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別院奢雅清淨,景色宜人,尤其是那一湖水的荷花。


    渺渺清風,荷田微漾,蟬似鳴,荷似景。風吹荷花香,但惜夏日長。人望山,魚窺荷。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可惜不懂風情的半夏辣手摧花,掐著荷花花骨朵往瓶子一插,也不管美觀不美觀,甚至連荷葉都不放過,摘了找幾片在池子不遠處搭建的小廚房,雞包荷葉靠著,剝著蓮子,拿來煮蓮子粥卻一大半都進半夏的嘴裏了,美滋滋的吃著好不快哉。


    半夏欣賞不來小姐的風雅,在湖上泛舟賞荷,還不如大口吃肉香,不解歸不解,但半夏也不會去擾了小姐的心情。


    正吃著烤鴨的半夏突然警覺,望向門口,眯著眼,手裏拿著烤鴨過去。


    看到門口的斜劉海胡子男,手裏還拿著一本書看的津津有味,用小姐的話來說,好裝的一男的。


    “喂,你誰啊?”


    “範無救。”


    半夏咬了一口鴨腿,吃的滿嘴流油。“不認識。”上下打量著裝範的範無救。


    “就算是進京趕考也還有大半年的時間,更何況,哪個學子腰間還別著劍?”


    “說,你到這來有什麽陰謀詭計?”


    範無救放下手中的書,這才正眼相待,衣裙下擺站著泥星子,胸口的衣襟沾著油,嘴角冒油,還吃著烤鴨,粗鄙,實在是粗鄙。


    範無救一臉嫌棄。“我是二皇子手下範無救。”


    半夏歪著頭,隻看到範無救一人,身後再無他人,頓感不妙,把鴨架子往範無救臉上扔。


    “卑鄙無恥!”


    範無救側身躲閃,攔住半夏的去路。“殿下隻是想與醫仙說幾句話而已,姑娘何必這樣警惕。”


    半夏從腰間拿出紙張擦了擦油乎乎的手,範無救看到之後眉頭皺的能夾死蚊子。


    “紙張是何等珍貴,你怎麽敢隨意拿來擦手。”


    半夏啐了他一口,把擦了手髒了的紙往範無救臉上砸,翻了個白眼。“放你娘的屁,嘴上說的好聽,別以為姑奶奶我聽不出來你們的用意,黃鼠狼拜年沒安好心。”


    半夏罵完不管範無救,轉身就往裏走,被範無救出手攔下,背後似是長了眼,彎腰奪過,雙手撐地借力往後掃堂腿。


    “好啊,還敢偷襲,你這無恥的小人。”


    “姑娘言語粗鄙,實在不雅,在下絕非小人。”


    半夏一邊打一邊罵,這個範無救實在是難纏的很,滑不溜秋就是不讓離開。


    範無救心裏也苦啊,來之前殿下就說了醫仙身邊的侍女身手不凡,是九品高手,早知道就讓謝必安來應付了。


    而謝必安此刻正跟著桑葚聯絡感情呢,在一處陰涼的廊下找到了正隨著光影追逐玩耍的桑葚。


    “桑葚,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麽?”謝必安說著從懷裏拿出一包油紙打開,是香噴噴的雞腿,桑葚眼睛都直了。


    “喵喵喵!”雞腿,是雞腿,喜歡吃的雞腿。但被教育但還是稍微回了一絲理智,警惕的看著這個用雞腿引誘它的兩腳獸。


    “來呀,快來吃啊,雞腿可好吃了。”謝必安見桑葚不為所動,極了,拿著雞腿往前繼續引誘,見桑葚心動但不行動,突然靈機一閃,拿著雞腿就要往嘴裏送,張著嘴借位咬下去。


    “嗯,真好吃,特別香,我都不想給你了。”


    “喵嗚!”有理智但並不多的桑葚撒歡著跑上去,精準降落到謝必安的懷裏,站起來叼走雞腿一路小跑,謝必安連忙跟上去,雞腿可不能白吃,得給他擼一下。


    泛舟荷塘,一處人間秘境,靜謐而絕美,大自然賦予的美,歲月雕琢的畫。


    炎炎夏日,劃一扁舟,於藕葉深處穿行,感受涼風習習,倒一杯小酒。


    一人獨酌,豈不是暢快。


    身邊沒有了左右護法李承澤,賣力的劃著小船,一個被他派去堵住了半夏,另一個不等他吩咐就跑去找貓了,所以隻能自力更生。


    看到前方的船舟,李承澤喘了口氣笑了,繼續奮力的劃著。


    等好不容易靠上,李承澤喘了好一會氣。“神醫好雅致。”


    見船內沒有回話,李承澤歇喘片刻,赤著足走上她的船,隨著微風飄起的那一手行書紗幔,李承澤欣賞了片刻,眼裏閃過讚歎。


    “這字不僅寫的妙,這詩更是一絕。”


    那飄動的紗幔船艙慵懶的翻了個身影,算是回應了他的話。


    被無視的李承澤想的很開,既然不搭理,那就主動湊上去便是,掀開紗幔,放在船中間的桌子被放置在最邊靠著船杆,精致可口的糕點不像拿來吃的,反而是拿來欣賞。


    船艙內還散發著絲絲涼意,就連桌上的水果都水靈靈,看起來十分的誘人,不過這遠比不上慵懶嗜睡的少女,臉上遮蓋著一層薄紗,五官朦朧模糊看不清,猶抱琵琶半遮麵才是最勾人的。


