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三元頭一次懷疑自己的智商不是用在和敵人對局上。


    人生如棋,皆是博弈,人生起落,世事無常。


    她善意者謀勢,不善奕者謀子。


    但每每她都會,棋以不著為高。


    置身事外,但又會在背後推波助瀾,從而達到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旁人觀棋,看到的往往是算路之深遠,布局之精妙,


    殊不知,她的這份信手拈來的妙手從容,向來都離不開穩紮穩打的紮實基本功,厚積薄發的沉澱。


    先識局,再破局,後掌局。


    穩紮穩打,久久為功,才能水到渠成,成為勝者。


    微生三元仰望著夜空,露出了一絲疑惑,喃喃自語道。“可這風清月皎,怡然自得,不應該啊。”


    難不成還有高手?或者是老登派來裝神弄鬼?不管如何,還是有點不放心。


    “殿下,疑行無成,疑事無功。我去去就來。”


    微生三元絲毫不懼,因為這是她的拿手好活。


    既然發現了問題,那就該及時行動而不是懼怕那未知的恐懼,直接上去幹就是。


    雖然身體還未調整到巔峰狀態,但區區一個水鬼,不在話下。


    當然,她並非事事都是隻會莽上去就是幹。


    李承澤慌了,這要是讓三元過去,那無救豈不是得死了?連忙慌張的推搡著她進房間,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力出奇跡,還是沒有注意到三元比往日虛弱幾分病態的臉。


    “可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李承澤心虛的把門關上,轉過身對上她打量的眼神,更是虛的不行,眼神亂瞟,氣勢弱了幾分,走上前牽著她的手,強硬又溫柔的把她帶到床榻上。


    “三元切莫要衝動,如今春寒夜露,仔細著涼,再者我離開時,家仆已處理好,若是棘手,必定會過來稟告。”


    一邊說著一邊掀開被子鑽進去的李承澤,還掀開一角,拍了拍床榻,明亮的眼神期待的望著她。


    “三元,快上來。”


    “殿下剛才是在騙我?”微生三元看到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要真是看不出來,那她一定是走火入魔了,她就說嘛,那老登就算是想要出手也不會這麽快。


    被揭穿的李承澤閃過一絲羞愧,但又理直氣壯地抬起頭。“我認床,而且這本來就是我的寢殿,我...欸?三元你去哪?”


    見她轉身就走,李承澤慌張的從床上下來,赤著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抓著她的手腕。


    微生三元偏過頭,似笑非笑的打量著慌亂做錯事但傲嬌的抿著嘴,滿眼乞求又死死的拽著她手腕不放的李承澤。


    “既然是殿下的寢殿,那我尋個空房,也省得擾了殿下的清淨。”


    李承澤身體顫抖了一下,全身繃緊,仿佛有什麽東西狠狠地敲打著他的心髒,呼吸在這一瞬間徹底停止了。


    “不可以,娘子怎可舍承澤離去?莫不是讓府裏下人笑話承澤被娘子趕出房門,與冰冷的書房作伴,鬧得人盡皆知。”


    “承澤貴為王爺,也是要麵子的,亦不願成為他人口中茶餘飯後的笑柄。”


    抓緊她手腕的手因為用力變得骨節突起,泛白,唇瓣也不自覺地顫動了幾下,他的眼角泛紅,祈求般望向她,聲音顫抖帶著哭腔,整個人都要碎掉了。


    “我不想與娘子鰈離鶼背,既是夫妻,理當同床共枕,與娘子和如琴瑟,又非琴瑟不調,為何分居?”


