夫人,太後隻好暫壓下不悅,平靜問陳景檀。


    陳景檀半跪下請罪:“是昭兒昨日受了驚,今晨起便哭鬧不止……”


    陳燕昭素來是個安穩的孩子,沒事不會亂哭。陳景檀明顯是找了個借口,而這借口落在宋聽冬耳朵裏卻拙劣無比。


    她適時接話:“皇祖母,他們幾個還是孩子呢,沒什麽帶孩子的經驗,大概是關心則亂,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才冒險進宮來尋孫媳了。”


    太後自是不信,“偌大個恒王府,連個奶娘都找不著?”


    宋聽冬一時語塞。本就是情急之下想出的對策,自然處處是紕漏。她張了張口,一時也想不出什麽好的解釋。


    陳景鎔從陳景檀身後緩步走出,振振有詞道:“母妃與父王說,昭兒已經四歲,無需再有奶娘貼身照顧了,故而從未安排過奶娘。”


    他說的很輕鬆,像此事就理所應當一樣。


    太後自然要表現出一幅慈祥模樣。她皺著眉頭,不悅地看向宋聽冬:“哀家是說,對這孩子不必太過嬌寵,可也不能真的對她如此心狠呀。”


    宋聽冬一臉被訓斥了的心虛模樣,連連稱是。


    “罷了,看這小臉紅的,快去哄哄她吧。”


    陳燕昭臉上的紅,是跑馬的時候被風吹的,再加之適才一路狂奔,喘不上氣來憋的。太後卻還以為她是哭太久了。


    聽到太後的話後,陳燕昭很配合地捂著臉嗚嗚了一陣。宋聽冬得了準許,馬上跑過去將陳燕昭接進懷裏。


    捂著臉的陳燕昭偷偷對宋聽冬擠了擠眼,那眼裏分明一滴淚水都沒有。


    “既然你們幾個都來了,便與夫人、王妃們同席吧。”太後吩咐。


    這下陳燕昭才想起來,她要做的是製止那場禍事的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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