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荼蘼仙子,這可真是出乎了靈香的意料。


    難道她還沒死?難道這一切不過是夢?


    可她若還未死,那也不過是一縷神識而已,本就是虛體?又哪來的夢?


    “娘……娘親……”


    靈香嚐試著呼喚荼蘼,可荼蘼卻並無任何反應,隻笑眯眯地抱起了小女娃兒。


    等等!


    難道這個小女娃就是小時候的自己?


    靈香蹙著眉頭端詳了許久,得出了一個令她極為失望的結論。


    嘖!可愛有餘,姿色欠佳……


    對兩歲的女孩來談姿色,屬實是有些過分了,但靈香對先前被龍七打擊容貌這件事,始終耿耿於懷,所以這才刻意地留意起小時候的自己,到底是哪裏長得歪了。


    其實靈香並不難看,隻是平日鮮少打理自己,粗布麻衣,木簪圓髻,便草草了事。


    當然,小孩子嘛,還未長開,自然也看不出什麽的。


    況且有荼蘼仙子在一旁,靈香自然遜色了不少。


    常聽人談及荼蘼仙子如何仙人之姿,今日一見,靈香卻並沒有多少感觸。


    母親自然是好看的,但若說什麽“隻應天上有”之類,卻有些過了。


    在靈香看來,這便是母親,也隻是母親。


    可是為什麽呢?到底發生了什麽?自己現在究竟又在什麽地方?


    靈香百思不解,而就在這時,帷幕再次拉開,一大一小兩個男娃兒鑽了出來。


    那小一些的男娃兒的外衣像是剛穿上似的,小手不自然地擺弄著衣領袖口,一臉子的不開心。


    嘁!這小臭臉!好像誰欠了他幾百兩似的!


    靈香撇了撇嘴,從鼻孔哼了一聲。


    就在這時,一臉緊張的男子站了起來,對荼蘼一禮,極是謙遜地開口:“仙子,犬子他……”


    剛抱起小靈香逗弄了一番的荼蘼仙子笑了笑:“無妨無妨,雖略有凶險,但幸有貴人,總能逢凶化吉。”


    男子長舒了一口氣,隨即又問道:“那所謂‘’大任’,仙子可有眉目?”


    荼蘼仙子抱著小靈香坐了下來,斟酌了片刻,方才答道:“各位家主也都算是修道之人,豈不知‘命由椿萱,道由己任’的道理?”


    聽得此言,靈香深以為然。


    靈香從不信什麽“命由天定”,更不信什麽“時運不濟”之類的話,萬千世界萬千活法,一路不通自有通路,所謂的“生不逢辰”,不過是固執己見之人鑽的牛角尖而已。


    天道固有一說,卻不能是任何人的借口。


    荼蘼仙子點到為止,並未再多言其他,而除了小男娃兒的父親外,另外兩名男子也陷入了沉思。


    而靈香這時也反應了過來。


    “各位家主”?


    怎麽?三個人都是家主?


    靈香看著荼蘼仙子口中所謂的家主們,一個蒼老,一個壯年,一個還算年輕,不禁陷入了沉思。


    莫非是……


    思慮之際,那小男娃娃卻自懷中掏出了兩顆鬆果,一臉認真地舉到了荼蘼仙子麵前。


    “喏!”小男娃皺著眉頭,一臉不悅。


    荼蘼仙子見狀一笑,放開了小靈香,彎下了身子。


    “給我的?”


    小男娃搖了搖頭,朝小靈香掂了掂手上的鬆果兒。


    “可別再弄丟了,還要跑到娘親懷裏哭鼻子,羞不羞!”


    原來小男娃出來一見到小靈香,以為她是弄丟了玩具,不高興了,才跟過來的,所以一趕忙將鬆果兒還了過來。


    男娃兒的父親見狀,連忙嗬斥道:“小七,不得無禮!”


