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大殿,魔尊薄言慵懶地坐在寶座上,整個人隱在暗處,隻可見其清晰的下頜線,看著極是俊朗。


    自從將靈香帶到魔界後,隔三差五地便會送來丹藥,雖不是續命丹,卻也神奇地使魔尊本已幹癟的肌膚,變得愈發地飽滿紅潤。


    現在的魔尊,再也不似從前那般如同一個幹屍,如今看上去,倒與尋常凡人無異。


    也不能說是尋常凡人,畢竟那等翩翩之姿,哪是尋常凡人可比的?


    隻是魔尊似乎習慣了過往的日子,總是像現在這樣躲在暗處,便是尋常出行,也是披著鬥篷,兜帽遮麵,看著陰暗極了。


    修長的手指指節分明,看似漫不經心地敲擊著扶手,可座下之人卻明白,魔尊這是明顯地不耐煩了。


    正因如此,殿中所有人,要麽低頭不語,要麽假作未見,個個噤聲不語,生怕受到波及。


    好在不多時,一侍衛疾奔上殿,甲胄伴隨著匆匆的腳步,發出清脆的聲音。


    “啟稟魔尊,無旻君殿中空無一人。”那侍衛單膝跪地,一麵行禮,一麵稟報著。


    魔尊似乎是覺得有些厭煩了,敲擊的手驀然停下,隻頓了片刻,又摩挲起了扶手,卻依舊一言不發。


    座下群臣麵麵相覷,可誰也不願先開口,殿上的氣氛一度降到了冰點。


    而就在這時,又來了一名侍衛,方一到殿上便跪了下來,禮還未行完就急忙開口:“魔尊!獄中消失犯人過半,城中平民也去了十之二三,家中皆是人去樓空!”


    這下殿上可熱鬧了,群臣議論紛紛,大司馬更是義憤填膺,嚷嚷著便罵開了。


    “娘的!早就說那老貨有不臣之心,這下終於按不住了!”


    魔尊似乎並不在意大司馬殿前失儀,撐著腮懶洋洋地問道:“可有大司寇的消息?”


    群臣立時噤聲,隻等著聽侍衛的回話。


    後上殿的侍衛拱手道:“大司寇府上亦是空無一人,就連看門的聾啞老翁也不見了蹤影。”


    群臣聞言,卻不似方才那般七嘴八舌,個個噤若寒蟬。


    “怎麽?”魔尊依舊是懶洋洋的語調“方才還說的熱鬧,現下都成了鋸嘴的葫蘆了?”


    此話一出,群臣立時伏下身子,依舊閉口不言。


    有關大司寇的事,可當真不好說啊!


    座上這位蒙難之時,幸有先太傅定淵候以身相助,方有今日之尊。而當今大司寇,正是先太傅的後人,魔尊感念其恩,這才得了後來的富貴。


    看眼下形勢,大司寇定是早與無旻君有所勾結,所以當下才會與無旻君一同消失不見的。


    昏暗的大殿落針可聞,魔尊眉頭輕蹙,露出些許不悅,再次不滿地敲起了扶手。


    座下群臣汗如雨下,如今的這位,其雷霆手段的狠辣程度,相比先魔尊,可當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雖說魔族七情有缺,可該懼的,還是會懼的呀!


    當然,有懼的,自然也會有不懼的。


    先前義憤填膺的大司馬起身出列:“當年若非先祖心存憐憫,放走伯昌,便不會有後來的牧野之災,史鑒在前,決不能重蹈覆轍。”


    大司馬說著,抱拳“哐當”一跪,懇切請願:“臣願親自帶兵,替尊上捉拿那逆賊!”


    魔尊薄言撐著腮一言不發,懶洋洋地審視了大司馬許久,正準備開口,一直沉默不言的大司徒卻站了出來。


    “老臣以為,大動幹戈實為不妥。”


    聽得此言,大司馬便急了起來。


    “老匹夫,你這話什麽意思?難不成要放過那逆賊?你……”


    大司馬話未說完,魔尊卻抬手阻止了他。


    “何解?”


    大司徒恭敬一禮:“無旻君叛離,大司寇同流,此為石錘,自然不必質疑,但無旻君頗具聲望,而大司寇亦有賢名,若是此事泄露,勢必會引發魔界動蕩,危及朝政。”


    群臣竊竊相顧,皆覺得此言有理,而大司徒頓了一頓,又接著說道:


    “坊間為流言肆虐之地,太過聲張走路風聲,難免會落下口舌談資,若是因此引發恐慌,隻怕會壞了尊上大計,得不償失。”


    “荒唐!”大司馬疾言厲色道:“依你之言,便是秘而不宣,就此放過?”


    “老夫何有此意?”大司徒瞥了一眼大司馬“隻是事情須得厘清利害,方才不負尊上倚重之恩。”


    “哼!”大司馬鼻間一哼“好話都讓你說了,既然如此,那你倒是出個妥帖的法子。”


    “大司馬莫急,亂臣賊子自然不能放過,”大司徒不緊不慢道:“臣有一言,尊上容稟。”


    魔尊眼皮都沒有抬一下,隻動了動手指,示意大司徒接著說。


    “無旻君既已叛離,勢必要去弱水之源,而跟隨他的,大多也隻是平民之流,且人數眾多,行進速度必然不快。飛廉將軍迅敏非常,以臣之見,不如派他前去,隻帶一小隊精銳,也不至於太過張揚,便是被人瞧見,也隻當是去鬼市消遣。”


    “無旻君雖非武官,卻另有神通,隻飛廉一人,怕不是對手。”大司馬此時也冷靜了下來,捋著胡子說道。


    “大司馬放心,自然不會隻派飛廉將軍,隻是著其打個頭陣,先行阻攔無旻君而已。”


    “那大司徒的意思是?”


    “聽聞商陸將軍尚在西南營中操練,著其從營中直接出兵,可避開魔域,如此便不會有人知道,也就不落口舌了。”


    大司馬一番沉吟,方才朝魔尊拱手道:“雖不情願,但大司徒之言,確不失為一計良策。”


    “嗯。”如歎息一般的輕哼,慵懶的聲音極是好聽,許久之後,魔尊才抬了抬手“就這麽安排吧。”


    大司馬得令,抱拳一禮,便退出殿去安排了,而大司徒卻仍然沒有歸位。


    “還有何事?”


    “無旻君叛離之心,想來並非一朝一夕,其蟄伏多年,必然還有後手,臣聽聞……”大司徒沒有接著說下去,麵露猶豫,似乎有所顧忌。


    “說。”魔尊命道。


    “是。”大司徒躬身一禮“臣聽聞奉元公主曾與無旻君於坊間密會,就在曲生小肆。”


    話音剛落,殿中立時響起了竊竊之聲。


    “奉元公主?”


    “曲生小肆?”


    ……


    魔尊一動不動,可即便是在黑暗中,眼中一閃而過的寒光,也依舊令人不寒而栗。


    殿中頓時安靜了下來,群臣戰戰兢兢,誰也不敢再多言一句。


    “汙蔑公主,你可知罪?”


    大司徒似乎並不害怕,隻行了一禮。


    “臣並無攀誣之意,隻是陳述之言。”


    “哦?依卿家之意,此事該當如何?”魔尊語調平平地問道。


    “雖隻是道聽途說,但事關奉元公主清白,臣以為,不若傳公主上殿問個明白。”


    魔尊眯了眯眼,盯著大司徒看了許久,方才示意身側。近侍領命,拱手一禮,便出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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