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真人到時,靈香早已在混元台上立著了,這倒是令他萬分訝異。


    平日裏靈香從不關心宗門諸事,便是有個什麽,也得著人去請,若是急事,還得由昭冥師弟使個化形,今日她怎的會這般積極?


    “師兄如此看我,是覺著我平日裏怠慢了宗門不成?”靈香握著火靈珠說著,這大半夜的,還真是有些冷了。


    上清真人聞言一笑,正想說點什麽,卻見一眾長老自殿外魚貫而入。


    昭冥真人一進殿便嚷嚷開了。


    “掌門師兄!聽聞那行凶的歹人抓到了?是哪個吃裏扒外的東西?”


    作為一門長老,這樣說話著實有些欠妥了,澄心真人忙扯拉了他一下,勸他注意著些身份。昭冥真人哼了一聲,便隨著眾位長老上了混元台。


    上清真人見眾人站定,便吩咐著將人犯帶上。


    惠悟被帶上殿時,眾長老著實唬了一跳——那本事清秀的麵容,如今竟是麵目猙獰。臉上布滿抓痕血印,眼中盈滿戾氣。


    靈香丟了一個藥瓶下台,吩咐著觀虛為其敷上,觀虛一把接過,正要為其塗藥,卻聽惠悟恨聲道:“休要裝得一副慈悲心腸,老子不受你這套。”


    眾長老聞言俱是倒吸了一口氣,那本是不言不語的一個人,如今怎的變成這般模樣?


    昭冥真人是個暴脾氣的,聽他如此言語,立時便大聲喝罵起來:


    “你個醃臢蠢物,浮滄長老一番好意,你不領情便算了,竟還如此口出悖言,實在是狅悖至極!”


    昭冥真人本想著教訓一番惠悟,靈香這時卻開口阻止了他。


    “五師兄切莫同他置氣,為此人不值得。”隨後又吩咐觀虛道:“這藥是丹粉,對於外傷極為有效,你吹到他臉上便可,無需塗抹。”


    觀虛依言倒了一把至手中,隨後吹了惠悟一臉。惠悟本想躲閃,奈何身中寒武縛靈之術,半絲也挪動不得,那藥粉倒是沒有浪費多少。


    隻是他委實不願受靈香恩惠,竟自己趴到在地上滾了起來。寒武見狀,連忙掐起手訣,惠悟立時便跪在殿中不得動彈。


    “哼!好一副寬仁模樣,實則真是一肚子壞水,居然還給老子下套!無恥之尤!”惠悟見自己被術法困得緊實不得以脫身,張口大罵起來。


    靈香卻是混不在乎,走下了混元台,盯著惠悟一動不動。惠悟心中頓時一虛,口中卻依舊叫罵著。


    “你便罵吧,便是罵道天亮我也是等得的,若是天亮了你還有氣力,那我便等到天黑,看你能罵多久。”靈香居高臨下地望著惠悟說道。


    聽得此言,惠悟卻收了口,隻惡狠狠的回看著靈香。


    “怎麽?這便不罵了?我正準備抓一把鬆籽兒嗑呢!”靈香暼著惠悟說道:“膽敢與魔族勾結,我還當是多厲害的角兒,不過也就這點子斤兩而已。”


    惠悟聞言哼了一聲罵了一句卑鄙。


    “我卑鄙?你便是高崇的了?高崇得背後使陰招?”說著一巴掌打在了惠悟臉上。


    眾長老見狀一怔,卻聽靈香責問道:“元回不過十歲而已,你便將他殘忍殺害。還有那阿魏,你們好歹也是同門了幾月,更是一起修行過了,你便能下得去狠手?!”


    說著反手又給了惠悟一巴掌。


    伏印真人見狀,連忙下了混元台拉住了靈香,他知道靈香此番定是惱了的,可究竟還是要審問一番的。


    而這時惠悟竟笑了起來,聲如厲鬼,詭異至極。


    “我為什麽下不去手?隻不過是同他們說此生擢升無望,卻不想他們一個個的竟是這般安於現狀,還有那個元回,竟還說要遵從師尊安排!哈哈哈哈!好一個師尊安排,便是許多年安排了個看門童子的名頭?一群懦夫!”


    昭冥真人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竟也要走下混元台,虧得一旁澄心真人拉住了他,才沒有下成,卻是依舊忍不住罵了一句:


    “你個無知敗類!”


    惠悟聞言又是一陣大笑,那笑聲嘶啞如磨石一般陰森恐怖。


    “我無知?我便再無知,也好過那些個被你們選中的蠢貨們!他們哪點比得過我了?你們竟還將他們收入自己座下,不就是因著他們出身顯赫,才會這般?一個個道貌岸然,嘴上說著修身養性,卻養出了個阿諛諂媚的性子!”


    原是因著沒有擢升內門而生了心魔了。


    靈香回頭望了一眼伏印真人,又看向了上清真人,後者朝她點了個頭。


    “你說出身顯赫?便是說的趙無恙吧,他父親是故陽城主,確實身份顯赫。還有那博落回,乃是一方部落的首領的公子,也算是高貴。便是出身除妖家的銀翹,宮中也是有個貴妃姐姐的。”


    “你不甘平庸,打我見你第一眼便看出來了,生來一副倔強麵孔,修行上又是力爭前沿,可你就沒想過自己缺了什麽?難道那些晉升內門的所有人都是高門顯貴不成?便說那半夏,可是出身在一處窮鄉僻壤之地,她又如何能被掌經長老收入座下的?”


    “呸!”惠悟忽的啐了一口,“休要在我麵前巧舌如簧,我便是看得真真的,那半夏自一開始便是走的方便入的宗門,便是那洞慧老頭開的後門,竟還在我麵前提她?要殺要剮莫要囉嗦!”


    “既然如此,那我便隻問一句,先前演武之時我見你使出了踏雲步和覆水劍法,這兩門元清派功法,須得煉氣方能修習,你一個剛入門的弟子,為何會使得?”


    惠悟聽言低下了頭沉聲道:“你想知道?靠近些我便告訴你。”


    靈香正要走近,伏印真人卻拉住了她。


    “你要說便說,不說也無妨,左右你這一身修為是要廢掉的,也不在乎你如何學會的!”


    靈香卻回頭示意無礙,伏印真人猶豫再三,終是放開了她。


    “你說吧!”靈香行至惠悟麵前說道。


    “你蹲下來,我悄悄告訴你。”


    靈香依言蹲下了身子,那惠悟登時便撲了過去,本以為自己能夠撲倒靈香咬上一口,卻不防靈香一個彈指將他彈開。


    “便是塵間話本的爛俗套路,也想暗算與我?”靈香嗤笑道,轉而同伏印真人回了混元台。


    “諸位師兄,我的話問完了,此番倒是逾矩了,日後我定當閉門思過。隻是此人心中晦暗難除,又做下此等喪盡天良之事,實是不能饒恕的!”


    乾元真人聞言心下倒是驚訝了一番,便是這半宿一直是靈香在審這惡徒,他們這幾個老家夥全然如同作陪一般,倒不想靈香竟還會在意他們。而上清真人隻是方才同靈香有過一瞬的眼神交會,便一直閉著眼睛不曾問理。洞慧真人便更不用說了,從頭至尾一句話也沒有。


    “咳……”乾元真人清了清嗓子掩飾著殿中的尷尬,“既是抓了個正著,他又如此不思悔改,便廢了他的修為,鎖到思過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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