    雖是嗬斥,可聲音卻不高,聽著倒像是一種寵溺。


    而荼蘼仙子也擺了擺手:“龍家主這說的什麽話,令郎尚為璞玉,哪懂得這些,何必苛責?”


    男娃兒的父親笑著圓場,可靈香卻咋舌不已——


    這小鬼居然是龍七?


    好家夥!怪不得說話那麽欠揍!看著便手癢癢。


    不僅手癢,牙根更癢!


    但有什麽辦法呢?又打不到他!


    靈香握著拳頭,也不再去想究竟為何身處此地了,隻想著以後若還能見到龍七,定要好好收拾他一頓才好。


    恨恨間,正巧瞥見了一旁小大人似的,假裝一本正經的稍大些的男孩,靈香這才反應過來——這孩子大約便是龍武了吧。


    說起來靈香與龍武也算是有過一麵之緣的,那是龍七剛住進悠然居時候的事了。


    龍七那時死皮賴臉地賴在悠然居,靈香總不能毫無戒備之心不是?


    當時總看到龍七神色黯然地拿著蟠龍玉,覺得此中定有原因,便趁著打發龍七出去采買之時,偷偷拿走古玉施了招魂之法。


    以靈香的修為,高階招魂是做不到的,卻能召來最後一次持玉的、尚未輪回的亡魂,便是龍武。


    也正是那時,靈香知曉了龍家的遭遇,又稍加調查確認了此事與荼蘼仙子有關,這才打定主意磨煉龍七的。


    不過,彼時見到的龍武是死前淒慘的樣子,與現在亭亭少年相去甚遠,所以才隻覺得眼熟,卻並未認出來。


    嘖!既是同父同母的血親兄弟,怎的差距就那麽大呢?


    靈香一臉嫌棄的睨了一眼小龍七,轉頭又看向了三個男子。


    若是沒猜錯的話,這三位便是龍路喬三家的家主了,沒想到這三人居然早與母親見過了,可自己為什麽記不得有過這麽一件事了?


    難道是因為自己太小了?畢竟元清遇難之時,她也不過兩歲有餘,許多事情還是從宗門裏那些個弟子那聽來的。


    當然,少不了用了一些威逼利誘的手段。


    這都不重要,關鍵是龍七這時看著也有四歲光景了,該是記事的時候了,為什麽相遇之時會不認識自己呢?


    就算是長大之後變化太大,那也該有些印象才是呀!


    正疑惑間,卻見荼蘼仙子蹲在了小龍七的麵前,笑著勾了勾他的鼻子。


    “這麽說,你們是見過了?”


    小龍七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要說見過,那也確實是見過,可也是隻他見到她而已,可她卻不曾見到他。


    父親說過,做學問要嚴謹,所以嚴格說來,也不算是見過。


    見小龍七糾結的樣子,荼蘼仙子笑了笑,將小靈香抱到了小龍七身前。


    “我家姑娘叫靈香,小公子可記住了?”


    龍七認真地盯著同樣眨巴著眼睛盯著他的小靈香,許久之後方才點了點頭。


    “記住了。”


    “是麽?”荼蘼仙子撚了個手訣,按在了小龍七的眉心:“那日後可一定要好好護她周全呀!”


    話音剛落,龍七眉心靈光一閃,登時便睡在了荼蘼仙子的懷中。


    竟然是囚心印!


    囚心印是一種可以將一件事情深深鎖進一個人記憶深處的術法,而這種術法,靈香也隻在琅嬛閣的書中看到過,卻從未見過,畢竟這種術法,沒有一定的修為,根本施展不出來。


    怪不得龍七會不記得自己,原來是這樣,可為什麽呢?母親為什麽要這麽做?


    “仙子這是何意?”


    龍非瑜心係幺子,連連忙上前,可荼蘼仙子卻擺了擺手,看向了裏屋。


    順著荼蘼仙子的眼光看去,從帷帳縫隙中,隱約看到屏風後的拔步床上,似乎睡著一個人。


    靈香頓感詫異——


    這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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