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父是生意人,明白若不交代清楚,賀詡然有千種萬種的法子對付他們。


    這些時日他更是受盡了摧殘,罪囚布料破碎,他身體更被伏猛一爪子又一爪子抓破,傷口嚴重到早已流膿。


    他閉了閉眼,重重磕頭。


    “大人,還請大人給草民一個痛快。”


    “草民不敢有所隱瞞。”


    “是我兒!”


    何父毫不猶豫:“是他好賭成性,輸了錢就酗酒,每次都要喝的酩酊大醉,草民打過也罵過,可實在拿他沒辦法。”


    “草民婆娘對神婆一事深信不疑,容不下筱娘。宏兒這個當丈夫的也失職,為此遷怒。那夜他從外頭喝了酒回來,草民讓人弄了些醒酒湯,便讓筱娘把人帶走了。”


    “誰曾想,一炷香後聽到怒斥聲和瓷器落地的巨響……”


    以及女子淒厲的哀吟和急促的求饒。


    她在喊。


    【“救命。”】


    她還在喊。


    【“不要。”】


    可有誰能救她?


    何父:“草民察覺不對便要往外趕。”


    他指著何母:“是這毒婦不讓。”


    “我……草民也混賬,生了私心。明知筱娘凶多吉少,可我實在因外頭的生意焦心,便默許了。”


    等那邊動靜小了,他才過去。


    何父都有些不敢回憶當時的場景。


    他為何宏料理死人已不是一回兩回。可從沒見過這般血腥的場麵。


    屋內味道濃重刺鼻,讓人想要幹嘔。


    鮮血猶在橫飛,何宏被濺了一臉。他手裏握著刀,醉意猶在,麵上享受又愉悅。


    一刀一刀還在重重往筱娘身上捅。


    利器刺入肉中的動靜很小,卻在那一刻能放大數倍。


    筱娘已經斷了氣,兩眼睜著,死不瞑目。裏頭染著驚懼。手猶抵在小腹的位置,可見她死前也拚了命的想要護著這個孩子。


    何父:“她的肚子被割了到長長的口子,裏頭的腸子也被拉了出來,還有……已經成型的孩子。”


    他看過了,是個男胎。


    一直在克製怒火的虞聽晚倏然扭頭:“你說什麽?”


    這幾個字好似從牙縫擠出來一樣。


    袖下的手也抖了起來。


    難以想象,筱娘到底遭遇了多少非人折磨。


    像她這般溫順的姑娘,本該嫁一個體貼的丈夫,安穩一生的。


    偏偏被毀了。


    不知為何,明明隻是個黃毛丫頭,可何父竟然不敢去看她冷如粹冰的眸子。


    何母麵上也有了震怒。如何能想到何父會說這番話。


    “唔!”


    她被堵了嘴,又被捆綁了身子,隻能激烈的都用身子去撞何父。


    何父卻冷冷打了她一記耳光。


    “都是你這毒婦!聽信了鬼話,非要說筱娘克夫家。”


    何宏嘴角在滴血,聞言突然狂笑不止,看向何父的眼神放若摻了毒汁。


    “是啊,就是我下的手。”


    他似留戀:“筱娘的聲音好聽,哭著求我的時候更是動人。”


    何宏在意過筱娘,不然也不會非要娶她,可一個木頭美人放下家裏,整日瞧著總要生厭。


    不過筱娘也有筱娘的好,小心翼翼伺候他,從不過問他的事,規規矩矩的,便是他帶著一身脂粉味回去,也隻敢偷偷抹淚。


    若他清醒,是舍不得的。


    可人都死了,何宏也不會懷念。


    “她說她疼,讓我放過她。她還說她錯了,再也不敢說想回娘家看看了。可憐啊,至死都不知到底有多冤。”


    何宏吐了口血沫:“當夜何家聽到動靜的下人,在我清醒後,全被我爹做主帶走給活埋了。”


    “爹還裝什麽無辜?”


    “便是我不動手,你都備好了鶴頂紅準備尋個黃道吉日給他灌下了。”


    何宏似笑非笑。


    “你急著把我們推出來,好讓這門案子到點定下,早點被處死,就怕夜長夢多,再查出點什麽,沒法保那個私生子嗎?”


    “大人,上梁不正下梁歪。”


    他樂不可支:“我爹外頭的兒子隻比我小一歲,可千萬不能放過他。”


    何父大怒。


    “你!”


    “我們已是必死無疑!我想留住一脈,不讓何家徹底斷了根有錯嗎!”


    “宏兒,你糊塗啊!”


    賀詡然嗤笑。


    魏家軍既然要查,還能漏下?


    惹到魏家軍其中一員的親妹妹頭上,也不怪魏家軍會出麵。


    “別急,你那私生子已經戴上鐐銬,在被押過來的路上了。”


    何宏得意了,他破罐子破摔,徹底沒有隱瞞。


    “家裏但凡出了命案,都要請神婆做法的,我娘迷信,怕那一大一小從地府爬上來索命。”


    何宏眯著眼,在回憶。


    “可神婆一直不得閑。筱娘的屍體我們也不敢輕易挪。”


    就那麽拖了一日。


    正值炎夏,屍體都臭了。


    偏偏這事還是被走漏了風聲!


    餘氏坐在何家門口賴著不走,一直破口大罵,讓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他氣急敗壞,尋了根棍子就要把人趕走。


    餘氏卻梗著脖子。


    【“你有本事今兒當街就把我打死!反正我賤民一條,就和你們杠上了!”】


    【“為何不讓我見筱娘?娘家人看看懷著身孕的閨女犯法了?你們心虛什麽?蛇鼠一窩上下都是劊子手,了不得啊,縣太爺都要幫著庇護!我男人去衙門還被打了一頓。”】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縣太爺就是土皇帝,你們何家都是皇親國戚!”】


    何家到底不敢繼續橫。


    畢竟縣令因小兒子夭折很是悲慟,才剛出麵把趙勇打出去。要是餘氏再出事,就該對他們有意見了。


    加上神婆匆匆趕來,看了一眼後臉色大變,讓他們盡早把屍體送走。


    不然多晦氣。


    故,餘氏總算見到了筱娘。


    可她的腿,在見了榻上的早已流幹血的筱娘後就徹底軟了下去。


    耳側,是何家人的警告。


    讓她識時務。


    餘氏隻覺得悲淒,可沒錢沒權,除了把接筱娘回去,還能做什麽。


    她要來針線,眼淚已濕了一臉,把腸子和纏著臍帶漏了一半的孩子都小心翼翼放回筱娘的肚子,雙手發抖的縫上,給母子留下最後的體麵。


    她帶著哭腔:【“是舅母來晚了,筱娘別怕。舅母帶你回去,帶你回家見爹娘。”】


    何家人永遠合不上筱娘的眼,可在餘氏這句話落,自發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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