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薄言與無旻君雖是叔侄,卻也是一同長大的玩伴。


    所以,在抓住子薄言之後,看著他渾身傷痕累累,無旻君動了惻隱之心,當著手下的麵,將其送出了幽冥境,並親自交到了荼蘼仙子的手中。


    沒錯,無旻君與荼蘼仙子早就相識。


    魔族由來鮮有人知,人間諸多古籍眾說紛紜,或是曲解,或是臆測。


    荼蘼仙子對於這些模棱兩可的東西很是反感,卻苦於棲身人道,無從追尋真相。


    彼時南山君受命探查人間,無旻君隨行,父子二人便遇上了荼蘼仙子。


    隻一眼,荼蘼仙子便看穿了二人的身份。


    按說身為修行之人,應深知魔族並非善類,若是遇到了,自當除之而後快。可荼蘼仙子卻一反其道,不僅不曾對南山君動手,甚至還同其把酒言歡。


    荼蘼仙子敬重南山君,雖出身魔族,卻正氣凜然,南山君欽佩荼蘼仙子,不人雲亦雲隨波逐流。二人你來我往間,便成了朋友。


    誠然,荼蘼仙子起初確實動機不純,本是想要通過南山君了解魔族,但久處下來,卻發現南山君與書中所說的魔族並不相同。


    果然,書中所說並不能盡信。


    彼時曾有一女子求醫於荼蘼仙子,可那日荼蘼仙子卻並不在寢廬。恰逢南山君造訪,見女子神色慌張一臉急切,便先隨女子去了其家中。


    女子自小同爺爺相依為命,老人家年歲已高壽數將近,纏綿病榻半載有餘,眼見著一口氣便要過去了。


    見女子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臉懇切地看著自己,刹那間,南山君隻覺胸口好是一陣怦動,也不顧自然之道,便擅自施法,強行逆轉了女子爺爺的生死。


    起初南山君並未當回事,直到後來女子再次上門道謝,其種種表現,才被荼蘼仙子看出端倪。


    荼蘼仙子一時間又驚又疑。驚的是南山君此番作為,拂了天道,勢必會遭到天譴;疑的是身為魔族的他,又怎會動惻隱之心?


    況且看女子與南山君,二人之間的眼神,似乎有些不清不楚的情愫在其中。


    就南山君人身來說,便是在人間,相貌也是頂頂出色的,而女子雖說不上傾國傾城,一顰一笑間也算得上俏麗。況且一個溫文爾雅,一個謙和溫婉,這兩人在一起,倒也般配。


    荼蘼雖久居世外,卻並非不諳世事,紅塵諸事也看得多了去了,且兩人你來我往間,時不時碰到一起的眼神,荼蘼哪還不懂?


    隻是魔族也會心動?


    並非荼蘼偏見,隻是這些日子聽南山君說的許多魔族之事,魔族之人合該無心才是,又怎會有這樣的情緒?


    魔族殘魂,五行偏門,缺一火,火主心,無心便無情。


    待到女子走後,荼蘼仙子才自南山君口問出原委。


    這一知道可不打緊,驚得荼蘼仙子手中的茶盞險些碎在地上。


    荼蘼雖心係蒼生,卻也並非什麽人都會去救。天命將近之人,若是強行救轉,擾了天道,便會有天罰降下。


    這種事情荼蘼曾經遇到過,個中厲害,她最是清楚不過了。


    但事已至此,已是回天乏術。


    荼蘼將道理同南山君講了個清楚,可南山君似乎並不在意。


    “我等魔族本就逆天而生,又何懼天道?”


    南山君如此,荼蘼也不好多說什麽,隻是荼蘼很是好奇,南山君又怎麽動惻隱之心?


    聽南山君說了見到女子後的異樣,荼蘼沉吟了許久,爾後一把掐住了南山君的脈門。


    本該沉如死水的腕間,竟變得如泉水一般鼓動,寸關尺間柔和有力,節律齊整,沉取不絕。


    ……


    “你是說?!”聽到這裏,靈香驚坐而起,湯盞灑了一地。


    人之五體,心脈相連,有脈即有心。


    南山君這是入了人道!


    魔族自古不容於天地,不想竟還能再歸人道,難道書中所說並不為真?


    靈香曾在荼蘼仙子的手劄中看到過關於魔族的事情,可關於南山君一事卻隻字未提,是荼蘼仙子有意隱瞞,還是忘記了?


    這可不是什麽簡單的事,靈香不相信自己的母親會如此大意,其中定有隱情!


    靈香審視地看向無旻君,當即心下便計較開了。


    就算無旻君同母親早就認識,可這與她又有何幹?還將這些個前塵往事說的這般詳細,又同他臉上的傷有什麽關係,難不成是指著自己幫他修臉?


    倒也不是做不到,但靈香以為,僅憑無旻君不過母親舊識這件事,還不足以讓她勞心勞力,況且就目前看來,一切也不過是無旻君的一麵之詞而已。


    他同母親相識,又不是同自己相識,關她屁事!再說了,若非當初這廝放走魔尊薄言,哪還有現在這些個狗屁倒灶的破事?


    “你可知我父親為何會造反魔界?”


    見靈香再次坐下,一副事不關己模樣,無旻君歎了口氣問道。


    靈香也不答,隻假意端著湯盞,全然沒留意盞中早已空空如也。


    “先魔尊表麵作踐魔界,實則是想要篩存魔族實力,以圖將來收複人間,振興人皇之威。而我父如此,也是有他不得不阻止的理由。”


    理由?能有什麽理由?還不是為了座上那點子權力?難不成還能為了蒼生?


    嗬!身而為人,她靈香自認為自己都並沒有這種覺悟,何況是魔。


    倒也未必,畢竟人家已經入了人道了。


    靈香聳了聳肩,自嘲著自己還是太膚淺——小人了小人了!哪能這般以己度人不是?


    也罷,權且先聽他一言,到底是怎麽個不能自己的理由,才會篡權奪位。


    思定之後,靈香手上摩挲著碗盞,挑著眉看向了無旻君。


    “甄姨娘有喜了。”


    無旻君蹙著眉頭說道,分成兩半的麵龐,使得他的神情半似憂心,半似痛苦。


    “誰?”也不知靈香是真的沒聽清,還是下意識地不想往那去想,隻脫口反問道。


    一聲長歎,無旻君垂下了雙眼。


    “便是我父於人間愛上的那個女子。”


    “嘶!”


    這是靈香今天不知道第幾次倒吸的冷氣,而這一次卻當真是發自肺腑的。


    魔族與人族相結合,可不是一般的小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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