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夏匆匆趕回家中,卻見家裏處處張燈結彩,他登時便知道是發生了什麽。


    家中二哥三哥皆已成家,唯有大姐還待嫁閨中,這一番布置,若不是為了大姐姐,難不成還能是為了他這個方外客?何況他還不在家中?


    不過雖說是方外客,先前也見著自家師傅了,可此番曆練還未歸山謝師,倒也算不得是出了家。


    劉夏略作思忖,便趕忙自小門入了府,一旁的小廝見了,心中又驚又疑:三哥兒不是執意要上山求道,一個月前便出門去了,怎的這會功夫又回來了呢?


    可也不過是片刻,小廝便回過神來,趕忙本往主屋稟報去了。


    且說劉夏進了府中,便直奔劉大小姐住處,可院外婆子看守得緊,雖也詫異劉夏到來,卻也不曾放行,隻說大小姐如今待嫁閨中,準備著一應繡品,即使是家男也不便幹擾,何況是出了家的三公子呢?


    婆子所說證實了自己的猜想,劉夏聞言眉心一皺,隨後便托婆子將一個包裹送入院內,隻說是作為弟弟的賀禮,便自去了前院。


    接過包裹的婆子心中不禁詫異,難不成三哥兒是特意為了大小姐婚事才回來的?不過轉念又想,說不得正是如此。


    三哥兒自小便常與大姐兒玩耍,啟蒙之時亦是時不時地來這院中躲懶,姐弟兩個感情甚篤,如此看來,倒也不是不可能,隻是……


    隻是這賀禮屬實也太寒酸了些……


    婆子掂了掂手中的包裹,無奈地搖了搖頭,隻道是大約三哥兒出了家,方外之人手中並不寬裕,故而才會如此的吧。


    罷了罷了,好歹是一番心意,也算全了姐弟的情分。


    如此想著,婆子們便自去將包裹送入房中。


    劉夏急急往外門行去,本是想尋得父親說道一二,卻不想二哥劉忠正於廳上會客,而那客人不是別人,竟是辛夷。


    劉忠一見劉夏入了入內,連忙起身上前,一把抱住了劉夏,卻是一句話都不說。


    劉夏很是愕然,這二哥今日是怎的了?印象中的二哥武功高強精通兵法,深得父親真傳,為人更是個豪爽的性子,何曾有過如此一麵?


    辛夷見狀連忙起身相勸:“二公子不必擔憂,本門長老已在來的路上,她擅岐黃通藥理,定是能夠藥到病除的。”


    劉夏聽言這才明白過來:“誰?誰病了?”


    ……


    辛夷本以為,靈香與他不過前後腳便能到達刺史府,卻沒想到竟是足足等了一日,且她居然是還獨自一人。


    現如今魔族動作繁複,白無常不知在算計著什麽,身邊又有個狼頭將軍,他可不是個好對付的。靈香孤身一人便往刺史府來了,這一路上若是遇上了危險,又如何能向龍七交代?


    不過靈香好似並不在意,隻擺了擺手道了聲無妨。見靈香渾不在意的模樣,辛夷不禁歎了口氣。


    她這沒心沒肺的性子,又是獨身一人經營著悠然居,時不時地還要行走江湖,到底是如何長到那麽大的……


    也不知是為自家女兒操心過多,還是因著前些日子在校場受了風寒,本就上了年紀的劉刺史,如今竟是躺在床上起不得身,不停咳著,嚴重時還會抽搐,很是駭人。


    “郎中說是癆症,吩咐著將院子圍將起來,不許人進入,以免傳散開。”劉忠夫人劉姚氏紅著眼睛說道。


    “大哥身兼要職,現下人在營中不得走脫,此事還不曾告知於他。大嫂又身懷六甲理不得事,又怕過了病氣與她,早早便叫人伺候在院子裏了。大姐又是好不容易得來的喜事,母親也吩咐著不許令其知曉,一麵耽誤了親事。可這哪等大事哪是能瞞得住的呀!”


    如今家中諸事,外頭的便是劉家二哥在料理,內院由劉姚氏代為掌管,劉夫人則在劉刺史的院中伺候湯藥,也不過是帶去了兩個婆子,年輕的女使一個都沒有讓進。


    劉姚氏深知婆母為何如此。那些個女使個個都是年紀輕輕的,大好的年華,若是一不小心染上了癆症,那可就完了。


    誰人不是父母生的呢?


    可這樣一來,便是不孝了呀!


    有事弟子服氣勞,公爹生了病,作為兒子兒媳的不侍奉湯藥,卻要婆母去冒風險,天底下哪有這等道理?


    可劉忠夫婦卻擰不過劉夫人,劉夫人執意要親自服侍。


    聽了劉姚氏的傾苦,靈香耐心安慰道:“夫人不必擔憂,刺史大人將心將才,為國為民勞心勞力了一輩子,必能得上蒼庇佑,刺史夫人善心善德,定會安然無恙的。夫人隻管將外頭的事情料理好,容貧道進去探個一二。”


    得了靈香安慰之言,劉姚氏不住點頭,口中連連稱謝,又吩咐了身旁的婆子好生照看好靈香,方才放二人進了院門。


    倒並非是劉家怠慢靈香,隻是靈香有言在先,若劉刺史當真是癆症,人去多了反倒不美,還事先以佩蘭、矛香令其塗身熏浴,故才隻討了一個領路的婆子。


    一進入院子,便見廊下架了幾個爐子,爐上的藥甕熱氣騰騰,陣陣藥香撲鼻而來,兩個婆子分別照看著。


    靈香湊上前去聞了一聞,正是犀角地黃湯、當歸大黃湯和獨參湯。


    “嗯,倒是對症。”靈香捏著下巴點了點頭。


    可這一說不要緊,卻把看藥的兩個婆子嚇得不輕,忙問來者何人。


    領路的秦婆子也是嚇了一跳,隻道是方才這小姑娘還跟在身後,轉眼的功夫便跑到了藥爐子邊上,若非看藥的婆子出聲問話,她還不知道呢!


    “老姐姐們,這可是三哥兒的師姑,極擅岐黃藥道,特來此為老爺瞧病的。”秦婆子連忙氣喘籲籲地上前解釋道。


    可看藥的其中一個婆子卻說道:“秦家的你莫不是老糊塗了吧,便是誆人也不得這般的。這小姑娘我可是見過的,分明是赤琰子道長的弟子,怎就變成三哥兒的師姑了?”


    這倒問住了秦婆子,先前於院外也是聽得稀裏糊塗的,這會子讓她解釋,一時半會也不知如說起。


    而這時靈香卻笑了笑:“無妨無妨,師姑也好,弟子也罷,總歸是來替你家老爺看病的不是?”


    這話倒是不假,但那問話的婆子卻有些信不過靈香:赤琰子道長的本事她是知曉的,可若是他弟子的話……


    正當這時,刺史夫人自內屋走了出來:“老爺正在病中,何故如此喧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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