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夫子怎麽挑的啊!


    “可不是麽。”


    “人家爹娘隻能隔三差五過來給夫子賠不是,態度擺的很低,老夫子雖嚴厲,也不好把人趕出去。”


    趙家夫婦每月都要過去探望幾回,趙娘子回回都能聽到他氣急敗壞提起那小姑娘。


    就很……有趣。


    以至於今兒忍不住和慧娘提了。


    慧娘:“許是知道師娘生病,或許是家裏千叮嚀萬囑咐,她倒沒有大吵大鬧,也沒有特別出格的事,就是很強。”


    “明明是個聰慧的,卻極厭惡讀書。”


    “別的小娃娃把書當成寶貝一樣。她倒好撕下來折成花,還戴在頭上,跑去問夫子,她俊不俊。”


    書可是精貴物!


    買著可貴了。


    虞聽晚聽著好笑。


    她若是有這麽個女兒,都得氣死吧。


    “八成得將老夫子氣壞了。”


    “可不是,偏她半點不知錯。還說她爹有錢,就是給她敗的。”


    這話多不像話。


    老夫子當即知乎者也說了一大堆聖賢道理。


    小姑娘眨巴眨巴著眼聽著。


    等老夫子口幹舌燥了停下來,她捧著小臉。


    【“聽懂了嗎?”】


    【“沒有。”】


    【“哪裏沒聽懂?”】


    【“全部。”】


    老夫子耐著脾氣:【“方才為何不提?”】


    小姑娘奶聲奶氣:【“總不好打斷啊。您第一堂課說的就是尊師重道,我都記著呢。”】


    慧娘:“也算是糟踐錢了,這束脩可不便宜。”


    “夫子有幾回,氣得用藤條抽她。”


    虞聽晚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可又想不起來:“疼了也就吃教訓了。”


    “那沒有。”


    “那女娃娃眼睛都紅了,疼得身子一抽一抽的,還要凶巴巴放狠話呢。”


    虞聽晚打聽:“什麽話?”


    “不疼,你再使把勁啊!”


    虞聽晚總感覺好像越來越不對勁了。


    慧娘:“不過人家也的確有錢,小娃娃上個學堂,身上總要掛滿了金銀首飾,走起路來叮叮當當的響。”


    “人還沒進夫子家的門,裏頭的人就知道誰來了。”


    虞聽晚:??


    她笑不起來了。


    姑娘放下了手裏的碗筷。


    聽閑話的趣味散去。


    好家夥,感情說了這麽多,角兒是她自個兒。


    她那時還小,很多事都記不得了,隻記得印象深的。但叮叮當當這件事她能不清楚嗎!


    虞聽晚突然好累。


    她以前多多少少是有點混賬欠打的。


    頭疼的哪裏是囡囡啊,分明是她。


    虞聽晚到現在都有被夫子壓迫的恐懼。


    她甚至手心都開始疼了起來。


    “不過……”


    “氣人歸氣人,可老夫子也教了很多年。說不喜歡是假的。小女娃一點就通,就是不用在學習上。頑劣之餘也怪懂事,時常跑去給師娘解悶。你趙嬸子說了,後來人家小娃娃家裏家裏遭了事,那夫子便是這會兒提及都得傷懷。”


    慧娘叮囑:“你且當做閑話聽聽,左右同我們無關,也無需放在心上,回頭人在隔壁住下,見了後莫去提及。”


    呲啦一聲響,她將切好的菜倒鍋裏吵。未曾主意虞聽晚神色的變化。


    她想起一事,溫聲道:“這縣城的書院,學子半月可歸家一回,再過些時日,咱們一道去接阿俞回來。”


    時間不長,也就放了兩日,離家遠的學子都會住在書院。


    趙勇和餘氏與回村準備春耕了。趙俞要是回去,這兩日的功夫怕是都得在路上。


    慧娘憂心:“也不知這孩子可還適應。”


    她還要再說什麽,卻發現虞聽晚在發呆。


    “怎麽了?”


    虞聽晚隻覺頭暈目眩。


    慧娘不放心:“可是身子不適?”


    虞聽晚幹巴巴:“我……很好。”


    兀地,她聽到一聲笑。


    是門口傳來的。


    魏昭也不知倚在那兒多久了,又聽了多少。


    他穿的是慧娘親手做的棉衣。麵色猶帶著病態,可卻多了血色。


    “好嗎?”


    魏昭幽幽:“我還以為你多多少少會有些無地自容。”


    虞聽晚:???


    你什麽意思!


    魏昭猜出是她了?


    慧娘怕風刮著雨吹到魏昭身上,讓其著涼,連忙要讓他進來,可聽了這話愣了一下。


    魏昭很少笑的。


    可他對上虞聽晚的死亡凝視後,又輕笑出聲,止不住的肩膀在抖。


    虞聽晚:???


    她殺氣騰騰的大步走過去,


    “笑什麽!有什麽可笑的?難道我是笑話嗎?”


    魏昭凝視她片刻。


    剛要張嘴。


    他就被虞聽晚拉走了。


    虞聽晚不敢太用力。


    畢竟魏昭比較脆弱。


    進屋之後,她重重關上門


    虞聽晚瞪他:“你敢說是,你就完蛋了。”


    魏昭斜睨著她,沒有力氣的半壓在她身上,幽幽:“那你錘我啊。”


    虞聽晚:???


    怎麽還有這種請求!


    不錘你,還難受是吧??


    她已經捏緊拳頭了。


    可很快,她又泄氣起來。


    姑娘低頭去看腳下的鞋,甕聲甕氣。


    “那頑劣女娃娃是我。”


    魏昭:“知道。”


    虞聽晚:“師娘生前對我很好的,每次夫子氣得要打我,隻要跑去她那裏,她總會護我。”


    “當初課業要寫柳樹的文章,我很是頭疼,她卻鼓舞我定能寫出來念給她聽。”


    她語氣低下來:“可我現在,都沒能寫好。”


    魏昭張了張唇,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他直起身子,輕輕把人往懷裏一帶,感受著姑娘身體的微微顫抖,無聲安撫。


    ————


    入夜。


    外頭的青鴉都睡下了。


    暮色融融,外頭依稀能聽到梆梆的打更聲。


    虞聽晚半夜醒來,有些口渴。


    卻發現屋內的燈還亮著,邊上的魏昭半坐著,還未眠,手裏把玩著什麽。


    虞聽晚迷迷糊糊瞥過去。


    愣住。


    是朵金光閃閃的牡丹。


    花瓣重疊,精致之餘,更添貴氣。


    魏昭見她醒來,嗓音溫潤:“紙折的沒見過,但我手上這隻……”


    他轉身貼近,俯身把花別到姑娘發間。


    “我妻戴上的確很俊。”


    虞聽晚沒有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摸,也不曾歡喜立馬下地去照鏡子。


    她喉嚨酸澀,情緒翻滾。


    “夫君。”


    她一把摟住魏昭的脖頸。


    魏昭不妨,身子都壓在了她身上。


    薄唇擦過姑娘柔軟嫣紅的唇瓣,身體僵住,鼻尖都是她身上特有的香甜,喉結重重滾動,克製著不去握姑娘楚楚的腰肢:“別這樣。”


    他嗓音壓的厲害。


    “容易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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