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被一點點打開,還有一點點的距離,那邊的倒塌物,並不安全。


    司途生皺了皺眉,“汪穀,帶著柳樹底的人,先退出去。”


    “現在這裏不安全,如果發生倒塌,人太多,沒有退後的空間。”


    汪穀拿出眼鏡,看了看那上麵的結構,知道司途生說的是對的。


    “老二,你帶柳樹底的人出去,咱們的人也撤出去。”


    “我在這裏等著。”


    隻是……


    李建功看了看汪穀,“開什麽玩笑?看看你獨眼龍的樣子吧。”


    “要是發生倒塌,還得給小妹拖後腿,是你救小妹,還是讓小妹救你啊?”


    “你帶大家出去,我留下。”


    那李建功一臉嫌棄的模樣,可是他們所有人都知道,隻有留下來的人,才要麵臨危險。


    “我……”


    汪穀皺著眉,剛要開口。


    “我什麽我,你什麽你,趕緊的。”


    “老大,我更加靈活,如果真的出事,我逃出去的幾率,比你高很多。”


    “這個時候,你就別和我爭了。”


    一向如同猴子一樣,做什麽都隨心所欲,好像什麽都不在意的李建功。


    這次難得強硬和認真。


    汪穀看不清他的臉,他有近視,摘了眼鏡,很多東西都看不清楚。


    尤其是現在有雨水,有泥土,遮住了李建功的表情。


    他拍了拍李建功的肩膀,“好,大哥不和你爭。”


    “帶著小妹,活著回來。”


    他是老大,本應該是他在這裏的。


    但是近視眼,確實阻礙了很多事。


    即使他沒有戴眼鏡,此刻也本能地往上抬了抬,抬了一個空的時候,才意識到,眼鏡已經碎了,被他收起來了。


    “柳樹底的人,現在開始有序撤離。”汪穀看著大家,雨水順著頭發往下流,他用衣袖擦了擦眼睛。


    “汪穀,我要留下。”


    顧湘抬起頭來,看著大哥,自從他們結拜後,她第一次反抗大哥的命令。


    “顧湘,如果你留下,是添亂。”


    “如果你留下,讓小妹分心,你還留下嗎?”


    汪穀的表情依舊那樣,平平淡淡,沒有絲毫的波瀾。


    但是……


    他的聲音是冷的,他的眼神是銳利的。


    顧湘咬了咬牙,拳頭握了起來,她空有一身力氣,可是卻救不了自己妹妹!


    她再也不偷懶了,以後她要和微微一起爬山,和微微一起鍛煉。


    她保證不睡懶覺了,她保證不偷懶了。


    以前不覺得,到了現在,才發現本來可以幫忙的,但平時的偷懶,她那麽無力。


    大哥的問題,她回答不了。


    轉身,離開,沒有發出一點的聲音。


    “俺留下。”柳鐵生看著汪穀,眼神堅定。


    “哥,俺留下,你走。”柳鐵柱卻拉了拉柳鐵生。


    雖然現在通道已經開了,可是那是不穩定的地方,而且隨時到來的餘震,任誰都知道,這裏不安全。


    哥哥有嫂子,哥哥有陽陽。


    他就一個人,他知道哥哥和嫂子會照顧好爹娘。


    他什麽都不怕,尤其是想到裏麵有姐。


    “說的什麽話?柳鐵柱,撤出去。”


    “俺們離開的時候,爹說過,你必須聽俺的命令。”


    “當時你是怎麽保證的?忘了嗎?”


    柳鐵生的語氣嚴厲,神色冷凝,“你現在糾纏的每一秒,都在耽誤對微微的救援時間,你還要堅持嗎?”


    柳鐵柱瞪大了眼睛,“活著。”


    他隻是說了兩個字,無力感又隻有他們體會到了呢?


    那一次次的餘震,那一個個坍塌的聲音,在空曠的地方,來回響。


    楊雲緊緊地抱著小八,蔣逢的拳頭緊緊地握了起來,那些戰士們,也紅了眼眶。


    軍人,服從命令,就是他們的天職。


    烏鴉看著那個地方,緊緊地盯著,就怕錯開眼睛,隊長就回不來了。


    無力……


    一個城市的悲劇,又豈是一個人?又豈是一隊人?


    那一張張緊張的臉,那看不清的容顏,那布滿紅血絲的眼睛,還有咬緊的牙關。


    “薑微。”


    每當叫她名字的時候,本來鄭重的時候,本來嚴肅的時候,本來緊張的時候。


    可依舊帶出了幾分吊兒郎當。


    薑微的嘴角抽了抽,也有些無力,“我在這裏。”


    司途生在前麵,柳鐵生在中間,李建功在後麵。


    隻有他們三個人,慢慢走過了不結實的通道,裏麵的水,已經流出去了,現在隻到腳踝。


    之前一直等著的兩個人,也在慢慢移動,那通道很窄很窄,怕有什麽意外,那個戰士走在前麵,清理路上攔截的東西。


    “同誌,謝謝了。”司途生看到了那個戰士,密閉狹窄的通道,他沒辦法敬一個軍禮,可卻拍了拍那個同誌的肩膀。


    “保護百姓的生命安全和財產,是每一個軍人都應該做的。”


    “不用道謝。”


    而且薑大夫還是為了救他,才下來的。


    如果不是薑大夫,他早就已經砸死在那石板下了。


    “你先撤。”司途生抬了一下戰士的胳膊,剛剛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發現,他的腿不方便了,恐怕已經砸傷了。


    那個戰士側過身,兩個人的身體交匯。


    柳鐵生看著薑微除了刮傷,沒有其他的傷勢,這才放下心來,扶著那個戰士,往外退去。


    人家救了微微,他不能讓人家單腿蹦回去。


    薑微走在後麵,看到司途生眼神裏的擔心,她微微的愣了愣。


    隻是很快,那狐狸眼裏,就變換了其他的神色,“微微,害怕了嗎?”


    眼睛裏帶了幾分笑意,本來正正經經的一句話,在他的嘴裏,就好像變了味道。


    薑微看了他一眼,搖晃了一下腦袋,“還好。”


    她有空間,那是她最後的退路了。


    “沒良心。”司途生輕笑著,聲音中帶著幾分無奈。


    “什麽?”


    薑微側頭看向了他,剛剛嘀咕了什麽?肯定說了自己壞話,在他的嘴裏,就沒有好話。


    “沒什麽。”


    司途生沒有說話,卻伸出了手,“這裏不安全,我們得盡快退出去。”


    尤其外邊的通道,沒有什麽大的東西支撐。


    薑微沒有遲疑,抓住了司途生的手,大手包住了小手,那溫暖的大手,那冰涼的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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