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途生,你是軍隊培養的戰士,你要服從命令。”蔣逢的眼睛紅著,看著司途生的時候,他甚至有些羨慕。


    羨慕,他第一次羨慕一個二世祖,羨慕一個紈絝子弟。


    他一步一步的從軍隊走上來,靠的是自己的拳頭,靠的是自己的拚命。


    從未羨慕過關係戶,但是今天。


    他羨慕了。


    “蔣逢,別逼我斃了你。”


    司途生抓著蔣逢的手,然後狠狠地拽開了,大步向前。


    隻是……


    “烏鴉!”


    “到!”烏鴉的神色認真,看著前麵的隊長,他本能地行了軍禮。


    “不要跟過來。”


    蔣逢有一點沒有說錯,國家培養一名戰士,一名優秀的戰士,太難了。


    他是自私的。


    於自己的本心,於國家,他都不想讓薑微出事。


    “隊長!”烏鴉的神色焦急。


    司途生沒有回頭,聲音冷冷的,哪有平日的吊兒郎當?


    “這是命令。”


    一句命令,大過天。


    烏鴉咬著牙,握著自己的拳頭,“是!”


    他這一聲“是”落下,眼睛已經通紅了。


    司途生邁開步子往前走,而路過草棚的時候,看到了薑微的夥伴,他們都在這裏等著。


    “你們撤出去,我會把薑知青救回來的。”


    司途生看著他們,臉上沒有表情,但是那堅定的眼睛,沒有任何人會懷疑他說話的真實性。


    “注意安全。”


    顧湘看著司途生那堅定的步伐,還有一步一步,每一步邁出去的背影。


    微微……


    你要安全回來。


    你不再是一個人了,有人在等著你。


    此刻的山洞裏,經曆過幾次餘震的洞,很多東西都支撐不住了,然後倒塌了。


    一塊腦袋大的石頭,就在他們兩個的身邊掉下來了。


    隻差一點點……


    “薑微。”


    一個聲音大喊著,司途生拿著一邊的工具,不斷地清理著東西,之前他們通氣的口,已經被封死了,隻有一根繩子,不倫不類的留在那裏。


    屋內灰塵,已經看不清對麵人的臉了,轟隆轟隆的聲音,在這個密閉的空間,被放大了好幾倍。


    自然,總是給人們驚喜。


    但……


    偶爾也會給人們驚嚇。


    “沒事,薑大夫,你會活著出去的。”


    那個戰士,用他自己的身體,把薑微封在了角落裏,他的臉上帶著笑,整個人都是放鬆的狀態。


    “你……不害怕嗎?”


    薑微看到他的笑容,有些不理解。


    他的年紀不大,也就二十多歲,大好的年華,可是他沒有驚慌失措,整個人好像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一樣。


    “害怕。”


    這個戰士,還是第一次和一個女同誌離得這麽近,雖然薑微的樣子,現在很狼狽。


    “那你為什麽……”


    為什麽把我護在裏麵?


    為什麽此刻帶著笑?


    有太多的疑問,都讓薑微好奇。


    那個戰士的臉上,依舊帶著笑,剛剛一根木棍砸在他的身上,他也隻是皺了皺眉。


    “我在入伍的時候,對著紅旗起誓。”


    他低著頭,輕輕地笑了笑,然後手被握成了拳頭,沒有了笑容,眼神堅定。


    “我是華國的公民,為參加軍隊,負起軍人的光榮職責,特鄭重宣誓:”


    那緊握的拳頭,那眼神裏的光。


    薑微的拳頭,也忍不住的緊緊握了起來。


    在這個昏暗的環境,在這個塵土飛揚的洞裏。


    “我在主席的領導下,成為忠勇機智,嚴守紀律,遵守條例,服從命令的軍人,為了保衛祖國,不惜犧牲一切。”


    薑微跟著默念,心中一些什麽,好像被點燃了。


    “努力學習現代化的軍事科學,提高政治、文化水平,熟練手中武器、時刻準備戰鬥,克服一切困難,堅決消滅敵人。”


    “擁護人民政府,熱愛人民,愛護武器和國家財產,嚴守國家和軍事機密,永遠忠於祖國和人民。”


    “我如違背誓言,願受國法和軍紀的嚴厲製裁。”


    是國家的信仰,是軍隊的力量,是那逆光而行的背影,是一個個不畏生死的戰士,是有事衝在前麵,無事隱身退場的無名英雄。


    他們!


    心中也會害怕。


    可是,


    他們!


    依舊站在最前方,站在最危險的地方。


    隻為護住身後的一切,護住身後的百姓。


    薑微的神色肅穆,好像為了救這樣的人,死了也值得?


    那廢墟外麵——


    一身軍綠色的身影,此刻不斷地清理著廢墟。


    “死就死吧!我王元洲什麽時候怕過?”


    “如果我死了,麻煩哥哥姐姐們,幫我照顧下我家老爺子,他一個人帶大我不容易。”


    王元洲笑著,然後衝了上去。


    汪穀看了看他的背影,輕輕地笑了笑,“這小子!”


    “我也去了,總不能被小妹一直說是衣冠禽獸啊。”


    他往上推了推眼鏡,那金絲眼鏡,這一刻在他的臉上,是那麽的帥氣。


    “俺走了。”


    李建功珍惜地摸了摸自己的衣服,這衣服還是小妹給自己買的呢。


    “不能什麽功勞都讓他們兩個占了,我得去搶了。”


    他話落,不再有什麽遲疑,已經跑過去了。


    王程亮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什麽都沒說,隻是邁開的腳步,是那麽堅定。


    顧湘看了看楊雲,“雲雲,你知道我的性子,最後的擔子,我這瘦弱的肩膀挑不起來,留給你了。”


    她說完之後,把收拾好的藥瓶,都遞給了楊雲。


    楊雲死死地咬著牙,接過了所有東西。


    拉著小八的手,深深的看了看那些離開的背影,可是餘震太大了,雨水也太大了,很快她就已經看不清了。


    小八抬頭看著她。


    她低頭看了看小八,“小八,有的時候,留下的人,才最痛苦。”


    她也想像他們一樣,衝上去,不管不顧。


    可是不行啊!


    薑微留下了小八,給她取名叫小八,雖然沒有說明,但是其中的意思,已經表達清楚了。


    而且,她寶貝的藥草和瓶瓶罐罐。


    王元洲的父親,他們知青院。


    她得留下來。


    而且必須留下來。


    小八拉著楊雲的手,“雲雲姐,我懂。”


    她沒有力氣了,她的身上都是傷口,是姐姐給包紮的傷口,她不能上去添亂,她要守在這裏,等著姐姐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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