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霍麻粉!


    “真是陰狠的手段。”薑明枝用手帕將荷包緊緊裹了起來。


    “小姐,這是怎麽回事?”青棠有些看不明白薑明枝的舉動。


    她看了一眼青棠,青棠是跟了她多年的人,若是要害她,她有的是機會,她一個癡傻的姑娘能平安活到現在,還多虧了青棠的悉心照顧,她不會是放霍麻的人。


    “將霍麻磨成粉,放進香囊裏,人佩戴在身上,粉末就會隨風吹進衣裳裏。”


    意識到是什麽情況的青棠不由張大了嘴巴,“可是這香囊小姐一直佩戴的啊!”


    自從幾年前,從小姐的衣裳裏發現了幾根針後,薑明枝的衣裳和貼身的飾物,她都會親自檢查一遍,確認無疑才會給薑明枝,這香囊也是她檢查過的啊,小姐一直很喜歡上麵的玉兔望月花紋,就一直帶著,從未出過問題。


    “這荷包換過了。”


    薑明枝解釋道:“有人繡了一個一模一樣的荷包,把我的那個,換走了。”


    “她們想幹嘛?!”青棠氣急,小姐這些年就是癡傻的時候,那些人也沒歇過害人的心思,如今竟然直接使出如此下三濫的招數!


    “不急。”薑明枝忍著身上細細密密的癢麻,她不能再撓了,再撓下去,能撓出血來。


    好在她的剛帶上那香囊沒一會兒,否則若是時間長了,隻怕臉上也要發作起來,到時候就算是不破相,暫時也沒法子見人了。


    “隨我去花園裏看看。”


    瑾王府的花園裏有兩棵白飯樹,她記得策兒每年都會發一次疹子,每次身上又癢又疼,她就是用白飯樹的葉子給策兒外敷,效果很是不錯。


    有一次楚謹呈看見了,就問薑明枝也要些藥,她那時候才知道,原來楚謹呈也有春秋換季就發疹子的毛病。


    思緒遊轉,浮光掠影間,就到了花園的白飯樹前。


    轉眼幾年過去,白飯樹一年比一年長,下麵的葉子早已經沒了,是上個月采了些準備給楚謹呈父子用的。


    看到這些,薑明枝竟有些恍惚。


    仿佛又回到了從前被蒙在鼓裏的日子,那時候她眼裏的楚謹呈是個獨一無二的好丈夫,策兒又乖巧懂事,她滿心裏都是一家人幸福溫馨的場麵,覺得世間至幸之事,不過如此了。


    隻是誰知道呢,美夢終有幻滅的一日,隻是那美夢有多美,被打破的那一瞬間,就有多痛苦。


    她踮起腳去攀高處的葉子,卻不知身後遠遠的站了一個人。


    “是歲歡嗎?”


    那道身影實在是再熟悉不過了,從前的周歲歡也是這樣。


    雖貴為王妃,卻對他和策兒十分用心,能親力親為的事情都不會交於旁人。


    “小姐,有人來了!”


    青棠的餘光掃見有人往這邊來,頓時心中一驚,忙低聲對薑明枝道。


    薑明枝聞言,心下一顫,一時腳下不穩,險些摔倒,好在是青棠眼疾手快,一把將她給扶了起來。


    “當心些!”楚謹呈見她險些摔倒,疾走兩步上前,聲音裏透著自己都意外的緊張。


    薑明枝的身子一僵,仿佛被天雷擊中似的,一時間有些恍惚。


    那聲音,她是永世也難忘的。


    隻是楚謹呈不是說病倒了嗎,怎麽會在此時,出現在花園裏!


    “不知公子是哪位?”自家小姐還未出閣,不宜與外男接觸,青棠直接一步擋在了薑明枝的麵前,對楚謹呈說話的聲音裏透著防備與警惕。


    真是不知禮數,既然見到了有女眷在此,就應當回避,怎麽會往上湊呢,難道他不知道何為避嫌嗎?


    青棠對楚謹呈的行為有些不齒,說話的聲音呢,就不免少了幾分恭敬,多了幾分生硬。


    楚謹呈怎麽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在這裏,看見和已經亡故的妻子如此相似的身影,方才也是岔了神,匆匆一瞥,看見了少女半張臉蛋,芙蓉麵瑞鳳眼,清麗又疏遠,美則美矣,卻有這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清,顯然不是亡妻。


    他隻是想出來透透氣,並未穿新郎官的大紅喜袍,也沒穿王爺的服飾,不過是著了一件天青色的杭綢直裰,若是沒見過的,隻當是一位迷了路的翩翩佳公子。


    薑明枝無意和楚謹呈久處,見狀扯了青棠就往反方向走,身後卻傳來楚謹呈的聲音:“賓客坐席在那邊,可別跑錯了。”


    那聲音裏透著幾分如釋重負的輕快,尾音被吹散在風裏。


    薑明枝饒了一圈,回到了更衣的廂房,方才捏在手裏的白飯樹葉子,早不知何時,被她磋磨成了一團泥。


    青棠什麽也沒說,拿了草葉和了些清水,將藥草給薑明枝塗了上去。


    “這衣裳也弄上草漿了,不如問瑾王府的丫鬟借一身衣裳吧。”


    薑明枝有些疲憊,卻是搖了搖頭,“一點而已,不打緊。”


    等再次回到席上時,席上已經差不多都散了,有和王府相交不錯的夫人們,去了新房給新人暖房湊熱鬧去了,有的則是難得來王府,聽說王府是請了江南園林的大師匠心獨具建造的,大家三五成群去了後花園觀景。


    薑榮清馮氏也已經不在席位上了,隻留了段媽媽在原處等她。


    看見薑明枝,段媽媽上前一步,對薑明枝微微欠身,笑道:“侯爺和夫人去看王府後花園的桃林了,囑咐老奴在這裏等著小姐,小姐若是過來了,就一起去後花園看看吧。”


    瑾王府占地八十多畝,後花園連著一片山坡,青草逶迤,溪水潺潺,有著一片野桃林,被花匠照看了幾年,如今花開得更是繁茂豔麗,是別處少有的精致,難怪大家都樂意去看看。


    薑明枝想到那個荷包,就漫不經心地打量了段媽媽兩眼,段媽媽轉身,避開了薑明枝的視線。


    “老奴帶小姐過去吧。”


    薑明枝微微頷首,帶著青棠一起往瑾王府的後花園去。


    後花園裏花團錦簇,鳥語花香,遠處有女孩銀鈴般的聲音響起,引得鳥雀驚枝,一片熱鬧祥和的景象,誰能想到,瑾王府才過世不到一個月呢?


    薑明枝瞧著這場景,也明白這花無百日紅,人走茶涼的道理,隻是心裏,還是隱約漫過悵然的心緒。


    王府的人在野桃林旁的清泉池邊支了桌椅,擺了點心茶水,她遠遠就看見,池邊站著的薑玉珍和薑玉書一粉一綠的兩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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