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昭對皇位沒有欲望。可那個位置,能護住想護住的人。


    什麽閑不閑的,無非是他敷衍應扶硯的客套話。


    若他成了帝王,公務太多,底下養著的那些官員是死的嗎?不說別人,賀詡然為了時常進宮看侄女,想必會願意代勞。


    魏昭不敢輕易相信人。


    何況隻有一麵之緣的應扶硯。


    算起來兩人的交情隻有一點,無非都是想讓應乾帝不得善終。他可不想走父親的老路,讓別人決定生死。


    他對應扶硯有警惕。


    應扶硯能讓他找過來。


    一,是真的窮。


    二,於應扶硯而言,他怕時間不夠,拖不起了。


    應扶硯手裏有勢力,可上京那邊卻沒有。為保萬無一失,找上魏昭合作是最好的選擇。


    與其說,魏昭需要應扶硯。倒不如說,應扶硯更需要魏昭助力。


    魏昭語氣冷漠:“減輕平時遭受的苦楚已是不易,應扶硯眼下情況無法孕育子嗣。”


    “便是葛老在,也最多給他拖上三年。”


    這便是應扶硯致命的短處。


    也是他願意暴露在魏昭麵前的短處。


    應扶硯與他而言,構不成威脅。


    以應扶硯對皇家的恨,上位後還能饒過其他姓應的?


    遲禦不明白。


    “可將軍明明能自己坐上那個位置。等時機成熟,魏家軍攻破上京直逼皇宮,便能砍下應乾帝的人頭。”


    魏昭聞言,扯了扯唇瓣。


    且不提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像澤縣一樣的第,大晉可多了去了。


    剛接手是筆爛攤子。


    重要的事……


    “若不步步為營,即便我父死於狗皇帝之手,真相大白後,我殺了他,便是世人眼裏的亂臣賊子。


    他倒不介意多這個名聲。


    可眼下分明有了更好的抉擇。


    順國公府世代忠良,積攢的好名聲。魏昭不願因他一人之故而毀於一旦。


    生前他沒臉再踏足魏家祠堂。他怕百年過後,九泉之下更不敢見魏家先輩。


    “可應扶硯不同。”


    魏昭說的很慢道:“他叫……撥亂反正。”


    魏昭情緒不明:“你當那些錢,是好拿的?”


    遲禦悟了。


    他努力消化著,心想還得是將軍。


    遲禦不敢耽擱,連忙去辦魏昭吩咐的事了。


    魏昭目睹他的背影消失,這才往回走。


    姑娘坐在池邊,輕輕晃著腿。


    腳踝纖細,玉足素白如玉,不曾染甲,可也粉粉嫩嫩。


    魏昭走近,至她跟前。


    “都聽見了?”


    虞聽晚:……


    你壓根沒有刻意放輕聲音好不好!


    姑娘眼眸幹淨,濕漉漉:“嗯?”


    不明白魏昭的用意。


    魏昭微微俯下身子,溫熱的指尖蹭了蹭她如玉的耳垂,淡聲:“順國公府和燕王府交好,於我而言,那是上一輩的事。從我過來就帶著利用應扶硯的心思。”


    “得知他的病情,我未生憐憫,而是借此選了於我而言最有利的路。”


    “你的枕邊人沒那麽文雅,他精通算計,也許沒那麽磊落。”


    也不覺得其中有錯。


    就是過於冷血了些。


    往後他們是要過一生的。


    朝堂爾虞我詐,純良之人是沒法走到最後撐起順國公府的。


    他的另一麵,也該讓虞聽晚知道。


    虞聽晚不覺得這有什麽。


    她蹙了蹙眉。


    “古往今來兄弟鬩牆的的比比皆是,夫君和燕世子不過才相識,如何能信得過他?便是信得過,可人心最是難測。”


    “別的事,我不懂,可你要做的事並非小事。底下的魏家軍萬千,他們有父母有家,願意追隨夫君。夫君為了自身又為了他們總要處處謹慎,任何人都沒有自己靠譜。”


    “在我看來這事也談不上利用。”


    西臨村的百姓眼裏隻有糧食和地,哪裏閑工夫議論外頭的事。她對朝堂的事知之甚少。


    可虞聽晚並非沒成算的人。


    回了澤縣,知道魏昭身份後,街上聽人提及,姑娘總會留意一二。


    應。


    國姓。


    又是世子。


    可見是皇家人,卻蟄居於此。


    她細聲細氣:“他應當也是極有本事的人。”


    “談判一事,達成互助,你情我願。他能從夫君這裏得到他想要的,夫君也從他身上得到了夫君想要的,其中並無強迫。”


    魏昭沒想到她能說出這一番話來,意外的挑了挑眉。


    虞聽晚好似總能帶給他驚喜。


    魏昭緩緩直起身子。


    有些事瞞不住,他也沒想過瞞,姑娘遲早要知道的。


    虞聽晚捕捉到他麵上複雜的情緒,微頓。


    “是……怎麽了?”


    是她哪裏說錯了嗎?


    魏昭眼底有過片刻的失焦。


    “知道我當初為何尋死嗎?”


    虞聽晚:……


    還真不知道。


    不過,葛老私下告訴她,魏昭就是作。


    雖然他真的作。


    可虞聽晚知道其中定有隱情。


    魏昭沒有去看姑娘。虞聽晚的眼睛太幹淨了,幹淨到他看著說不出來。


    他眼神沒有焦距。


    靜靜孤寂的立在那兒。


    “自戕前,生母曾病重,我得知此訊焦灼萬分。偷偷趕回府中。”


    那時的他,生怕順國公夫人有個好歹。


    魏昭如何能不怕?


    魏家就剩下他和母親了,父親是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務必保全自身的同時護住寧素嬋後才舍得閉眼的。


    魏昭怕順國公夫人也有個好歹。


    那他當真是孤身一人了。


    天黑如墨,魏昭歸府不曾驚動下人,剛走進順國公夫人的院子。


    可……


    魏昭扯了扯唇角。


    語氣冷了下來,沒有半點溫度。


    “父親為狗皇帝所害。”


    魏昭艱難擠出一句話:“可我那夜在生母房中,看到了他。”


    他親眼目睹順國公夫人把人送出房門。


    虞聽晚猛地心口一跳。


    大半夜孤男寡女,實在讓人遐想。


    她正想問是不是有誤會。


    可魏昭麵色已難看極了。


    魏昭嘴裏都是苦的,當時的他渾身血液往上衝,還以為應乾帝連順國公夫人都不放過試圖毒害。不管不顧,正要衝過去。


    可他聽到應乾帝問了一句。


    【“也不知歸之如何了?”】


    魏昭的腿仿若千斤重,再也邁不動半步。


    歸之?


    這上京,誰不知曉順國公府世子魏昭會投胎。


    小叔是靖遠將軍,父親又是順國公,母親是寧國侯嫡長女。


    魏家祖上蔭功,故他也得聖寵。


    歸之這個字,還是帝王所賜。


    猜猜,順國公夫人是好的還是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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