    情話這方麵拉滿的李承澤,甜言蜜語張口就來,好似一塊溫潤的羊脂玉,透著溫和又內斂的氣息,有著一雙狹長的鳳眼,眼裏好似溫了一潭春泉。


    褪去了那層陰狠的陰鶩,極為秀雅,可又長得極為高瘦,眉眼間又帶著疏朗之氣,哪怕五官十分精致,卻不顯得陰柔,反而隻會讓人覺得,清隼俊雅,如鬆如竹。


    光風霽月,金榜題名,打馬遊街意氣風發的探花郎,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得眾多高門貴女愛慕青睞,但發現探花郎早有家室。


    白日是高中的意氣風發,翩翩如玉探花郎,回到府宅,麵對夫人時,是溫柔體貼又慣會撒嬌甜言蜜語的人夫。


    今歲的新科探花郎,懼內。


    對夫人從一而終,餘生再無傾城色,一草一木皆相思。


    怎麽辦,她有點受不住,沒有什麽是比一步步調教讓一塊頑石變成閃爍的明珠更帶感了,高級的調教不在於肉體,而是從內到外。


    微生三元的神經末梢都被激醒,心跳加速,口幹舌燥,感官變得敏銳,腎上腺素在體內奔流,她平息的體內亂躥的那股氣也在亂躥。


    低垂著眼眸,遮掩住眼底想要把他撲倒在床榻上,弄哭他的欲望。


    “殿下慣會舌燦蓮花口蜜腹劍的,嘴上甜言蜜語心裏都是算計,差點就被殿下甘言好辭給蒙蔽了。”


    微生三元極力壓製住體內的欲望衝動,輕輕地笑,帶著點勾引和促狹,嘴角露出一抹曖昧的笑。


    絕對不能讓他知道,不然尾巴都要翹上天了。


    李承澤見她這樣,傻笑著,自知她的口吻軟下來,但想要徹底說服讓她留下來還得加把火候。


    根本就不知三元想要玩弄他,李承澤歪著腦袋,低笑幾聲。


    嘴角揚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狡黠笑容,一副遷就縱容她的模樣。


    “夫人桃羞杏讓,好似般般入畫走出的霞裙月帔出來的仙姿玉茂,承澤對夫人的情見呼辭。”


    李承澤牽起她的手腕,溫熱的唇落在她的手腕跳動的脈搏上,鼻尖輕觸她拇指的指腹上,若有若無的觸碰,仿佛電流般刺激,激起她體內一圈一圈酥酥麻麻的漣漪。


    他呼出的熱拂過她的手腕,低啞的聲音呢喃著,“不知夫人今宵願與我同席共枕否?”


    “竟沒想到殿下是曹賊,喜好人妻~”嘴角含笑,如同春風拂麵,柔情似水,她嬌俏地挑了下眉,那一抹嫵媚地神情,仿佛是一朵含苞綻放等待人采擷的嬌花。


    “我喜好自己的夫人有何不妥?”李承澤呼吸一滯,鳳眸狹長,薄唇含笑,容貌俊俏自不必多說,看向她的眼神直白炙熱。


    “你說是吧,夫人~”嗓音微微沙啞,低沉的尾音蘊含著危險的氣息。


    李承澤一把把她攔腰橫抱往床榻上走去,隻是身體輕飄飄的好像羽毛似的,他微微蹙眉,有點不正常。


    “夫人清減了許多。”李承澤漫不經心的問,餘光卻是在打量著她臉上的神色。


    “一路舟車勞頓,清瘦是正常。”


    微生三元雙手摟住他的脖頸,靠在他的胸口,聽著他的心跳聲,聲音溫和聽不出波瀾。


    “世間男子最愛的不就是纖纖細腰,搖風擺柳嗎?”


    李承澤動作輕柔的把她放置在床榻上,對上她調侃的眼神,眉宇間透著不讚同,伸手幫她拂去貼在臉頰的碎發,指尖輕觸到她有些微涼的臉頰,好涼。


    “娘子無需在意世俗的眼光,也無需為了迎合世人的審美腰細驚風,細柳生姿,我隻盼娘子長樂永康。”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我與三元的情愛並不隻是流於形式的表麵。”


    世人說他貪圖美色,這一點李承澤不否認,畢竟最先吸引他的就是三元的氣質,眾裏尋他千百度,慕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至於對範閑的一見如故,不過是範閑所做出那份絕世七言,少年得誌卻不得誌的閱盡千帆的滄桑氣質給吸引,但誰知卻是一個抄襲者。