    更何況,這見多識廣的二皇子也未見過這般無拘束的女子,披帛垂落露出赤裸著胳膊,敞露著胸口,春光乍泄,還露出雙足,腳踝處的那顆紅痣莫名的讓他口舌幹燥,清涼的穿著讓純情二皇子看的羞紅了臉。


    不似京都貴女崇尚的纖細柳拂腰,珠圓玉潤,膚若凝脂,絕對是男人最喜愛的那種。


    “咳咳咳!”李承澤移開眼神,手背過身後,慌亂的打量著船艙。


    “咳咳咳!”見她沒有反應,李承澤加重語氣,甚至還把自己給嗆到了,這回是真的咳出來了,不是裝的。


    “今日不問診,打哪來打哪回。”她懶散的開口驅趕著,連眼睛都不睜。


    “我可不是來找醫仙問診的,是來找微生姑娘。”見她終於搭話,被冷落許久的李承澤有點小雀躍。


    已經站了許久的李承澤,這能蹲著的地方都被桌子給霸占了,總不能在桌上尋找落腳點吧?要麽就隻能去船頭或者船尾蹲著了,可李承澤又不傻,能在裏麵享福幹嘛出去受罪。


    見她身側還有空位,便走上前蹲下,那闖入眼前的春光讓李承澤紅著臉轉過頭,想了想,還是和她一樣躺下,還是躺著舒服啊。


    後背軟綿但又不悶熱,而且不累人。


    美滋滋的李承澤感受到身側的視線,立馬轉過頭,看到她撩開臉上的輕紗,清水出芙蓉露出了她的真顏。


    那雙勾人的桃花眼,眼波流轉,眼神含情,微微上挑的眉眼嫵媚多情又高不可攀,粉唇微勾,帶著唇角的美人痣微微上揚,迷人心智。


    和帶上麵具的清冷孤傲仙人之姿不可褻瀆不同,此時的她就像雍容華貴的牡丹。


    兩人距離得極近,他隻覺得幽幽一脈暗香襲來,縈繞眾人欲醉,有一點心悸,同時心裏又感覺到一陣陣蕩漾。


    當真稱得上國色天香,怪不得太子會生出那個念頭。


    她湊近他的耳畔輕語著,氣吐如蘭,呼出得熱氣讓他耳垂染上一層紅,這股熱意蔓延直至血液流至心髒,帶來他一陣顫栗。


    “公子莫不是被我的臉嚇到了?”


    “雍容華貴,國色天香。”李承澤失神的低喃著。


    她低低地笑了,笑聲如輕如鴻毛的片雨,勾著他的心癢癢的。“這世上你是第三個見到我的臉,那我隻能...”


    李承澤忽的偏過頭,與她對視,避之不及的四目相對,柔情似水,眉眼之間風情萬種。


    漏掉的一顆心忽而狂風驟雨怦怦怦的,好像要從溫熱的胸膛之內跳出來。


    “以身相許。”李承澤脫口而出,把她怔愣住了。


    忽的清脆悅耳的銀鈴聲回響在整個船艙,甚至傳到外麵,笑得樂不可支,花枝亂顫,她笑夠了躺下,身體還微微顫栗,胸脯起伏的更明顯了。


    “你可真會開玩笑,想的真美。”


    李承澤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好半天才找回聲音。“話本子不都是這樣寫著嗎?”


    她把輕紗重新蓋在臉上,遮擋模糊光亮,語氣輕快帶著一絲譏諷。


    “話本子上寫的都信,哪有什麽救命之恩,以身相許,左右不過貪戀美色或是家財所算計出來的。”


    “更何況...”她轉過頭,笑意盈盈道。“我又沒有救過公子你,何來的以身相許呢?”


    “就算我救了公子,可經我手救治的病人不計其數,難不成個個都要以身相許過去嗎?”


    李承澤直視她好一會兒,眼裏的灼熱和癡迷就連他都不曾知道。


    “微生姑娘真真是有趣極了,感情那麵具卸下就徹底解放了你的真性情。”


    見她不悅的蹙眉,李承澤嘴角微微上揚,“我今日不是來看病,所以喚醫仙未免有些生硬,是來與微生姑娘談論上次未談完的《紅樓》。”


    “莫不是稱呼微生姑娘你覺得有些生分呢?”李承澤突然起身撩開遮住她麵容的輕紗,往前湊近,鼻尖都要抵在一起了,放低了嗓音帶著少許的魅惑。


    “我也是這麽覺得,喚你三元可好?”


    李承澤抬起手,在她警惕的眼神中,動作溫柔的幫她挽起鬢邊垂落的碎發拂到耳後,指背觸碰到她溫熱的耳垂,看她的眼神越發沉淪,那放低的嗓音低沉帶著一絲沙啞。


    “我叫著真切,你聽著也親切。”


    她眼裏蕩漾出笑意,笑意浮上眉眼,猛的湊近讓李承澤嚇了一跳,直至嘴唇要觸碰到才停下,溫軟的嗓音,尾音上挑好似一把小勾子。


    “那公子是想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了?”


    李承澤突然脖頸一涼,在他失神那刻,她便拔下發間的簪子抵在他的喉嚨。


    她與他拉開距離,笑容燦爛,掛著無辜純情的笑。“公子可想一試?”


    李承澤笑出聲,滾動的喉結貼著那簪子,在她疑惑的目光中停下,一臉嚴肅帶著笑意道:“我想挑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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