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昭慶長公主撐腰,這一次,沒人敢摻合到葉子嵐和景延月的紛爭中。


    但並不代表,眾人沒有心思看戲。


    全場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景延月身上,隻看她如何反應。


    “葉小姐,此言差矣。”景延月搖了搖頭,語氣頗為誠懇,“我一介低賤商女,怎麽會作詩這種風雅之事呢?”


    她盯著葉子嵐,不徐不疾地笑道:“葉小姐品性高潔,出身高貴,才應該給咱們做個表率呢。”


    景延月的話音剛落,就有一名少女耐不住笑出了聲。


    葉子嵐臉色難看的瞪了那名少女一眼。


    景延月這話罵的巧妙,她才拿出證據指責葉子嵐趕她下馬車一事,就誇葉子嵐品性高潔,明明有昭慶長公主珠玉在前,景延月卻誇她出身高貴,更是諷刺。


    眼看著葉子嵐吃癟,昭慶長公主的心情頗好,不想讓好好的賞荷宴被葉子嵐破壞了氣氛,她開口打斷道:“好了,年年賞荷宴都作詩,多沒意思,不如今年改成投壺好了。”


    往年作詩,都是葉子嵐拔得頭籌。一聽到投壺,她便不太樂意,但是長公主開口,葉子嵐不可能當麵反駁,隻好吃了這個悶虧。


    今日對上景延月,她可謂處處吃癟,此時雖然鬱悶到了極點,卻也不敢再招惹她。


    眾人倒是不覺得有什麽。


    投壺作詩,無非都是一個名目罷了,總歸也不會是自己拔得頭籌。要緊的是借著賞荷宴的機會,暗中瞧瞧湖對麵的男客席上,有沒有心儀的俊俏公子。


    於是,沒有葉子嵐挑事,投壺活動進行的出奇順利,景延月藏了拙,拔得頭籌的就是早前笑話葉子嵐的那名少女。


    景延月這才知道,這是兵部尚書的嫡女,名叫何易蓁。


    那少女朝著景延月,露出了友善的笑容。


    果然,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景延月回以一個微笑,兩人並未深入交談。


    賞荷宴過半,主人家劃定了男客女客的區域,便可以自由活動。


    “景姑娘,咱們去尋何姨母。”昭慶長公主從主座起身,見四下無人聽她們講話,她笑道,“正好讓晏哥哥帶你去沈家舊部的駐地。”


    景延月隨著昭慶長公主朝著主會客廳走去,尋到了英蕊夫人。


    在英蕊夫人旁邊,還站著一個身形高大,豐神俊朗的男子,他的眉宇帶著一股英氣,景延月將目光落在他的手上,一眼就認出,對方是習武之人。


    昭慶長公主見到那男子,笑道:“江晏哥哥,你怎麽舍得從軍營裏跑回來了,往年賞荷宴,都不見你參加。”


    “母親說今年賞荷宴我必須回來,否則就打斷我的腿。”江晏看了眼英蕊夫人,臉上頗為無奈。


    景延月這才知道,這男子正是英蕊夫人的獨子江晏。


    英蕊夫人瞪了眼江晏,道:“你這不孝子,光成日窩在軍營裏研究你那兵器,也不知道回來看我這老婆子。”


    “母親,步兵對陣騎兵,終究是損傷太大,若是沒有克製騎兵的法子,這仗可就不好打了。”江晏俊朗的眉眼間帶上了些許憂色,“如此嚴峻的局勢,兒子哪還有心思回家呢。”


    英蕊夫人卻冷哼了一聲:“你急什麽,眼下隻是金人南下騷擾大衍,還沒打起來呢。指不定咱又和金人議和了,你就是研究出個仙丹都沒用!”


    昭慶長公主聽了,連忙勸她:“何姨母莫要動怒了,近日朝中為這事吵得厲害,江晏哥哥若能研究出對付金人的妙法,朝中主戰的聲音也能多些,皇兄的壓力也會小些。”


    景延月靜靜地聽著三人的談話,本不欲開口,然而江晏提到對付騎兵,卻是她的老本行,她忍不住道:“當下沒有阻止騎兵的妙法麽?”


    江晏早察覺到昭慶長公主身旁的景延月,隻是母親和昭慶長公主都未開口,他不好問,眼下見這女子主動發話,他的目光詢問性地看向了母親。


    “這位是景延月景姑娘。”昭慶長公主搶在英蕊夫人開口前回答道,還俏皮地朝著英蕊夫人眨了眨眼。


    英蕊夫人無奈的搖了搖頭,終究沒說什麽。


    江晏雖見她是女子,卻並不輕慢,施了一禮,道:“景姑娘有所不知,騎兵速度快,步兵血肉之軀,終究不能抵禦。若是步兵重甲,又拖累了行軍速度,失了靈活。”


    “抵禦騎兵,何必用血肉之軀?”景延月回了一禮,便道。


    大燕與匈奴征戰多年,她亦有對付騎兵的經驗,此刻來了興致:“難道軍中沒有對付騎兵的死物?”


    江晏聽見“對付騎兵的死物”,頓時露出詫異,就連英蕊夫人的臉色也變了:“景夫人,莫不是你有什麽對付騎兵的妙法?”


    江晏聽到母親這句“景夫人”的稱呼,頓時困惑了一下,然而下一刻,他的注意力就全然放在了景延月的話語上。


    “將削尖了的木頭置於地上,便可阻攔騎兵。”景延月來臨安的路上,沿途見了許多城池,此刻回憶起來,確實少了拒馬。


    原來這大衍王朝,竟然尚未研究出此物。


    “可這木頭要插在地上,需要築地基,行軍打仗,講究靈活,有築地基的功夫,恐怕金人都已經衝過來了。”聽了景延月的話,江晏皺著眉頭道。


    景延月搖了搖頭:“江公子知道籬笆麽?造個可以移動的籬笆,隻需要著兩名士兵將這東西置於陣前,便可做阻擋騎兵的先鋒。”


    “有紙筆麽,我畫一個出來。”


    江晏為阻攔騎兵的方法頭疼了良久,此刻聽到景延月有妙法,頓時欣喜若狂,連忙拿來了紙筆。


    景延月簡單勾勒出拒馬的形狀,遞給了江晏:“江公子,此物構造簡單,無需攜帶,隻需行軍路上安營紮寨的時候,砍伐樹木就能製成。”


    江晏連忙接過了景延月的圖,認真看過之後,覺得精妙,此物若當真能克製騎兵,與金人對陣時,大衍也能多一分底氣。


    想到這裏,江晏忙道:“在下這就回軍營,讓工匠把這東西打出來。景姑娘,我替大衍的將士們謝過你。”


    江晏說著,珍重施了一禮,轉身就要走。


    英蕊夫人連忙喊住他:“誒,你個渾小子,才回來多久就又要走。此事不急於一時,你先晚些再回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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