    他的三元才是充滿了故事,神秘吸引著別人去挖掘探索,揭開一層又一層的謎團。


    舟覆乃見善遊,馬奔乃見良禦。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旁人是斷斷不能體會我與三元的情以相同,意念相契合。”


    李承澤垂眸凝視著她,唇角笑意分明,眼中在短短的幾息內,蓄滿了星星點點的碎芒,柔情暗蘊。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遇見三元之後,承澤再也沒看上過別人。”


    李承澤望向她的眼眸,眸中有無盡的笑意蔓延而開,點點碎碎的流光此時此刻迅速凝聚浮動,仿若明珠生暈,光彩流離。


    “玉骨久成梟下圖,墨痕猶鎖壁間塵。承澤對三元的愛之深沉,之堅貞。”


    李承澤俯身湊近,幾乎麵對麵的與她貼著,額頭互抵,鼻尖快要碰到了。


    “既許一人以偏愛,願盡餘生之慷慨。”


    清楚的看到他那濃如蒲扇的睫翼深沉的眼眸,仿佛翻湧著無數情絲,要把她繞進眼底深處。


    “承澤一生隻愛三元一人,容不下旁人,隻把真心全部交付於三元。”


    花影移來,搖碎半窗月。


    燭光搖曳,兩人間的情愫如同細密的蛛網,緊緊纏繞,難舍難分,兩顆心在靜謐的夜色中悄然交融,欲望如潮水般湧動。


    微生三元琥珀色眸子裏染著迷離的水光,眼尾薄紅,眼含春水,溫柔魅惑,思緒變得斷斷續續,輕咬著唇壓住低低細細的呻吟聲,好一個勾人的狐狸精。


    “娘子是否有事瞞著為夫呢?”


    瞬間把微生三元的理智給拉回來,壓住心裏湧上的躁動,垂下眼簾遮掩住眼底的異樣。


    “有。”


    微生三元抬起頭,半點珠翠未戴,臉上未施粉黛,本就生的名言風流婉轉,肌膚欺霜塞雪,帶著水汽的眼神,我見猶憐極了。


    “三元嫉妒,因白日之事醋海翻波,故而遷怒,把殿下拒之門外,三元與其藏怒宿怨,不如在殿下麵前發泄,唯恐殿下憂思多心。”


    緊緊的咬著嘴唇,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來,長長的睫羽被沁滿眼眶的淚水打濕,淚珠欲落不落,楚楚可憐,欲言又止。


    “三元做不到焦鹿自欺,更是不願殿下被指婚一事去奴顏媚骨,必定起衝突,殿下被千夫所指,三元亦是不願看見這一幕。”


    她沁滿淚水的眼眸,終於承載不住,晶瑩的淚珠悄然滑落,如同破碎的珍珠,映照出無盡的哀傷,哀哀淒淒。


    “不想幕後之人得逞,我與殿下反唇相譏,所以...”


    根本就看不得她哭的李承澤,完全顧不上剛才的質問。伸出手幫她擦拭著眼淚的舉動看起來淡定從緩,可是指尖的輕抖,還是泄露了他的慌措。


    “別哭,我以為三元不在乎,承澤可是傷心欲絕,三元對我情分淡了。”


    李承澤掀開被子鑽進去,把她摟抱在懷裏,下巴抵在她的頭頂,手輕輕摩挲著她的肩頭,聲音輕柔的安撫著。“承澤無能讓三元傷心了,不過娘子放心,承澤唯一的妻子唯有三元,府中絕不會出現第二個女眷。”


    “我自是相信殿下。”靠在他懷裏的微生三元臉上哪還有我見猶憐,讓人忍不住嗬護的楚楚可憐神態,眼裏閃過一絲無奈,太過敏銳有時候也很麻煩。


    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李承澤眼裏閃過一絲凝重,三元一定是有事瞞著他。


    人生如戲,全靠演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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